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贵荣一个大男人没想那么多，以为程三婶年纪不小了，怀孕辛苦，加上程老头和程老太身体刚好，便让李桂香切了六盘熟肉，拿了筷子端了过去，放到了程三婶，程老头和程老太跟前。
只是程贵荣没想到的是，他刚放下盘子和筷子，程老太毫不犹豫的把筷子递给了程天宝，几个盘子都推到了程天宝跟前。
程天宝也毫不犹豫的拿着筷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夹肉吃，吃的满嘴都是油。
要不是程三婶使筷子的手够麻利，估计都抢不到吃的。
程老头和程老太倒是一口都舍不得吃，而程老二两口子和程老三虽然馋的直咽口水，但还是忍住了，没敢上前去抢。
面对此情此景，程贵荣觉得错愕，又觉得都在情理之中，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感叹了一声，穷家出娇儿。
等程天宝和程三婶吃的差不多饱了，程三婶赶紧把程娇娇拉了过来，生怕程老二他们会来抢似的，把盘子里的剩肉都塞到了程娇娇嘴里，把程娇娇噎的直翻白眼。
六盘子肉被风卷残云般扫荡了个干净，程老头和程老太看着程贵荣，拿眼神示意着程贵荣再切点肉过来，程贵荣只当自己没领会到他们的意思。
“大，你们来县城啥事啊？”程贵荣问道。
这会儿一个帮工阿姨从后厨出来，收拾桌子上的空盘子，看了眼程三婶的肚子，关切的问道：“大妹子，你这是快生了吧？去医院看了吗？”
程三婶抹着嘴巴上的油，瞟了眼在柜台的李桂香，撇着嘴说道：“我们乡下人哪有城里人那么好命啊？谁生孩子去医院的？可不跟城里人一样，有钱烧的慌！”
搁老程家的人看来，女人生孩子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去医院干啥？瞎花钱！等到生的时候，往床上一趟，剪刀热水一准备就完事了。
谁家孩子不是这么生出来的？
程贵荣皱眉，没有吭声。他当然听出来程三婶语气里的刻薄，只是不想跟一个快要临盆的孕妇计较罢了。
帮工阿姨不过好心问一句，谁知道被怼回来了，当即就撇撇嘴，拾掇盘子回后厨去了。
“大哥，你这是发财了啊！都使唤上下人了！”程二婶尖酸的说道。
程贵荣说道：“她二婶，人家是我们请来帮忙的，不是下人，你别乱说。”
人家帮工干活好好的，谁乐意被称呼为“下人”？
程二婶哼了一声，越看程贵荣越讨厌，觉得程贵荣装腔作势，刚要开口刺两句，就听见程老头咳嗽了一声。
“爷们说话，婆娘插什么嘴！”程老头呵斥道。
程二婶不满的瞧了一眼跟鹌鹑似的缩在程老头和程老太身后的程老二，悻悻然抱着胳膊站一边去了，没敢再说什么。
“大，你跟娘身子咋样？要不我带你们去医院找大夫瞧瞧？”程贵荣说道。
程老头有点拘束的来回活动了下脚，老程家的椅子都是低矮的小板凳，他还是头一次坐这么高的椅子，很不习惯。
“啊，没事了，我跟你娘都没事了。”程老头含含糊糊的说道。
程贵荣心里叹了口气，他跟程老头父子这么多年，知道程老头的性子，程老头要是这样子，准是有什么大事要开口。
“大，娘，你们难得来县城一趟，等会儿我带你们在县城里转转。”程贵荣勉强笑道。
程三婶在一旁等的着急，看不惯程老头这么磨磨蹭蹭的，半天说不到点子上。她回头拽了下程老三的袖子，眼神示意程老三赶紧开口，程老三没敢跟她眼神对上。
“大，你要是不说，我就说了！”程三婶实在憋不住了，她还等着拿钱呢！反正她现在肚子里怀着老程家的宝贝金孙，程老头和程老太怎么都得高看她一眼。
程三婶看都不看程老头的脸色，直接站起来对程贵荣说道：“大哥，咱们这次过来，是找你商量咱大咱娘的养老的。”
“养老？”程贵荣惊讶的看了眼程老头和程老太。
程老头干脆别过头去，没有吭声。
“咋？你不愿意？”程三婶急了，嗓门也大了起来，“我可告诉你，你就算分家分出去了，咱大咱娘也是你亲大亲娘，可不是你分家了就能不养活他们的！”
李桂香看不得程三婶那咄咄逼人的样子，手指头都快要指到程贵荣脸上去了，当即就冷着脸从柜台过来，拉开程贵荣，说道：“她三婶，谁跟你说我们不养活爹娘了？”
“我看你们就没打算养活爹娘！就等着把俩老的推给我们！”程三婶叫道。
李桂香冷笑一声，“我还看你们是存心来闹事的！要说话就好好说，再这么叫来叫去的，你们就出去！”
“行了！”程老头拍着桌子厉声叫道，脸涨的通红，“婆娘都一边去，吵来吵去，有点规矩没有？”
程贵荣忍不住说道：“大，你真的是来商量养老的事的？”
程老头点点头。
“那你想让我们咋给你跟娘养老？你先说出个章程来。”程贵荣问道。
程老头抬头看了眼大儿子，他是坐着的，程贵荣是站着的，他惊讶的发现大儿子竟然长这么高了，笔挺的站在那里，比他喜欢的老二儿子和老三儿子都高。
从前程贵荣都是佝偻着的，在他面前尤其是这样，似乎从来没把背挺直过，总是那么一副听话顺从的模样。
而且倘若程贵荣还是以前的程贵荣，他说要程贵荣养老，程贵荣是绝不会让他先说出个章程的，程贵荣只会一口答应，没有一点含糊。
“我跟你娘年纪大了，不如从前了，地里的活也干不动了。”程老头慢慢说道，“贵荣，你就算是分家分出去了，也是我跟你娘辛苦拉扯大的儿子，也得给我们养老的。”
程贵荣叹了口气，现在程老头也不跟从前一样，有什么要求就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了，也学会跟他示弱，打亲情牌了。
“大，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吧。”程贵荣温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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