穿了它的四翅中心,深深扎入了高达数十丈的台基之下。
那柱上描有金龙纹绣,彰显的临驾王者之气竟似压下了玄鸟全部的精气灵神,令它徒然趴在高台筑基之上只剩了挣扎,挣扎的尾羽倒卷在背,被同样的金龙巨柱惯透了背脊而压。
像是顶着莫大难忍的痛楚,它屈起高昂的头颅想要避开,溜尖的喙鄂巨嘴不堪忍受地张开了缝隙,清晰可见其中的锋锐利齿。
扭曲的颈项下是胸腹大开的正殿之门,此时灯火通透,像是从巨鸟腹中窜起的浓烈火焰,将它整个儿撑开在烤架之上生生灼烤。
突兀如巨缸也似的眼珠垩白,凶猛挣扎地盯着城门口,凸显出因痛苦而挣裂不甘的赍恨狰狞,即便无声,也好似裂在了人耳际,万般欺近地令人烦恶难受。
为那恨意赍恨侵蚀,我心头巨跳,身子乏软站不稳地往下滑,好在那小宫女眼疾手快地扶过来,我挨着她回神勉强站稳,便是发觉脚下有些异样。
一路出过蒙城,雨水未歇,时大时小地绵缠了整个回程,行至下邳也是刚历经过一场大雨。此处为青陵台外场,尚有一段未曾铺呈玉石青板的黄土泥泞之路。
异样,正是来自我脚下隔绝泥水的木板。
见了这木板,我惨然失笑,终是明白父王‘桀宋’之名的由来。
木板并未直接铺在地面,而是由跪成两列套着锁链的奴隶双手捧着,从中堪堪搭就了一条人为之路。放眼过去,皆是他们漠然麻木的低垂头颅,像是两列待宰的牲畜,黑压压地令我万分沉重难堪。
下车之时,我便为奇异的玄鸟大殿吸引了所有心神,未曾注意到这些奴隶何时而来,又是何时铺就了一条惨烈之路,脚下的木板,正是垫在一名躺在泥泞之中的奴隶胸腹之上!
他睁裂了一双羸弱的浑浊之眼,正恨恨地瞪着我!
他太过瘦弱,身体的层高与地面错落不大,以至我没能早觉异样,此时为他恨恨瞪着,一种为他生生撕裂,咀肉嚼骨的深切痛楚溺水一般地淹没了我。
想到我方才在竟是在一个人的胸腹之上站过许久,即便我人小力轻的没什么重量,也不能丝毫减轻浓烈迸发而来的负罪歉疚。
慌乱跳下去,泥泞溅起,我片刻也不愿于此停留,跌跌撞撞地往殿中跑去。
甲士们急切追来,我早已不管不顾,任由衣襟拖在泥水之中,满心骨地只想让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身切明白,我宁愿如此狼狈,也不愿同他一般视人命如草芥、如微蚁!
我也原不过是困缚离宫之中的细末微蚁,是他脚下可轻易碾死的厌弃,当不起眼下的高贵如斯!
不能反抗他对别人下的命令,但我可以决定自己不去随行他的残暴之行!
未至半途,便有乍破而来的桀桀长鸣凄厉地打碎了天际,脑袋似被凄厉劈开,突兀地钻出一只手,抓着我裂开的头皮正竭力地从痛楚深处掰开而来。
大痛骤然席卷,脑袋就快裂成碎片,我半步僵在原地,像是力道被拔高抽离,如何也踏不出去!
我只能捂着额际半弓了身子忍受,饶是如此也压不住分毫的径直跪了下去。
腥气的泥水溅在脸上,惊凉了我些许撕裂消弭的意识,咬牙撩起眼皮想要搜寻那嘶鸣来自何处,竟是惹我如此痛楚难忍!
玄鸟大殿像是身体正在碎裂,裹覆的浓黑青苔撕裂而起,窜出了无数黑压压的东西,那东西挥舞着撩长的羽翼,盘旋飞舞在玄鸟大殿之上,密密麻麻地压住了整个天空的光芒。
黑暗来的是如此之快,掩不住那东西撩长的喙齿寒光,竟像是一只只身负暗青黑麟的玄鸟!
它尖锐的锋芒之中挂着什么东西,隐约是了人的轮廓。
想到会是人,我便是怕,忍着痛楚眯眼瞧去,赫然便发觉那些竟真是破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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