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名的重要角色一出现,围在周边看热闹的学生自觉主动地让出一条路来,霎时间呈现出一种摩西分海的即视感。
呵呵,真是不胜荣幸。
许多硬着头皮走到男女主角面前,对着梨花带雨一枝横的李媛叹气:“唉,你别哭了。在家,我是妹妹得让着你。可在学校,你总不能指望你一哭,别人全听你摆布吧。”
江冠南大惊小怪:“许多,你们家风格与众不同啊。这当妹妹的还得让着姐姐?噢……我知道了,肯定是你没有李媛会哭。瞧瞧人家再看看你,人家这泪腺就跟安了自来水龙头一样,说开就开……囔囔囔,你们看,就跟现在一样。”
李媛被江冠南这话给噎的,眼泪都呛到了喉咙里,咳得死去活来。
江冠南接着点评:“一颦一笑,包括咳嗽,那都是控制自如。你呢!是不是个女的?连哭都不会哭。
下次她再对着你哭,你就哭的比她更厉害。反正你是妹妹,你比她小。
怕什么怕,肯定是想着狗咬了我一口,我总不能咬回去吧!这种老思想,早就过时了。
所谓‘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你要摒弃旧思想,解放新观念。这年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李媛这回连咳嗽都咳不出来了,“哇”的一声,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许多弱弱地举了下手:“那个,我哭不出来。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说哭就哭。”
正沉浸在为人生导师指点迷津角色中难以自拔的江冠南同学噎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指她:“瞧瞧你那点儿出息。这跟年龄有个屁关系。人家就是三十岁六十岁,只要她需要眼泪,照样能一秒钟落泪。这么能演,怎么不去考艺校啊。白瞎了这份人才。”
旁边师大附中学校艺术团的同学立刻抗议了:“喂,江冠南,你以为艺校很好考吗?”
然后这楼就歪到了如何考艺校上去了。
许多目瞪口呆,半天都没找着自己说话的机会。她无语问苍天,直接在他们学校同学的簇拥下又回到了自己的地头。
教官过来分配任务了。大家赶紧排队站好。李媛还在大槐树下抹眼泪,旁边有个瓜子脸的小美女正一直蛾眉紧蹙,轻声细语地安慰她。
教官喊了她们一声,安慰李媛的小美女迟疑了一下,赶紧归队了。李媛则是继续抽抽噎噎地不肯挪步子。
教官又喊了一声,她依旧没动。
教官火了,罚她绕着这片菜地绕圈跑三圈。
李媛都愣住了。她没想到教官不仅没有过来安慰她,还罚她跑步。
其实她也是撞枪口上了。四大校的学生基本上都是各所初中的尖子生,被从小捧着长大的,个性距离“艰苦朴实”的学农要求存在一定差距。
这几天下来,教官也积累了不少怨气,想抓个典型,让这群少爷小姐知道一个“怕”字怎么写。
然后作死没瞅准时机的李媛就成了那只杀了儆猴的鸡。
好想鞠一巴同情泪啊。菜地周边可不是康庄大道,跑步路面非常不平坦的。
许多耸耸肩膀,一摊手,老老实实地按照教官的要求去扒拉土块里头的根了。
李媛一开始不愿意跑。就算之前高中军训,带队的教官也是对女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哪有真体罚女孩子的道理。
可惜的是,此教官非彼教官。学农基地的教官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识,当然很有可能是她们这群娇滴滴的小丫头片子距离他心目中的香玉尚有一段距离。
李媛的这个举动算是彻底惹怒教官了。他直接喊了师大附中分校的负责人,表示这样的学生他没法带,请领导另请高明。
分校领导原本就不愿意多这桩事带他们出来学农。见状招招手,直接告诉李媛她可以回去了。学校并不强制要求学生过来学农。
李媛这才被吓到了,只能硬着头皮委委屈屈地开始跑步。她也是个有股狠劲的人,一旦事情无可避免,立刻不再浪费眼泪,咬着牙迈开步子跑。
如此一来,反倒让分校的学生升起了一种同仇敌忾的情绪,觉得就是本部的人仗势欺人。
