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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满面通红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管家毛崇和账管账先生在屋子里站了一溜儿，一个个屏息敛声，唯恐碰到老爷子的刀口上。
“我就不信，这都查了整整一天了，货是怎么走的，卖给谁了都查不出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老爷子一边骂一边继续愤怒地来回走着，手指高高地扬起来，“我告诉你们，别觉得现在苏州织染行已经是李家的天下了你们也就可以安如泰山了，还不到时候呢！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在背地里插上一脚，我告诉你们，到时候你们哭都找不到坟头！”
站在众人中间的毛旭闻言不由得心里一跳，心说都这个时候了，苏州丝绸市场九成多的份额都落到李家手里了，还有谁能出来捣乱？老爷子别是吓唬人吧？沈舟？自己帮他倒腾的那点东西应该没事吧？他凭什么来捣乱呀？十天的出货量，应该不至于搅了大局的。
他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又安稳下来，这时他的叔叔毛崇见老爷子怒火稍稍降了一些，便赶紧站出来说：“老爷，您消消气，我这就亲自去查，一定尽快的给您查出来。您放心，不至于出什么事的。”
老爷子闻言看了看他，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又噗地一口吐出来，“这是什么茶，连点热味儿没有，想冰死我呀！丫头呢，倒茶！”
毛旭见状眼珠一转，顿时露出个微笑来，凑上前去提起桌子上的茶壶给李崇文换了茶水，同时微笑道：“小人给您倒，刚才您不是嫌丫头们碍眼。给撵出去了嘛。其实依小人看来，您大可不必如此焦虑，今天咱们这不是又开始出货了嘛，小人去瞧过了，那场面可是红火呢！”
李崇文经他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可不是，刚才训他们之前，特意把丫鬟们都远远的赶跑了。他顿时嗯了一声，心说还是这毛旭小子有眼色会说话。当下接过茶杯来喝了一口，脸色却是好看多了，“我都被你们给气糊涂了！”
他放下茶杯摆摆手，“都下去吧，查，给我继续查，不查出来不算完！”
众人齐齐地答应一声正要出去，却听外面蹬蹬的脚步声，一个人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崇文眉毛一挑，倏地站起来。大声骂道：“咋呼什么，爹死了还是娘亡了，有话不能进来慢慢说！”
老爷子这一嗓子声音奇大，顿时外面只剩下脚步声，那喊声却是没了，毛旭机敏地赶紧跑到门口把门打开，却是外面柜台上一个管事，只见他气喘吁吁地撞进门来，看见李崇文之后便立刻大声道：“老爷，沈家突然开始出货了。价钱比咱们低了三成！”
毛旭闻言打了个哆嗦，差点就当场腿软跪下，心里下意识地喊了一嗓子，“完了。这下子完了！沈家的货……”
他咽了口唾沫故作镇静地赶紧抬起头来，却见一屋子人都傻了，李老爷子更是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他地身子无力地落到椅子上，口中喃喃，好像在说着什么，毛旭挤着眉毛听还是听不见，又认真的注意了一下他的口型，这才约略的猜出来，老爷子在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过了一会儿，老爷子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目光如电地盯着那管事看，“你们不是都说沈家根本就停产了吗，他哪里来的丝绸？咱们定的价钱就已经是在赔着钱卖了，他又怎么可能比咱们的价钱还低三成？”
那人闻言有些诺诺，见老爷子紧紧地盯着自己，他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回禀老爷，小人去看了，那沈家卖出来的货，跟咱们家出的丝绸……”
老爷子听到这里已经隐隐约约的预感到是怎么回事了，但是他却不愿意相信，见那管事吞吞吐吐地样子，他顿时血涌到脑门，当即拍桌子又站起来，“废物！跟咱们家的丝绸什么？你说呀！”
那人吓得越发低了头，“是，回禀老爷，他们家卖的丝绸跟咱们一直以来卖的，他、他、他一模一样啊！”
老爷子闻言好像被闪电所击中一般，脸色通红通红，眼前的一起突然晃悠起来，他伸手扶住桌子，再一想自己出的货被人买断了十天，他不由得觉得一阵心口痛，喉中有股腥甜味道，他强撑着一口气没有当场吐出来，却是又把那口血咽了下去，神情有些狰狞地伸出手指指着毛崇，“查，给我查，沈舟没那么蠢，给我、给我查查他为什么敢这么赔着钱卖！”
这话毛旭听了一愣，心说沈舟赔什么，他不赔呀，算算那生丝和丝绸一折一逛，就算是扣掉自己拿到的那部分，他按照这个价钱卖也绝对可以保证不赔本的。只是他却当即明白过来，自己知道沈舟不会赔，但是其他人都不知道他把生丝卖给这边的事情啊，所以在他们看来沈舟现在在做的就是高价从李家买了绸缎然后再打七折卖出去，这岂止是在赔，简直是只有傻子才会去做地超级赔钱买卖！
所以，在大家看来他的做法简直是怪异无比，那么即便是再傻地人也能想得出来，没人会去做这种生意，更何况沈家没几个钱，这样他根本就折腾不起！
可是，这里头的猫腻儿要是揭出来，那自己可就……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赶紧抢前一步，“老爷，请您给小人一个报效的机会，小人愿意跟在我叔叔身边为您彻查此事，一定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李崇文此时已经几乎没有力气说话了，闻言虽然欣慰，却也只是微微地笑着点了点头，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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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郁文焦急地站在门外转悠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敢敲门进去。咬了咬牙决定回去找沈舟算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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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这几天身子越发沉重，眼看着竟露出几分下世的迹象来，这种消息一告诉他，自己挨骂不挨骂的倒是小事儿，别再把老爷子给激出个好歹来，那自己可就真是罪无可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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