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节 挂枝儿(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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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灯笼微弱的光照出现在窗纸上。

—四姑娘回来了?

虽然没有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东宫依然欣喜地凑到门边。

“等等屋还不用添油!”外面传来的是陌生女子的声音,“信大人说了准咱随意进屋门,你忘记了?”

原来是侍女,东宫失望地耷拉着耳朵。

“信大人怎么这样晚了还不回来?往日的话……”

另一人笑着,悄声说:“嘻嘻嘻,你不懂了吧?姑娘去宫里过夜啦……”

啪。

房内细小的响动令谈话者之一警觉:“什么声音?”

“有吗?”另一人则沉浸于闲聊之中,浑然不觉有异。

东宫大汗淋漓单手抓住刚才被他碰到的书架。呼,还好他眼疾手快,在书架翻倒前抓牢了一根支杆!

窗外传来人声:“大概是听错了,走吧。”

东宫松了口气。

—刚才她们说的是,四姑娘到宫里过夜?

这个过夜,是留宿在皇宫内的意思?还是……

此时架顶上,不与线装本放在同一层的绣简因为书架本身的倾斜,往着另一头慢慢舒展开来。

只听哗啦啦一阵脆响简滚落在地!

“什么人!”

“四姑娘,为何坐立难安?”

帛阳并不看向坐在侧位的秦故弄玄虚地问了一句,再从安小璃那里取来擦拭手指的巾帕。

“坐立不安倒是没有,”秦回答,“只是想着原来陛下都在这样狭窄的偏阁里用膳,那学生说的话,就不尽是实情了。”

“什么话?”

原本想给秦施压,不料却被对方勾起了兴味,帛阳询问一声之后,察觉自己输了一阵,不由暗暗取笑自己的沉不住气。

秦放下碗筷,正色道:“是这样,陛下,有人传言,宫内三千女侍,五千内侍,宫外五千皇卫,锡师城内上万差役……陛下的日子,过得是逍遥至极,全然不顾赋税是否养得起。”

帛阳听了,并未动怒。

他说:“前半是胡扯,后面倒是转回来替朕着想了。

是替朝廷着想。

不过帛阳跟东宫他们不同,对于朝中看法和自己的意愿,他潜意识里是将两者统一起来的,也就是说,他即代表

。追究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他还没吃过多少内阁~的内阁,实在只是个秘书团而已,没有多大的话语权。

秦也不戳破他,只说:“学生胡言乱语,我是有过失的。但我在给予众人言语权利的同时,也提过,不可无凭无据想当然地谏言国事。”

帛阳悻然:“信卿的意思,是有凭据的了?”

他回头看看安小璃,后者急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四姑娘,你错怪陛下了。宫内在册妃嫔十余人,连同宫女在内,宫娥不足三百名,内侍亦仅有一百五十人而已。”因为迁都之时,逃散了部分人手,内宫嬷嬷们的准信又是宁缺毋滥,所以到现在,许多位置仍是空缺着的。再说,就算是在京城里的时候,后宫也从来没达到三千女侍这样的规模。

秦道:“陛下,我所言的凭据,并不是宫内的人数。想也知道,学子怎能随意进出皇宫估测人数呢?”

“那信卿所指的?”

“锡师内差役人数,”秦坦道,“不瞒陛下,这名才子所言的,荒谬了些,但确实能从中发现一丝问。”

“怎样的惑?”

秦并不继解说,她把话题岔到另一处看似不相关的事务上:“或许陛下还记得,我初到锡师之时,‘不慎’击伤孟章孟大人,后被擒入锡师大牢……”

这个不慎未免也太勉了点。

帛阳挠眉毛,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讲。

“看守大牢差役仅有一名而已,听他说着身兼数职,忙碌得很哪!”秦笑笑,“敢问陛下,当时到访锡师衙门,有多少名衙役相迎?”

这个么要紧?

帛阳狐地看看她,回忆道:“大约……不到二十人。信卿,你究竟想说何事?”

