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四面八方的人,像潮水一样地向着羯若鞠阇国的首都曲女城涌来了,他们是来参加、观摩学术辩论大会的。
听说曲女城来了一个佛法极为高深的年僧人,这一点还不能让曲女城的百姓觉得好奇,让他们觉得好奇的是,那名僧人听说是从数千里外,遥远的东土大唐来的,这让曲女城的百姓都十分好奇,这名僧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曲女城雄踞殑伽河的东岸,会场建筑在距河十余里的西边岸上;场的东面正中,是一座雕构精美、飞金饰彩高十余丈的台龛,南面是一个庄严的坛场。距会场东北隅十五里,还特别建造了一座行宫,是供论主、戒日王、各国的国王大臣和一些学者们居住的。
↘,□ans↖∽om从行宫到会场的两边路上,都新搭上了一些彩棚。殑伽河内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郊野添搭了密密麻麻的帐幕,触眼都是黑压压的人群。临风飘拂、光灿夺目的幢幡宝盖,真像望不尽的林野;漫无边际的空间内,汇流着清脆、悠扬、激越、宏壮的乐曲,翻腾的人海内到处滚荡着虔敬、朴质和欢乐的歌声。显得特别紧张热闹的,更是从河西到会场的那一段路上,——争奇斗艳的摊贩,堆满了五光十色的货物,尽情儿揽着生意;精技娴巧、得心应手的艺人,在向观众们表演各式各样的优美节目。广大群众的心情,都为这行将揭幕的“学术辩论大会”所吸引住了。这几天,大街小巷。船头车尾。都洋溢着这样一些类似的谈话:
“听说这一回的论主是一位唐国高僧。”
“是的。据说他的名字就叫玄奘哩。”
“真不懂我们国王为什么要特别挑选这位外国的僧人来做论主呀!”
“人家有硬本事嘛。”
“的确,没有硬本事,是当不了这论主的。你想,一个人提出的理论,要让许许多多的学者来分析辩难,如果输了还要自己砍下头来,这难道是什么好玩的事吗?”
“这个唐国僧人怎么会有这样了不起的本事?”
“哼,听说他是以唐国人的头脑在我们印度学会一切的呀。唐国离我们有几万里远哩。他就是凭自己一个人冒着万死一生的危险跑来的呀。”
“啧啧,这可是真有勇气啊……”……
玄奘淡淡的抬起了头,在天竺待了这么多年,他感觉自己的心境已经有了极大的提升,看到舞台下那些攒动的人头,云云众生,一股普渡济世之情油然而生,让他感觉到心灵上的安稳和宁静。
今天是“学术辩论大会”的第一日,也是一次对自己这些年在天竺学习佛法究竟成果如何的检测,玄奘感觉自信满满。因为他已经将大乘佛法中的种种都领悟的十分透彻。
越过黄云滚滚漫无边际的沙漠,一走几百里。根本碰不到人烟,望不见水草,满目风沙,如陷地狱;爬那高耸云天、万峰皆白、冷彻骨髓、连飞鸟影子都看不到的大雪山,一路上艰难困苦,这些磨练都成了一笔他宝贵的财富,让玄奘的心境得到了升华,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一路上的艰难会在潜移默化之中,提高他面对艰难困苦时的心态,让他的心灵变的古井无波。遇到再大的麻烦都不会惊慌失措,而是会坦然面对。
自己来到天竺已经有八年了,八年时间如同一瞬,八年的时间里,自己的脚迹又几乎踏遍了五印度,所有著名的圣迹,他都朝礼过了,所有著名的善知识,他都参访过了。不管是研究佛教的学者,或非佛教的学者,不管是大乘佛教的学者,还是小乘佛教的学者,只要是对某一种学问具有精深独到的研究,自己都谦谨地诚恳地请教过,虚心地艰苦地毫无厌倦地向他人进行学习。
