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秀才觉得脑子有点懵,这个外孙女,到底会多少东西!?老天爷给她生了个天才的脑子,为何又给她生了个女儿身啊!?若她是男儿身,容娘还会……她就是守一辈子寡,以后也有指望了啊!
这一刻,方老秀才难掩的心酸。闺女,始终都要嫁到别人家去的!
把座钟搬到跟前的桌上,方老秀才由裴芩教着,给座钟上发条,给八音盒发条上劲儿,听着八音盒中传出叮铃的乐声,长长的叹口气。
过了一会,到了整点了,座钟噔,噔,噔的就响了起来。
方老秀才看着摇摆的座钟,“这要晚上也这么响,不是吵得人睡不好了?”
“报时只会白天报!”要是夜里报时,裴芩能起来砸了它。
方老秀才点点头,还是觉得这两样东西有些太贵重了。不过既然有裴芩的参与,得这么两个样品,也说得过去,就不再提了这个。让裴芩还是把碧玉簪还给沈颂鸣,也试探一下裴芩的意思。若她真的想跟着沈颂鸣,那可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都是我的东西了,干啥还要还!就一个物件而已!”裴芩不还,那块玉看着就不像劣质的,能卖到不少钱的。
方老秀才听完,满心的苦涩。这可如何是好啊!?他们家的家世,实在跟京城当官的差太多了,非得跟着他,定是要受委屈的!
看裴芩坚持的神情,方老秀才好一会没有说话。这丫头的脾气不是个能劝话的人,可这真不是一条好走的路啊!
外面裴文东和常咏麟下学回来了,拎了两条鱼回来显摆,“长姐!我们跟打赌赢了两条鱼!”见方老秀才也在,裴文东规矩的行礼,叫了姥爷。
方老秀才又是一叹,若是文东年纪大一些,有功名在身,也能提一提芩儿的身份。
裴茜看那两条鱼都有一斤多,过来拎了鱼,“跟人打啥赌了?”
“有人东西掉进了旮旯沟里,捞不上来。我们提议用钓鱼钩,有人说用竹篙,我们就打赌用多长,结果是我们算对了,这两条鱼就是我们的了!”裴文东笑着道。
裴芩给他们讲浅显算术的时候,会讲到一点简单的几何。加减乘除的,每天多做题目就行了,关键是生活中牵涉到的,得用脑子。
“干得漂亮!”裴芩毫不吝啬的拍拍两个小萝卜的脑袋夸赞。
俩人笑的小脸仿佛放着光一样。
方老秀才等裴芩去做饭,叫了裴文东考校他的学问。常咏麟是常员外家的小少爷,他不好过问,但自己外孙子的学问是不能马虎的。
裴文东把会的都一一搭了,不会就说不会。
方老秀才发现他的学问虽然进步,却没有去年明显,想着学的东西多了,学问深了,分散了心神。给他指点了几处,孙夫子教学的不足,让他先别急于求成,把学问做扎实。
裴文东恨不得把自己埋在书里时,裴芩拉他出来教训了一顿,裴文东就再也不会了,安安稳稳的学。他指点,有墨珩讲学指点,他比同龄人的学问好了很多了。
看沈颂鸣神色自若的坐在桌上和裴芩同桌吃饭,方老秀才心里有些不舒服,就问,“沈少爷这次打算啥时候走?”
又一个赶他的……沈颂鸣赌气道,“总要待个几天的!”
方老秀才被他噎了下,吃完饭,就叫了裴芩陪着他去看太平山。
现在的太平山光秃秃的,只有坡度大的下面种了红薯,也没啥好看的。但他说要去看,裴芩就陪着他一块去看。
方老秀才路上跟她说了种红薯封赏的事,“…我上午问了沈少爷,封赏的事,估摸着要今年的年底才能下来。等明年三月你们除了服,也该操心你的亲事了。你是个有想法的,你娘又不在了,我就直接跟你说。我准备收了夏红薯,就去拜访一下常员外和镇上的赵员外,咱们接触的人家都是普通老百姓,想跟你找一门好亲事,只能是他们这些接触人多的。你觉得咋样?”
