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人 才（2 / 2）

这规模不大的铁厂要开工，船舶局的人最兴奋。这时候，人类历史上第一艘全部撤去风帆，完全应用蒸汽机推进的铁壳装甲舰“蹂躏”号在英国朴次茅斯工厂建成的消息，搞造船的谁都知道。可那谁都不敢想，铁船？谁有那么多的铁呀？但是有了铁厂，至少现在正在讨论的后战舰就有炮了！可是等到估摸着算了一下铁厂的产量，哇塞哇！这得多少矿石呀，别看这个小铁厂，就是兰芳所有的铁矿石都扔进去，也不够它嚼的。完了，还有大难题——铁矿、煤矿……

船舶局又蔫了，倒是现在造船不是主要的，学习了解消化西方船舶建造技术到是最重要的，所以也不在一时之急。船壳放在一边不说，就这船上边的铁活儿，也是上百吨计的，船舶局愁呀。

还顾不上他们的事呢，铁厂招募的技师技工还没有哪；采矿的人手也不够，铁矿那有金矿挣钱呐，来的淘金客都不愿意改成淘铁客呀，刘家贡献了铁矿，可没说贡献人手呀。

陈近儒已经忙昏头了，郑老大也没在，贺公子一个外乡人，刘玉辉正忙着航运的事，只有罗亮官抽出了自己手下的百十号人，修路、建厂、挖煤、运输都需要人手。江四水一咬牙，说服家族，从雇用的人手里抽出来几十号也下了矿坑。

眼看着铁厂就要运到了，可什么都没着落，路修了一半，厂子黑白的干也差了老远，煤矿铁矿更是产量可怜，这些小矿坑上下几十人，想提高产量，那么容易？几个小矿井加上，嘿嘿！不够铁厂几天嚼谷的。

叶哥呦，您什么时候回来呢？小弟真有点撑不住了。工友看着瘦成人干儿的陈近儒，又帮不上忙，只能放下一杯多加了糖的红茶，轻声叹气。

“老弟！老弟！”粗声大气的嚷嚷，老工友猛地站起来，想要呵斥这没规矩的家伙，可这声音——郑老大！

“呦！老大呦，您这几天……得了，您请……”

“哎呦！老弟，你脸色，这是怎么了？……”郑老大看着陈近儒。

三言两语，郑老大就明白了陈近儒着急的缘由，哈哈大笑，“这洋学生，真有两下子。”

“贺……”陈近儒莫名其妙的看着大笑的海盗头。

“走！看看去，我给你带人来啦！你可得好好谢谢我，还有贺公子！”

坤甸码头上已经人声鼎沸，十几艘船上的人流正在顺着栈桥往码头上走，男得多女的少，怎么还有不少衣不蔽体的？码头上十几个人正忙着数数招呼登记，罗亮官正在得意的和手下说着什么，回头见了陈近儒，一把抓住：“瞧瞧！够不够？”

“这……哪来的？”

“郑老大跑了趟古晋、新加坡。我手里的几家，还有几家相与的“卖人行”清空了，还说动了王氏双雄，他们手下的家属一招呼就来了上千人。”

“王氏双雄？！海……”

“瞧你吓得，那是郑老大的兄弟，而且来的是眷属，人家使船玩儿刀的才不愿意干这个呢。”

原来如此，贺公子提醒亮官铁厂一起，人手告急，“卖人行”正好改弦更张，把原来转卖的劳工，转运到这里，损失的利润从工资里扣，这就成了聘用代理。罗亮官大喜，一道手令下去，所有的窝棚都清了，直接上船。还把几个关系不错的行，给买空了。

又请郑老大跑了趟王氏兄弟那里。王氏双雄在南洋海盗里，手下不算多，但家眷不少，有一些乡里乡亲的也来投奔，就在他们的几个小岛上开荒种地做工做商，开始还不错，随着人来得多了，地不够种，又没那么多生意。本分人又不愿意做那有今儿没明儿刀头舔血的买卖，还真叫二王发愁。

这郑老大来说服他们上兰芳干活，当矿厂铁厂的工人？听着比在岛上种地强，二王不放心还叫了些弟兄跟着，跟郑老大说好，自己的人不能亏待，先试三个月，不行还回来。

三个月？三天你们就不愿意回来了。郑老大满口答应，又愿意的女眷也可以，做饭浆洗都要人手，几艘大船一拉溜回来。

头一回，坤甸的所有客栈塞满了人，烧饭的炉灶整夜不停，直到天亮，厂矿的人把人陆陆续续地接走。陈近儒大睡一天，可是放心了，郑老大带回了上千人，亮官的买人行直接把人送来，不收费，到月底按人头抽二成工钱，由柜上直接扣，这比原来的买人行强太多了，劳工的收入也有了保证，买人行改成聘人行，直接和矿上厂里谈工资，给钱少了是不行的，什么人会什么技术都有交代。

劳工们倒是有点奇怪了，怎么突然不一样了，头几天还被扒的一丝不挂的关在窝棚里，等着不知送到什么地方，怎么到了这儿，有吃有喝有住，工钱也不低。也有被强抓来的想回家，罗亮官骂了手下几句，吩咐安排回程，还再三叮嘱，下不为例。

人手暂时够了，工程进度呼呼地。可技师们忙不过来了，聘请的洋技师都配了好几个聪明伶俐的学生打下手，可还是不够，就是眼前这道坎过了，以后呢？

贺公子和几位名宿深谈了几次，经历过两次鸦片战争的几位老先生倒是很开明，圣贤书要读，奇技淫巧也有它的用处，虽是化外蛮夷，却有坚船利炮，以夷之长技以制夷的道理谁不明白。

总长这边对于教育局这种好像无关紧要的事很赞成，就选了罗亮官的一位在西洋历练过的本家兄弟担当了责任。就在这时候，叶根生和刘玉振的电报到了，得知不虚此行的兴奋之余，谈到了已经和美国政府以及相关机构谈妥，可以接受兰芳留学生。请国内速速选派学童赴美。

好事成双，詹姆斯舰长也来了消息，新加坡总督得到英国国内关于接受兰芳留学人员的回应，也希望能够尽快派人前往。

这简直成了整个兰芳的大事，随后教育局官派留学生的选拔开始了，兰芳出路费，厂矿出学费，家里只需要生活费，有的当地华人社团也能负担，这事可太好了，南洋华人不缺乏闯天下的勇气，上百的青年人、儿童收拾行装，准备随商队前往欧洲、美洲留学。

庞大的采购单和外聘名单，任谁都吓一跳，但这正是开始修筑兰芳工业化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