“不到二十人么?那就奇怪了。”秦道,“因与陛下有约定在前自然小小地对锡师各种衙门官署调查了一番,据吏部与户部(陈和)的官吏介绍说师衙门在册各类差役应有五百人,其中不在锡师留守,分布锡师城外各村镇的是三百人,往返于道途之上的有一百人,留守在衙门中的人数该是一百左右。就算当日有一半不当差,那也不止二十吧?”

“人数出入的这种小事卿真是有心、有闲情。”帛阳并不感兴趣。

秦轻声道:“陛下,你是否听说过一种敛财手法,名为‘报吃空饷’呢?”

“嗯?”

帛阳是当真没听过,他纳闷地转过头:“空饷?”

“陛下,我言尽于此,若陛下感兴趣妨来太学看看。学生对此,正议论纷纷呢!”

料想秦再说下去会点名谁谁谁了。在场人不多,但也不够私密为保自己安全,她是不会继续分解的。

帛阳也不勉强。他从善如流道:“这么说朕迁以来,从未去过太学,倒确实应当前去关切一下官宦子弟。”

“要不,陛下先约定个时日,届时,必然不会有师生缺席的。”不然你随便跑来,结果遇上没课的时候,岂不是自找郁闷?

帛阳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随后笑道:“啊,坏了。”

“陛下?”秦诧异。

“朕原本留你入席,是有事相谈,谁知道,变成一席间都由着信卿你引导话题啊。”帛阳自嘲。

秦愣了愣,垂首道:“是我疏忽,冒犯陛下。”

“哪里的话,信卿到锡师也不久,多看多想随后提出言谏,已经尽到为臣之责,倒是朕召见你得少了,有束之高阁之嫌啊。”何况她忏悔得是一点都不诚恳,还不如傻笑两声呢,帛阳撇嘴角。

“陛下,今日是想谈什么事呢?”

“原本不便由你插言,翰林院解决足矣,但目前看来,众人商议之下,都无法给朕一个确切的答复。”

秦眨眨眼,帛阳所说的,是指此事属于翰林院的职责范围,但对方无法解决得令帛阳满意,所以他问问她,看是不是有法可解。

帛阳只说了问题的麻烦程度,以及接下烫手山芋之后,可能会造成翰林院的人憎恨秦。

他并没有真正把这是个什么难题说出来。

追问的话,就等于答应插手。

“是这样?那一定是挺难办的案子,我并非渊博之人,应该是比翰林学士更难入手才对。”

她婉拒。

帛阳道:“昔日天朝渊博者,不外姬山文生,天下学识七分在他,这名号叫得是无比响亮哪。”

秦咋舌:师父,你怎么突然就又冒出来吓我了。

“可惜姬山老人已逝。”她回答。

“再有,相传曾为状元的曹寰,也是博闻强识之人,学富五车,藏书十万册。”帛阳继续点名。

“可惜此人叛国逃逸,如今投奔在东朝京城之下,做他的太子少师。”

秦悻悻然见招拆招。

她知道帛阳接下来要说啥了。

“信卿,秦斯同为这二人的弟子,是否兼收两家所长,更如神助?”帛阳微笑。

秦支着下巴:“陛下,家兄英年早逝,无奈啊。”

帛阳睨她:反正你是要赖到最后就对了。

秦回瞥:是啊,不然你拍桌说“我知道你就是秦斯”啊?

敲了敲食案,帛阳直接拍板到:“好罢,既然信卿推辞,朕也不勉强。”

咦,这样干脆就放弃了?

秦倒是有点意外,究竟帛阳想说的是什么,他不能只说半拉子话,然后就把她吊在那里上不上下不下的啊?

其实帛阳可以。

他就这么做了,接下来绝口不提此事,随后也挥挥手,放秦回家去。好像他压根就没为什么烦扰过一样。

然后现在秦被烦扰了。

她好奇啊,很想知道帛阳到底指的是什么麻烦事。

虽然不打算插一脚,但是,她真感兴趣会有何事令翰林院的全体昔日同人束手无策来着!(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算了,来日方长,等几天,若真是什么大事,她自然会从别处得到风声的。

帛阳这么小心眼,一被拒绝就连半点话意都不透露,实在是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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