裴芩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她去年冬天才刚来了例假,身子还是小豆芽。她就算是狗尾巴花儿,十六岁就成亲嫁人,也是辣手摧花啊!不要以为狗尾巴花满地是,就随便摧残啊喂!
“姥爷!这事不着急,缓个几年再说!至少等裴文东大一些。我这长姐,总要把她们仨拉扯大!”裴芩认真道,现在让她嫁,打得过她吗!?
方老秀才深深看她一眼,“除了服,亲事操办起来,你也十七了,不小了。”
“还很小呢……”十八的姑娘一朵花儿,她离十八都还远着呢。二十三猛一蹿,不知道这几年她个头还能再长高多少。愁!
方老秀才叹了口气,也愁。
俩人都没说完,一路走到太平山,有些葵花已经发芽了。
方老秀才看着那么大片的太平山,全种了葵花,“你也要炒瓜子卖?”
裴芩不准备炒瓜子卖,但她现在只能点头,“准备收了葵花,开个炒货铺子!”
方老秀才点点头,“要是酱油能卖了钱,就雇人去做吧!你们几个小娃儿,要学东西,事情也多。”不用太抛头露面,她真坚持走那条路,也多少有一点益处。
“等卖了酱油看!”裴芩嘿嘿笑,她就是这么想的,甩手掌柜多舒服啊!她还是没事儿去摆摆摊儿,教教小萝卜,过她的潇洒小日子的好!
方老秀才又到红薯地看了,见零星的还有人来买红薯苗,一文钱两文钱的,心情沉重的回了家。
沈颂鸣也斗志昂扬的上了山,让双喜给他背着竹筐,上山采药。
方老秀才在家愁了几天,饭都吃的少了。
方婆子都以为他愁封赏的事,问了他只说红薯推广的不太好,至于他真正愁的事,却没有说。
方老秀才觉得,这样的事,跟她们说了没用,要是传来了,还影响裴芩的名声,还是他自己先谋划谋划吧!
沈颂鸣在山上嘚瑟了几天,那些药草,在现代的时候有些绝迹了,在这不知道几千年的古代,却还长得茂盛。
回家就把采来的药捣成泥,加了药引子,让墨珩敷在眼睛上。
“咋有点臭,还有点腥臊?”张庚山闻着那药泥皱眉。
“我可以给你们加点香露进去,那样就没药效了,你们愿意?”沈颂鸣看着他问。
张庚山不说话了,主要是他不信任沈颂鸣,怕他再害人。
“反正都是瞎子了,再坏也就是个一直瞎!”沈颂鸣白了他一眼,给墨珩上了药,用白布包扎缠住。本来想着他绑难看点,这脸就算再好看也要毁一半了。没想到眼睛绑了白布的墨珩,孤冷可怜的让人看着心疼。
沈颂鸣没有心疼他的想法,他见张庚山红了眼,裴芩也看着墨珩,啧啧的多看了好一会。
墨珩一直冷着脸,由沈颂鸣给敷了药包扎好,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沈颂鸣知道,他的眼睛好了之后就要滚蛋了,不能再缠着裴芩了,是他赶的,所以这死瞎子很不爽。这就好了,如此他就爽了!
临走告诉张庚山都采什么药,然后研磨好的药引子给他,告诉他怎么捣成泥,怎么换药,就挥挥手,拜拜也。
不过一刻钟,墨珩头上就豆大的汗珠落下来。
张庚山看的惊呼,“是不是这药有问题!?我去找他!找大夫!”
“不必。他之前说过会有此症状。”墨珩声音平静道。
“可哪有会疼成这样的!”张庚山低泣着抹眼泪。公子都受了这么多罪了!老天爷却不睁开眼!
