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这本日记是在外婆去世前夕才刚刚记录的,她算着我应该已经十三岁了,应该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在这本日记里,她似乎有感自己身体状况不佳,提到了对使我父母殒命的那场车祸的怀疑,但是,由于她早已经把重心放在寻我的事情上,便一直没有深入了解,只是托朋友验证是人为还是意外。
朋友调查的结果是意外,外婆就死心开始不遗余力寻找我。
但是十多年过去了,我没有找到,也令外婆有些灰心之余开始怀疑车祸的内幕。因为我父亲那一方除了葬礼那天出席了几个堂兄弟,便多年没有音讯了,也没有人提到去寻找父亲的唯一骨肉。
这些都令十分重视家人的外婆感到不解,也渐渐生出一股怨气来。
于是更加和亲家断了来往。
到找到我那年前几个月,有些难以为继的外婆希望能有人帮忙,曾试图联系父亲那边的亲人,但是我的祖父早在我出生前已经过世,父亲的几个叔叔伯伯曾经见过外婆的也相继过世,剩下的都互相推诿,甚至交代给了自己的晚辈,之后更是不了了之。
外婆曾因此加重了病情。
这也是我回来后没有再去寻找林家人的原因。
既然爱我的人都已经过世,活着的又都对我漠不关心,我又何苦再去寻他们!
当然我每年都会去祖父母的墓前献花,然后鞠个躬,尽尽孝道。
也许某个跟我在目的旁擦肩而过的人就是我林家的亲人,但是我都没有在意过。也有一次,在我十九岁学成归国的第一个清明节,我在给祖父鞠躬的时候,被一个年轻人看到了,他赶走了几步追上我。
“小姐,对不起,打扰一下,”他拦住我,气喘吁吁的,“我……我,不知小姐和我三爷爷是什么关系?”
我回头看着他,大概二十六七的样子,很焦急的看着我,我轻轻一笑,已经认出他来。
“是故人。”我回道,然后急匆匆的走到大门口,回头看看,他还沉浸在“故人”中,便施施然上了车,扬尘而去。
林立景,我父亲的侄子,我二爷爷的孙子,换句话说,也是我堂哥。
我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在外婆的日记中和徐叔叔的记忆中,这个堂哥还是关心我的下落的,他比我大七岁,在我十一岁那一年,他跟着父亲出差到本市,曾经一个人偷偷跑到外婆家里,询问我的状况,而且要走了母亲的照片,说也想找到妹妹。
十八岁的他在法律上已经成人了,但是在林家,他仍然只是个孩子,起不到任何决定作用,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左右不了。外婆深知这些情况,却感念他的一番心意,没有拒绝。
听徐叔叔说,林立景曾经又来过一次,正是外婆因为林家的绝情而加重病情的时候,徐律师怕他的出现再次刺激到外婆,便没有让他们见面。
我问徐律师,为什么林家的人都对我漠不关心,唯独他来找我?
徐律师告诉我说,林立景小时候,我父亲经常抱着他玩耍,他的父母都各忙各的,谁都没有把时间花在他身上,他小时候和我父亲是最亲的。
我了解这件事的同时,也有些嫉妒他,嫉妒他享受到了我没有享受到的父亲的爱。
他也是我后来唯一承认的林家亲人。
亲人啊……
不知道我这个堂哥现在还能否记得起我来。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那次堂哥来过之后,就被派到国外分公司去了,这一走就是六年,也许我们兄妹真是有缘分,我回国那年,他也回国了,我们相遇在祖父的墓前。
那之后,我就离开了埋葬祖父的城市,也是林家所在的城市。
一阵风吹来,吹乱了外婆的日记,也吹乱了我的心。
这时,曾家俊正在逐个把书房的窗户关上,他已经把书房仔细的打扫过了,看起来纤尘不染。
十点整,徐律师准时出现在书房门口。
他们商议了一些遗产交接事宜,曾家俊看徐律师有些疲惫,关切的问了声。
徐律师苦笑,说:“我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我了解,叔叔前半生在为外婆奔波,后半生在为**劳,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们以外的事情,现在我们都不在了,他不知道,也还没有找到他将来的方向。
“宛画走了,至少还给我留下湘君,可是湘君也走了,却只把我一个老头子留在世上。”
曾家俊沉默了,叔叔沉默了,我也沉默了。
忽然,我们三个都抬头看向这间书房,这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这曾是我最青睐的房间,这是我最重要的空间,不止这里,这整个潇湘座,都是我的意念化成的。
曾家俊想到了他曾在这里的客房中留宿过,看着我忙里忙外帮他张罗,外面疾风骤雨阻挡了他离去的脚步,那一天,他被我们夫妇留在了这里;
徐律师想到了,为了完全按照我的意思修建潇湘座,我不惜对他撒娇的无赖样子;
我想到了我安置这间书房中的展柜时的虔诚;
……
这里,是我生活过的地方,这里,是我投注心血的地方,这里,是我的家,这里,曾有我生存过的证据!
这里,有我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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