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小裳很喜欢你（1 / 1）

晚餐过后，顾寒舟被叶老请去书房议事，刚才温馨气氛不再，转眼剑拔弩张。

岁月把叶明的气质打磨得严肃浑厚，和顾寒舟不动声色的锐利不同，年轻人再怎么不动声色，内里却任然是色厉荏苒，想要的太多，软肋就越多，他们还太年轻，太意气风发，不知世事艰难。

先开口的是叶明：“小寒，啊。”中年人声线浑厚，不怒自威。

面前那个年轻人浑然不在意，一抹笑，不知是讥讽还是迎合，堪堪挂在嘴角，微微点头：“知道。”

中年人继续动之以情：“从前小裳觉得你太过冷淡，她爱你却无法靠近你，你母亲去美国两年，她就跟着去照顾了两年，这份心意，叶叔叔也不知道你看没看在眼里。”

顾寒舟很想反问一句，是不是有人爱他他就得感念这份情，那他顾寒舟需要感念的人何其之多，奈何有求于人，只得咽下这口气。

“小裳爱你，她不图你钱财，不贪慕你容貌，不渴求你的地位，她爱你所有，并且不因为外物而改变，小寒你还太年轻，我不知道你懂不懂这份珍贵，但是叶叔叔还是说了这番话，只希望你珍惜这份心意，别到老了才后悔。”

顾寒舟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只道了句“知道了，我会留心。”

叶明对他能有这个态度似乎已经很满意了，终于把话说到了正题上。

叶明：“只要你不辜负小裳，军方那边叶家一定是支持你的。”

顾寒舟终于露出今晚最真心实意的笑容：“既然有叶叔叔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叶明的话却没有到这里为止：“我听说，你最近很宠着宋家的一个小丫头？”

顾寒舟：“是，她很可爱，招我心疼。”

叶明：“小寒，我也不想为难一个女孩子，但是小裳太爱你了，真的受不了，送出国吧，只要送走，叶家绝对不为难她。”

顾寒舟似笑非笑：“叶叔叔，我是你就不会提这种要求。您知道我和母亲是怎么闹翻的？拆散有情人这种事，我是你的话就留给我母亲。免得日后我想起来了，迁怒了小裳和叶家。”

叶明听了他这番不敬的言论，倒也没有生气，到底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只是说：“绝不辜负小裳也总不能只是嘴上说说吧？”

顾寒舟：“叶叔叔希望呢？”

叶明也不再绕弯子：“订婚吧，告诉所有人你顾寒舟之前惊天动地的求婚就是开玩笑，你要娶的人是我女儿。”

顾寒舟嘴角弧度又扬起，这次是不加掩饰的讥讽，叶明看清了，那个年轻人一字一句把话说得清晰：“你们之前倒贴我都不要，我和母亲吵个架，你就想把女儿硬塞给我，我都不知道是你家女儿不值钱，还是我顾太太的名分不值钱。叶家，呵。”

年轻的男人说完，无视叶明铁青的脸色，径直打开门走了。

书房门口叶舞裳反复徘徊，不好进去打扰，但是又想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她端着热茶想要进去，又害怕惹怒屋内的两个男人，此时眼见顾寒舟冷着脸走出来，想也不想拉住了人，另一只手没拿住托盘，一壶热茶全泼在了男人白色西装上。

顾寒舟眼中戾气更重，那点烫对他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他也不知道此刻他是更厌恶咄咄逼人的叶家，还是厌恶自己的无能。

无能，却又高调的自己。以为自己可以给心爱的女孩全世界的羡艳和宠爱，却不知道自己的愚蠢给心爱的女孩带来了怎样的危险。

恨恨一眼，男人大步迈开，留下叶舞裳惶恐又无措的徘徊。他被自己烫伤了不知道会不会疼，他和父亲聊了什么，怎么那么生气？抱着这样的心思，叶舞裳终究鼓起勇气踏进了书房……

叶朗在走廊转角静静看着满怀期待徘徊的少女，又看到她失落又勇敢的模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对她是可怜多一些，还是可恨多一些。为什么要这么愚蠢地去爱不爱自己的人呢？平日里扮猪吃象的少年，针锋相对的姐弟，此刻却并没有出去讽刺她两句，只是安静转身，消失在了走廊那头…

叶朗回了自己的房间，夜晚7点，黄昏时分，他屋内却是漆黑一片，少年褪去了那层纨绔夸张的面具，没有开灯，将自己淹没于黑暗中。

其实最开始，他和叶舞裳的关系并不是这样的。

叶舞裳是个很笨拙的女孩子，她肤浅而虚荣，演技拙劣，让人很容易看穿她的心思，她真的是很笨，笨到怎么都修炼不成宋楼歌那副聪明而淡薄的模样。

他和母亲多年流亡，6岁被接到叶家来，那个公主般的小女孩看垃圾一样看过他。可后来随着他在叶家住下，那个小女孩慢慢知道他是她的弟弟，也曾颐指气使地不让别人欺负他，那个小女孩高高在上，说：“我叶家的就是私生子，也不是你们碰得的。”

那个小女孩也给过他糖，牵过他的手，带他回家。他也想过，劝劝妈妈吧，不要报复叶家了，其实报复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了，这件事重创别人，也耽误自己。

可是妈妈死了。

他的妈妈，却死了。就因为他一时动容，想要放过叶家和自己，所以妈妈死掉了。

后来他长大了，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是模糊，有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哪些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哪些是真实的记忆。

叶朗，不要想，不要再想这些了，不要一时心软，要报仇，要给妈妈报仇。

少年拿出一把特制的小刀，划开腿部裤子的布料，在自己腿上留下蜿蜒的血痕……叶朗，不可以心软，不可以，再心软了。是叶舞裳自己愚蠢，不关你的事。

妈妈，她会看着你的，不能再对叶家人心软。

一时间，黑暗的房间消失，少年眼前又是铺天盖地的鲜血，那是妈妈的鲜血。“小心叶家”是妈妈留给他最后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