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判断是,云中飏现在的状态,已经进入高度昏眩状态,脑干的反射已经消失殆尽,如果他这样的状态在12个小时内得不到舒缓,他会被直接裁定为脑死亡。而云中飏这剩下来的时光,只能在漫漫沉寂中与冰冷的医疗器械常伴,他甚至不能再自主呼吸。
拼命地忍住眼泪,许薇觉得自己仿佛同云中飏一样,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icu只能安排一名家属陪护,在门口,许薇对一脸倦容的庞润梅,第一次用软下去的口吻:“能不能让我来陪护?这次是我求你,以后我会还你人情。”
庞润梅把脸转到别处:“我们云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媳妇,你们的婚礼我们没有参加,也不会站到你这边,我看你现在就去办手续,跟我儿子离婚,才是你最应该做的,因为即使我儿子变成傻子,也跟你没关系。”
许薇连连抽了好几次鼻子,才忍住想要溢出来的热泪,语气更软,扑通跪地,她变得语无伦次:“我求求您,让我进去陪护,未来的时间,是云中飏的黄金时间,我一定要陪着他,而且,我爱你,他深深爱我,你是知道的,也只有我能患醒他,只要他醒了,平安,活过来,我愿意离开,我怎么做都可以。只求你,不要因为讨厌我,耽误了云中飏恢复意识的时间。”
庞润梅看着地上的许薇,长久的没有回音,许薇的头重重地磕在冷硬的地面上,直到额头都破口出血。
米雪冲了过来,指着庞润梅的脸,“你这个老人家,你还是不是云中飏的亲妈,你如果真的是亲妈,就不要阻止人家小两口的时间,云中飏要是不爱我们许总也不会娶她了,更不会为保护她把自己的生命都放在第二位了,你不能拆散人家夫妻,否则你这辈子到死都闭不上眼。”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庞润梅把脸转过来,许薇蓦然看到他的眼眶红成一片,注意到许薇的注视,庞润梅将脸微微埋下,又叹了一口气,相当无力地说:“你陪护吧。但你要跟我保证,一定要让他醒过来,云中飏是家的独生子,他的生命不能断送在你手上,否则我让你陪葬!”
许姿温顺的性子都听不下去,也上前说道:“妹夫还活着,你这老人家这是……”她话没说完,被许薇一把拦住。
她一步步走向重症室,许薇有个特别不祥的预感,如同海藻一般密密麻麻漫上心头,带给她一阵晕眩和窒息。无力感,“姐,你们都回去吧,不用在这陪着我。”
“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许姿看着她,着实的不放心。
许薇目光呆滞地向前走着,就像是有人拿着锤子拿着钢钉,往她的心脏滞留的部位敲下去那般,刺痛犹如雨霾风障,给她一阵劈头盖脑,许薇一个趔趄,连续后退了四五步扶住了一旁的护栏,才得以站稳脚步。
她的手也有些颓然无力,用力握了几下,才把手机握紧让它不至于滑落在地。
拼命地喘着粗气,再开口声音已经失真到不能自己:“中飏等着我,我马上陪你。”
庞润梅转身离开的时候,走得很不平稳,甚至有几次似乎跌跌撞撞,差点就要冲到墙边去,她的背影看起来落寞而沉重。
许薇收回目光,站在ICU的门口静候着。
在充满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空旷的病房里,云中飏闭着眼睛,无比安详地躺在那张白惨惨的床上,他的手手脚脚连同身体,一动也不动,了无生息。
许薇拉了一个椅子坐在一旁,张嘴,想骂他,最终语气放缓,温柔到不像她自己:“老公,你不是还想要个宝宝么,你醒过来啊,我限你十个小时之内醒过来,只要你醒了,我给你生猴子,就算是试管什么的,在身上扎再多的针,我都愿意,我说话算数好不好?只要你醒了,我怎么样都可以。十个小时是不是太苛刻,这样,不管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就满足你的要求,好不好?”
可是面对许薇这似水的温柔,云中飏回应她的,却只是一片毫无生息的沉寂。
温柔不行,许薇变作强势:“云中飏,我命令你醒过来,听到没有?”
强势失败,许薇最终变作卑微的乞讨:“云中飏,你能不能醒过来,跟我说说话啊。哪怕是说说以前也好。就跟以前咱们在国外旅行那阵那样,随意天南地北地聊聊都可以。你醒过来行不行。”
温柔强势乞求轮番上阵,却依然抵挡不住现实残酷,那个记录着云中飏的脑干反射弧的冰冷器械,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
许薇的斗志,差点被击溃在地,可是她不敢放弃。
她怕一放弃就是永别,这一生曲折坎坷,却要面临着不能自主的生活。用手狠狠掐自己的手臂,用痛来清醒自己,许薇调整了一下语气,最终用很平常的聊天语气说:“云中飏,不如我跟你说说我这半年多的经历吧,你等等,我捋捋思路,肯定事无大小一字不漏全给你说。但你也不能白白听我说,我一向不接受不对等,你是知道的,你听了我的经历,你后面也要慢慢的把你这半年多做了什么事见过什么人,开心的不开心的,难过的不难过的,全给我说一遍,好吗?”
停顿一下,许薇抓住他原本很灼热此刻却只有微微温度的手,来回揉动,耍赖:“很好,你不出声,我就当你答应了。你答应我的事,你做不到的话,我有你好看!”
舔了舔干裂的唇,开始叨叨地说起来,原本思路很清晰的一个人,却说得七零八落,字不成句。许薇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得陷入了混沌的沉睡中。
一阵杂乱的喧嚣声,将许薇从迷离绝境中拽回,她呆滞地看着来人,突兀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堆的人。
庞润梅、陈宁,还有云斐然夫妇,以及柳管家,他们无一例外,脸上都挂着严峻万分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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