等次一天沈颂鸣过来帮忙换药,看他平静冰冷的脸色,啧了两声。他表弟上了药后,疼的不停嚎,这死瞎子倒面不改色的。
张庚山和封未在一旁仔细的看着学,以后的几个月内,都由他们来给公子换药了。
沈颂鸣又讲解了一遍,优哉游哉的出来。
方老秀才又过来了。
沈颂鸣看他的眼神,“你还干啥?”在他眼里,他的胆子比大象都大。可泡裴芩这事,他是真没那个胆子的!那个男的掉了八颗门牙,他会少掉吗?这古代可没有镶烤瓷牙的。
方老秀才想让他带着裴芩和他去一趟府城,“…钱家在汝宁府都能走动知府大人的路子,沈少爷要是走一趟,也能免得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沈颂鸣上次走没来得及,这次时间充裕,正准备绕路回去,会一会那孟定伦。带着裴芩就没必要了,她不在,他更好装逼一些。于是,就跟方老秀才道,“这事我自会去打招呼的,你们没必要走那孟定伦的路子!他虽是汝宁府知府,却也不敢太拿捏吴栋思的!”吴栋思是他大伯的门生,他之前就打了招呼的。吴栋思又得了大伯的话儿,一心想着抓住机会往上爬,让他跟孟定伦干起来他都敢。
方老秀才听他的口气,说知县大人是吴栋思,说知府大人也直呼名讳,看他自以为是的样子,忍不住皱眉,心里叹气。芩儿那聪敏个女娃儿,难道要毁在他手里了!?
称呼别人带尊称,沈颂鸣只有谈生意的时候,怀着某种目的的时候,才会下意识的尊称对方一声。
方老秀才见他没有带裴芩的打算,也微微松了口气。不带芩儿也好,免得那知府大人也把芩儿当成沈颂鸣的啥啥人了。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芩儿要一意孤行,别到时候干出直接跟沈颂鸣走的傻事来。还是他回家继续筹划筹划,看以后咋办。
镇上见沈颂鸣来的勤,除了晚上住在客栈,白天有大半时间都在裴芩家,要么在作坊,慢慢的就有流言私下传。
邹兴听了心里难受,那沈颂鸣是知府家的少爷,裴芩真要认定了他,那还不如在县城里找个富户嫁过去,至少稳妥,以后在婆家受了气,他们这些人能做她的靠山。
后山村传的更烈,太平山签了张大成一家四口做长工,他们家地少,年年都种不够吃的,前两年家里的娃儿生病,把家里那一点积蓄都花光了,娃儿夭折了,还欠了一笔银子。
裴芩考察了下张大成和他媳妇儿都是老实人,爹娘有些厉害,都是心性纯良的,就签了约,雇佣了他们。
苗婆子看自家没希望,就跟人说在镇上看到沈颂鸣拎着箱笼去的裴芩家,不知道是不是住在她们家的。
这样的话出来,村里的人自然议论。知道沈颂鸣在客栈里住,但他和裴芩关系好,也有点莫名其妙。
“要不是相好的,一男一女会天天黏在一块!?跟她娘一样下贱,小小年纪就想男人!别到时候没嫁人,孝期都还没出,弄出个孽种来!”张婆子阴恨的在村里的骂。
村人觉得她骂的太毒了,多半因为裴芩发达了,种了红薯还有官府的封赏等着,他们家没有娶到裴芩,她心不甘。有听不过去的就有提起,“当初要是好好的提了亲,欢欢喜喜把人娶进门,现在发财发家的可是他们家了!只可惜自己没长眼看清楚,就在手边的大鱼,给赶走了!”
这样后悔的不知道多少家,钱狗剩还说,知道裴芩有今天,让他卖了所有地娶她都愿意。可现在再说啥都晚了,一般人家还真攀不上了。
朱氏听了有些着急,裴芩那小贱人都已经和赵俊超订了亲,却还和别的男子厮混在一块,真要到时候出个啥事儿,赵家要退亲,还跟他们要赔偿,可就不好了。看来得警告那小贱人一番,让她矜持点,别个她那**的娘一样,到时候还得他们家收底,落个赖名声。
陈氏在她耳边提醒,现在不能说漏了嘴,否则就是一场大闹。况且那个沈少爷是知府家的儿子,还有功名,他还在这里没走,肯定是站在那小贱胚子一边的。
朱氏只得忍着。
孙秀谨却忍不住了,沈颂鸣在镇上已经住了好几天了,却没有走的意思,天天和裴芩腻歪在一块。她摘了一把新鲜的小青菜,拎着篮子过来找裴芩。
裴芩正在给沈颂鸣算账,看账她是最烦的,不过好在只有几本。她也想看看这些人做假账是怎么做出来的。
沈颂鸣端了梨子水过来,“老大!先喝碗梨子水润润口!”