许多可不想被扫到台风尾。从来本部与分校的关系就同本一跟本三,没有不微妙的时候。她自觉没有这份化干戈为玉帛的实力,还是离远点儿的好。
因为事先各块区域都安排好了哪天哪个方阵过来使用。临时加塞过来的分校学生就有点儿尴尬了。基地勉强给他们分出来的那块地实在不够好几百号人使用,有部分学生就被分配到其他方阵里头去了。
这原本也没什么,可惜的是,好死不死的,李媛跟之前安慰她的那位姑娘被分配到了许多她们这一队的地头来了。
经过说书小能手江冠南同学的这么一宣传,现在大家都知道许多身上曾经发生过的狗血事了。
外校人有个习惯,爱抱团,护犊子。不管关起门来自家怎么闹腾。只要走出去了,谁欺负他们外校的同学,就是跟他们过不去。
李媛干出了这种事(他们才不管主谋到底是她还是她爹妈呢),居然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真不晓得她知不知道“礼义廉耻”为何物。以为拼着不要脸,全世界都得给她脸。
李媛这回倒没有泫然欲泣地走向许多了。既然哭没用,她自然会立刻调整策略。
许多只想当这人不存在。她不愿意再跟李家人打交道,就跟烂泥一样,杀不死你也能恶心死你。关键是,你还不能直接一巴掌把他们给拍死掉。
许多正在锄地,她们今天的任务是种土豆,需要先把洞给锄出来,方言称之为“打档子”。
外校的学生因为有前三天的基础在,所以干的比较顺利。附中分校刚加入进来的学生相形之下就逊色一些。毕竟能进分校的孩子家境都不差,即使是农村生源,基本上也没下过地。
两边互看不顺眼。因为新加入者的劳动成果也算她们这个方阵的成绩,外校的学生就有些嫌弃新来的人了。不会就不会嘞,谁也不是一来就会的。可是不会的话,指导老师都在教她们了,她们居然也不肯好好听。
师大附中分校的学生则是觉得外校的人太傲,总端着,非得干什么都要压别人一头。
两边说着说着就呛了起来。裴爽她们小组的组长要求新加入的组员返工,她这样打的档子后面根本就没办法种土豆。那个附中分校的姑娘觉得组长就是针对自己,脸一板,锄头一丢表示不干了。
结果她丢下锄头时没注意到周边情况,锄头差点儿砸到裴爽的脚。
这下子大家都不镇定了。这开什么玩笑呢!锄头能乱丢嚒。
指导老师过来批评了丢锄头的女生,然后指着她们打出来的档子表示必须得全部返工。当着老师的面儿,她们没敢吱声。
等老师跟教官一绕到其他地方去查看,分校的人就爆发了。集体罢工。理由是,既然你们觉得我们做的不好,那么你们自己做得了。
李媛边上的姑娘讽刺道:“干这个,我们没经验。不比你们外校的高材生们,十项全能。对了,李媛,你表妹是不是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能干啊。”
许多心道,妈蛋,这躺着都能中枪。姑娘,我认识你吗?!
李媛笑了笑:“那可不一样。她从小到大都下地干活,什么挑猪粪肥田,舀茅坑浇菜;就没有她不会的。你别小看我表妹啊,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能干姑娘。好多人都盯着想讨她回家当儿媳妇呢。这我可比不上。”
许多直接拎着锄头走到李媛面前,微微一笑:“哟,表姐。你这是未老先衰老年痴呆了还是从来都不带脑子记性太差了。
小学五年级之前,你可是李家村有口皆碑的能干姑娘啊。田里地头,就没有你拿不起来的农活。你妈都说搁在二十年前,你拎出去就是一个成人工。
这么妄自菲薄,真不符合你的风格啊。看来还是附中分校学风好,都把你锻炼的这么谦虚了。”
这世道,看不起女人的往往是女人。看不起农村人的往往自己脚上的泥巴还没洗干净。
装什么祖坟埋在中南海的千金大小姐啊。
她也不想想,县城在这些主城区的孩子眼里就是农村,还非得显出自己比真正的农村人高贵一成。
李媛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小姑娘家的虚荣心,最恨人家提起她的农村出生背景。这些过往可以在她功成名就之后作为自强不息的奋斗素材拿出来宣传,但前提是她已经功成名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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