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金殿空明（2 / 2）

对的。就是众叛亲离。

错的是他，所以他要承担那样的结果。

所有人期盼的光明，所有人期盼的正义，并不是皇权所能左右，也不是天子可以忘却。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当莅阳长公主带着谢玉的手书走到人前，当她被谢玉和夏江的罪孽一条条地陈述，当她掷地有声地请求重申祁王谋反一案，当她……把头磕下去。

虽然之前已经无数次在心中默念莅阳长公主要说的话，可是当莅阳长公主真的在大殿上石破天惊的时候，柏玥又觉得整个人都热血沸腾了，每一个字都跳动在她的眼皮上，跳动在她的发丝间，跳动在她的脉搏里。她终于可以不笑了，可怀中的善渝似乎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气氛，还是咧着嘴，傻傻地咿呀。

按照之前的安排，萧景琰和柏玥是最后出场的。在前面有无数的人在梁帝的欣赏敲打，而柏玥和萧景琰给的将会是最后一击。

身边的人本来都是坐着的，笑着的，此时都站起来、说话、跪下去——站起来、说话、跪下去——如此循环。

柏玥看着言侯和穆青义愤填膺，看着长苏哥哥和霓凰姐姐的不卑不亢，看着满朝文武的俯首流泪，看着母妃和纪王从容不迫。

甚至还有誉王那样的人，也跪下来，忏悔道：“儿臣奉命去取祁王兄性命，祁王兄死前有言，儿臣没能相告父皇。”

“什么话？”梁帝暴怒。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当要他们站起来的时候，萧景琰侧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满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像是一颗石头，顿时敲碎了柏玥的心房。她的景琰！这是她的景琰！时代要变成他的时代，故事也要变成他的故事了。

历史会记得这样一位太子，他站出来替光明说话，替正义说话，替这个世界千千万万无辜死去的人说话。

历史也会记得她这位太子妃吗？

不知不觉，眼泪就迷糊了眼睛，萧景琰和殿中的一切都似乎被厚厚的玻璃挡在了外面。景琰站起来了，柏玥也赶紧跟着他站了起来。

“儿臣同奏。请父皇重查赤焰军一案。”萧景琰跪到在地上，然后慢慢的把这个头磕下去。

柏玥抿着嘴，也跟着磕了下去。

其实嫁给一个伟大而正确的夫君真的不错，不是吗？

梁帝意料之中的崩溃了，他想起了死去的夏江，想起了夙虞侯梅长苏就是林殊的传言，他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勉强落魄地走完了整个大殿的红毯。大殿中的器物呜呜咽咽，像是在哭梁帝，像是在哭祁王，有时又像是在哭赤焰军。

人……都要不在了呀。

萧景琰率领众臣们一直跪着，柏玥怀着身孕，便被扶起来在一边休息。

过了许久许久，高湛前来传唤梅长苏和柏玥，萧景琰心中微微一沉，经过夏江的那一出，梁帝想到小殊不意外，但是为什么还要传唤玥儿？玥儿有孕在身，虽然这胎养的比头胎要健康，但也经不得梁帝高压满满的威胁和恐吓。

柏玥站起来，慢慢的从萧景琰身边过，萧景琰拉了拉的裙摆，抬头朝她微笑了一下。

这是要她安心的节奏。梅长苏从另外一边绕过来，他朝萧景琰行了一个礼：“殿下不必担心，太子妃和臣——都不会有事。”

萧景琰点点头，松开了手，放他们出去了。

柏玥在出殿的时候偏头朝梅长苏笑：“长苏哥哥，你怕吗？”

梅长苏看着她灿烂的笑容，低声道：“不怕，你呢？”

柏玥摇摇头：“不怕。”

她想起自己在梅岭的时候救梅长苏时的惶恐不安，想起了自己在云南和萧景琰一起被困山崖下绝望挣扎，想起了自己死掉一次的辛酸落泪，想起了在这个世界上所遭受的所有苦难，每一桩每一件都好像就在昨天，历历可数，延绵不绝。

可与此同时，她又想起了那些绚烂的瞬间。想起了萧景琰最初傻傻的告白，想起了几番阴差阳错地见面，想起了和长苏哥哥一起在廊州的时光，想起了嫁给萧景琰时的甜甜蜜蜜，想起了萧善渝的甜蜜微笑。

她有那么多东西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