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信送出去以后,李三才就着急的等待着回信。可他注定要失望了,京城之内又发生了一件大事,让他嘱托的那位朋友竟然一时无法他顾,回信便忘到了脑后……
为了进一步在新军中打下自己的烙印,朱由校便专门抽出一天时间,主持了大明皇家军校第一批学员毕业暨新军成军典礼。
在典礼上,朱由校向毕业生们一一‘授兵’,把一柄尺半长的短剑授予他们,表明他们已经毕业,成为了大明的一位英勇军官。后来,这种礼节被延续下来,称为‘授兵礼’,成为了大明皇家军校的传统,每批学生毕业时,便由校方奏请皇帝,由皇帝或皇储亲自出席并授兵。
授兵之后,便是给这些军官分配工作了。可就是这时,朱由校却发现了一个问题,参加检阅的新军士兵有点不对劲。
按照当初的规划,这次参加检阅的新军有三千人,都是直隶新军练兵大使郭巩刚刚训练出来的。在这次典礼上,朱由校将亲自把新毕业的二百名军官分配到新军中,让他们成为基层军官,然后宣布成军。
可是,朱由校却突然发现,这批新兵站姿松松垮垮的,毫无半点军人气概不说,穿的衣服也很新,一看都是才发下去的。
“黄嘉善,”朱由校惊怒之下,就大声把兵部尚书喊了过来。
“臣在,”猛不丁听皇上喊了一嗓子,兵部尚书黄嘉善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怠慢,连忙向前一步,躬身施礼,“陛下有何吩咐。”
朱由校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除了这手无寸铁的三千新兵外,其他的都是随自己来的御马监兵马,正在小心拱卫,这才放下心来。低头呵斥道:“黄嘉善,你竟敢欺君?”
“啊,”黄嘉善的脸顿时就白了,其他人也是个个目瞪口呆。过了半晌,黄嘉善才醒悟过来,“陛下,陈冤枉啊,臣不敢欺君……”
“你还敢狡辩?”朱由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指了指新军兵卒,“……这些士兵的衣服是何时发的?”
黄嘉善随着皇上的手指回头向新军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犹豫道:“新兵入营时,发了两身衣服,除此以外,并没有发过。”
“你确定?”朱由校阴森森的笑了,“不是你为了拍朕的马匹,今日才发的?”
“不是,”黄嘉善还摸不清头脑,见皇帝质疑自己,便叫起冤枉来。“……兵部买根针线,都要去户部报账。这么大的一批兵甲,臣哪来的钱啊?!”
“不是就好。”朱由校听了黄嘉善的话,也相信了,可也更加肯定自己的另一个判断,也顾不得和黄嘉善多说,直接吩咐身边的侍卫,“来两个嗓门大的,帮朕喊话……”
朱由校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面对着那三千新兵,大声喊道:“新军将士们,听朕口令,预备……”
身边的几个大嗓门侍卫,忙大声把皇上的口令传了下去。随驾来的文武百官不知就里,傻着眼在那里看着,却见新兵队伍里一阵骚动,却随即平静下来……
“立正,”朱由校大声喊道,侍卫们连忙齐声高喊,‘立正……’
“向左转,”朱由校又发出了一句号令,结果大操场里‘轰’的一声,都大笑起来。原来,那三千新兵听了口令后,有的向左,有的向右,有的还愣着不动……,真是洋相百出,令人捧腹。
朱由校黑着脸,接着又发出一连串口令,那些新兵更是乱成一团,完全不知道所谓号令。朱由校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将手中的传令旗狠狠的砸在黄嘉善脸上,‘这就是你给朕联的新兵?……’
黄嘉善这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大声告饶,“陛下,臣冤枉啊。陛下,你听臣解释啊……”
朱由校却懒得理他,因担心自己孤悬城外,害怕有变。便叫过军校校长、英国公张维贤,让他主持着,把那些才毕业的军校生分派到新兵中控制军队;又留下魏忠贤、骆思恭在这里详查缘由;自己却带着文武大臣,在御马监掌印太监刘朝的护卫下,迅速返回宫中……