因此,在印度的学者当中,自己受到了普遍的欢迎和尊敬,在学术的成就上,大家对于自己都有很高的评价。
这也使得玄奘在天竺有着一种超凡的社会地位,摩揭陀国那烂陀寺里留学的时候,正法藏戒贤论师就非常地器重他,欣赏他。
正法藏戒贤论师将毕生的学问,全都倾授给他了。寺内每天供养他瞻部罗果一百二十枚,槟榔子二十颗,豆蔻二十颗,龙脑香一两;还有天竺著名的特产的大人米一升。大人米的颗粒,有乌豆那么大,作出饭来,十分的香甜美味;可惜产量不多,平时只是专门供给国王和最有成就的学者作食料用,因名大人米。寺内能够享受这种优待的,连正法藏在内,总共还只有十个人,而玄奘就是其中之一……
此刻在“学术辩论大会”的会场,到处都是飘动的旗帜,攒动的人群,还有各式各样精致的装饰品,一支队伍缓缓走入辩论会场。
从行宫到大会会场的行列很长,最前是一头高大的白象,周身挂满了镶饰璎珞珍珠的绸彩,背上驮着盘金嵌玉的帐幔,内供戒日王新铸的金质佛像。
象的长鼻子下端系着一个红色的彩球,它还不断地向着左右翻卷。
戒日王饰天帝释冠服,撑长柄宝盖,荫获金像,随行在大象的左边;鸠摩罗王饰大梵天王冠服,拱秉白拂,随行在大象的右边。接着又是两头挂满了绸彩璎珞的大象,驮着盈背的鲜花,有饰天女像的骑士,抓着大把大把的鲜花,边摇边唱,在向着前面的金像帐幔上飞洒。
接着就是乘坐大象的论主玄奘法师;接着就是一些乘大象的高僧大德,名流硕彦,都是锦褥彩垫,幡盖高涨;接着就是盛大的乐队、仪仗队;接着又是三百多头大象,乘坐着十八个国王和国际贵宾、国内显贵。夹道两旁的彩棚内,竞相吹奏音乐,表演歌舞,五色缤纷的鲜花像雨一样的向着经过的行列飞洒。
趋奔围观,歌赞欢呼的,真是震天动地,人山人海。队伍到了会场,戒日王和鸠摩罗王共同捧持佛像,进南面坛场,用香汤沐浴了,再共同捧上宝台,安置龛内,由参加大会的人员,次第礼拜供养。
台下正中,别为论主设施宝床;绕床为层层矮木橙,依次安坐出家僧侣,面向西。戒日王、鸠摩罗王、十八个国王率领臣僚并诸色人等,黑压压地一片,蹲地东向高台坐。
“玄奘,此次辩论大会,为师相信你一定可以技惊四座。”一位胡子花白,头发稀疏的老和尚坐在徐阳旁边慈祥地说道。
“明贤法师。”玄奘双手合十,“弟子也不会让法师失望。”
“嗯。”老者笑着点了点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兴奋地说道:“这一次学术辩论大会,我天竺和大唐的外交使臣也都敢回来了,听说三日之后,将会在大会上表演大唐的,也好让我们天竺人领略领略你故乡的舞乐,见识见识唐国的繁荣,听人说,现在你们大唐已经成了东方唯一的大国,所有的土地都臣服在了你们那位天可汗陛下的脚下呢。”
听到这个消息,玄奘也是愣住了,他还依稀记得当年自己从长安出发时的景象,而现在,自己的故乡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呢?……
那烂陀寺明贤法师站在会台上高声宣读着论主的论文,并说明立论的旨趣;一本,悬挂会场大门外。遵照印度学术辩论的惯例,郑重申明:“如能难破内一字的,自愿砍头相谢!”明贤法师朗朗地一颂一颂读过去了,凝神倾注全场,只见鸦雀无声,半晌没有一点动静,只有玄奘呆呆的愣在那里,还在回忆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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