裴茜似笑非笑的看着孙秀谨僵在院子里。
孙秀谨万万没想到,沈颂鸣一个知府的少爷,竟然屈尊降贵的给裴芩端梨子水,大献殷勤。
“太甜了!”裴芩喝了一口不太喜欢,扔在一边。
“就因为甜才润口呢!你不是有点咳嗽!?”沈颂鸣让她再喝点。
裴芩白了他一眼,看到院子里的孙秀谨和裴茜,打了句招呼。
孙秀谨脸色有些发白,心里扼住了一样。
裴茜笑道,“我长姐正跟颂鸣哥哥看账呢!”
孙秀谨拎了拎手里的菜篮子,“小青菜长大了,给你送一把吃。”
裴茜接过来,笑着让她进堂屋喝茶。
孙秀谨看了她一眼,她可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好脸色过。
进了屋,她才发现,后墙长桌上摆着一个精美的摆件,咔咔的转着,看着就价值不菲。孙秀谨握了握手,扯着嘴角问,“这是个啥摆件?看着好奇怪啊!”裴芩绝不可能买得起这么贵重精美的摆件。
裴茜笑着跟她讲,“这叫座钟!报时间的!你看上面的时辰,走到整时了,就自鸣,也叫自鸣钟!是颂鸣哥哥从京城拿过来的。”
孙秀谨仔细看,果然见上面刻着时辰,很清楚,“自鸣钟……竟然还有这个东西!”
裴茜显摆的又把八音盒搬出来,“这个叫八音盒,只要上了发条,就有乐声响起!”说着麻利的上了发条,八音盒就转动起来,叮铃的乐声也响了起来。
孙秀谨看的惊奇,又心里不甘。这样的好东西,竟然就送给裴芩了,她值得吗!?不过一个乡下的村姑,还是爹不管,娘兼祧的丧母长女。就算种红薯得了封赏,给沈少爷做妾都没资格吧!?
“这样好的东西,我们闻所未闻,沈少爷倒是大方,就送了裴芩了!”孙秀谨眼含幽怨不甘的看着沈颂鸣。
沈颂鸣上次就知道她,长得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也实在没心思泡她,“你要是喜欢,等以后兴起来了,也可以买一个放在家里!”
裴茜忍不住想笑,这一个座钟要几百两银子,把孙里正家全卖了家当都不够买个壳儿的。
“沈少爷说笑了,我们普通百姓哪里用得起这样!摆在家里也会心惊胆战,怕被贼人惦记呢!”孙秀谨扯着笑。
“反正贼人不敢惦记我们家!我长姐会武功,颂鸣哥哥还给我们送了护院,真有贼人,就让他把牢底坐穿!”裴茜现在说话可谓底气十足,她们有钱有地有关系有靠山!
她还以为那兄妹俩人……孙秀谨掐了掐自己的手,没有多待,就回去了。
裴芩看了一脸得意的裴茜一眼,“你差不多就行了啊!以后要学可爱点!”
看她继续埋头在账目里,裴茜无声的哼了声,抱着八音盒放回内室去。
沈颂鸣倒觉得,裴芩光长智商了,虽然有时候坑起人来能把人坑吐血,但这家伙一般不屑去坑谁。裴茜这样多长几个心眼儿的在一旁,倒是更保把一点!
裴茜见他没说啥还冲自己笑,眼神一转,趁他出来的空挡,拉着他悄悄问,“颂鸣哥哥!你不喜欢那个孙秀谨吧?”
“当然不喜欢。”沈颂鸣点头。
裴茜满意的笑了,让孙秀谨嫉妒眼红去吧!颂鸣哥哥一点不喜欢!
孙秀谨却妒恨交加,不甘心的想要搏一搏。如果成事了,她就算做小,以后也是官家的姨太太,生了儿子,她也有荣华富贵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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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想拔牙~哦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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