在厂卫的通力合作下,真相很快大白。原来,新兵练兵大使郭巩得到兵部命令后,不但不积极行动,训练兵卒。还驱逐士卒为奴,帮自己修缮宅院。当知道皇帝要亲临阅兵时,才草草的发下军服,让这些士卒排列成队,试图蒙混过关。可万万没想到,皇上几个简单的口令,就让真相暴露无遗……
朱由校看看后面,还有贪墨军饷等罪名,却也知道这是免不了的。想了想,便提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派人给内阁送去,让内阁照着票拟。
此时此刻,内阁值房早已挤满了人,北京城内够分量到这里来的,都挤了过来。方从哲等内阁阁臣一个个都是坐立不安,宰相城府也早抛之脑后。至于兵部尚书黄嘉善,更是脸色枯败、一脸落寞的坐在角落里。看到小黄门来了,黄嘉善猛的站起身来,却颤抖着手不敢向前,只是面带哀求的看着方从哲,委实让人心酸……
因今日的乱子实在太大,方从哲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有心想进宫面君,却被守门侍卫拦下,只好在这里和众人一起等候消息。如今,见中旨来了,方从哲哪还管得别人,抢先几步接过中旨,打开一看,心顿时便放了下来,原来,皇上在上面只批了九个字,‘黄嘉善失察,郭巩该死’……
“诸位,皇上仁慈,不愿多加株连。”方从哲面带笑容,从容说道:“大家还是议上一议,拿个处罚的章程吧。”
虽然落了个失察的罪名,也免不了要罚俸降职。可黄嘉善还是笑呵呵的说道:“……黄某戴罪之身,还是先避让了好。”说罢,便退出置房,留下众人商议。
片刻之后,内阁商议妥当,便由方从哲、刘一燝两人进宫面圣,交由皇帝审阅。
“……郭巩仅仅是个斩立决吗?”朱由校看着手中的票拟有点不满。
方从哲一愣,悄悄的和刘一燝对视一眼,便向前回道:“启奏陛下,这郭巩玩忽职守,酿成大错,斩立决已是顶格处罚了。”
布料,听了方从哲这话,朱由校心中更是不悦,“玩忽职守?这就是内阁给郭巩定的罪名?”
“是。”方从哲、刘一燝不明皇上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奏道:“给郭巩定的是玩忽职守,给黄嘉善定的是失察。”
“国器私用是什么罪名?”朱由校有点不耐烦了,便直接问道。
‘什么?国器私用?’方从哲、刘一燝闻言,脸色顿时大变,这至少可是个大不敬之罪啊?难道皇上还要对郭巩家人下狠手不成?……
犹豫了再三,方从哲终于鼓起勇气,想向皇上问个明白,也好从中转圜,救下郭巩的家人“……不知道这国器私用是从何说起?”
“新军,就是朕的国器,”朱由校忿忿不平的答道:“一个小小的兵科给事中,就敢驱逐朕的军队为己效力,这不是国器私用是什么?!”
方从哲心中一凛,顿时想起皇上对军权的看重来,便不敢多说。刘一燝却不知其中奥妙,向前奏道:“……这统兵之人驱使兵将为奴仆实属平常之事,唯有这郭巩文人带兵,不知深浅,才会一股脑的全部撵去干活。如今,陛下欲依此把郭巩治罪,怕是会军心浮动啊。”
‘笑话’,朱由校心想,如不是知道这一切,我会死抓着郭巩不妨?
“爱卿不必再言,”朱由校一摆手,示意刘一燝不要再说,“如不是原本卫所兵卒尽数化为私人所有,朕又何必创办军校、训练新军?这郭巩必死无疑,不杀怎么正新军风气。”
“那依陛下之见,又该如何处置?”方从哲连忙问道。
“抄家,族诛,女子充为营妓,郭巩传首九边,以儆效尤。”朱由校干脆利索的宣布了一串词汇,却每一个都让方、刘二人心惊胆颤。
“陛下,这是不是有伤陛下仁慈之名啊?”方从哲犹豫了半天,才小声问道。
“那也比朕身死国灭好,”朱由校不客气的等了他一眼,呵斥道,“以前的朕可以不管,但新军中胆敢有贪墨军饷、驱兵为奴、乱我法纪者,均当严惩。”
“臣等遵旨。”方从哲和刘一燝相对无言,只好苦着脸答应下来。
“好了,”朱由校想了想,觉得还要给内阁点面子,好让他们帮自己干活,便大气的给了点甜头,“黄嘉善等人失察的处罚,就按照内阁票拟,罚俸一年吧。”
“臣等遵旨。”方从哲和刘一燝连忙应允了。心中也平静下来。看来,皇上针对的都是兵将,并没有向上追究的意思,这样就好……
两人一边心中乱七八糟的想着,一边向皇上告辞,准备去内阁把皇上的意图告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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