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本宫子却又低声笑道:“别忘了,晚上咱们可约好了的。”
中山长治走回晚宴处,站在门外稍稍稳定一下情绪,回到屋里。屋子里八仙桌边,只剩下中山长则陪着吉野太太。晚饭早已吃完,默然枯坐无语。这时见中山长治回来了,便宽慰母亲说:“看来没事了,老二哄人还是有套本事的,特别是哄嫂子。”
中山长治心中一个咯噔,听出了弦外之音,但却若无其事地笑道:“这世道,老的气来,幼的哄。这哄人破涕为笑的事儿,却落在了我的肩上。谁让咱排行在末尾上,就得肩头挑担了。你这老三坐在中间,两头看热闹,亏不亏心?”
吉野太太听他说得有趣,隐隐有了丝笑容,问:“你嫂子没事吧?”
中山长治回话说:“没事了,她其实不是生妈地气,而是气恼大哥。看样子,大哥倘若回来,定然要同他干一仗了。”
吉野太太喉间哼地冷笑,说:“这个老大,是得要闹得他鸡犬不宁方才有用。你们兄弟俩也要好好规劝他。将来再不改悔,定遭报应。不然,受了株连,那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中山长则、中山长治兄弟俩互相瞧瞧,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垂下了视线。
一顿晚宴不欢而散。这对兄弟一起离开。他们在巷子里边走边聊,过了两处天井,到了中山长治的院外。中山长治想起先前版本宫子的话,言不由衷地说:“算了,我晚上没事,不如去你那儿坐坐。”
中山长则笑笑:“到了你的家门口,怎么要去我那里?我瞧你这儿就好。”
中山长治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我这里的茶叶用完了,正想喝点好茶呢。难道你舍不得?”
中山长则哈哈一笑,拉起他的胳膊,说:“行,就去我那里喝茶。”
他们又向前去,到了中山长则地院子。进门后,自然是中山长则尽地主之谊,取出抽屉里的上等茶叶来,沏泡了捂住。中山长治见他忙碌。自己也没有闲着,在他的屋中转转,敲打板壁和墙砖。中山长则见他行止异常,也不在意,说:“别找了,那天从西山神社回来,我就四处探查过。似乎不见什么夹墙暗道之类地机关。看来纵使有,也不是这么容易发现的。”
中山长治听他这样说。便住了手,退回屋子的中央,环顾张望,但觉两壁上木刻图案雕琢得煞是生动。逐一仔细看去,有花卉鸟兽、有财神福禄,细镂之间极见功夫,不由叹为庙止。说:“平日里倒没注意,你这屋内的木雕如此精美,当年可是花了大价钱做出来的。”
中山长则拍拍椅子,示意他过来喝茶,说:“那有什么,老太太正厅里那面墙上的雕工才叫精美呢,还有老大那屋子。你常年住在家中,居然不知道?”
中山长治坐下来喝口茶水。说:“幼年时是有点印象,后来也就熟视无睹了。是咱家祖上弄的吧?”
中山长则摇头笑道:“这个你就不知道了。父亲在世时曾经提起过,这宅子是咱们老祖上花了1万两银子从姓曾地人家手里买下地。这姓曾地,据说是徽州地大盐商,带了钱去江都改作木材生意了。这六七进院落,当时可不止这个价呢。还是看在了老祖宗当时顶戴在身的面子上。”
中山长治惊噫了一声,似乎在为这个所谓的新见闻而发。实质上,他眼睛已经不经意间瞟到了中山长则腕部的手表上。那一块崭新的劳力士表面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8点半。他放下地茶杯,使劲伸展一下身体,说:“我倒要去老太太那儿好好看看那面雕花木墙呢。原来,是有这样的来历。保不准这房子还是前明时候的呢。那可真有年头了。”
中山长则见他站起身有欲走的意思,挽留道:“这茶水才一开,第二开才真正有意思。”
中山长治摇手,说:“困了。茶水下肚睡不着。这可是内外夹攻,夜来失眠可不是个好滋味。”
中山长则捧住茶杯捂住手心。站在门外青石台阶上送弟弟中山长治离去,若有所思地望着这阴晴不定的初春时节偶尔开脸lou出的清淡月光,脑中忽然浮出一句元人的词句来:月下树影动,疑是玉人来。他的嘴角弯曲,显出一个暧昧地笑容,口中喃喃念叨了这几句词儿,良久后才悄然回屋。
中山长治离了三弟的院子,匆匆往后回去,心中既兴奋又有几分失落感,复杂难言。到了自家院门口,见院内漆黑杳无人迹,不觉一颗心往下沉坠,悄悄叹了口气,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他进了院子打开房门,借着依稀的月『色』去点灯。不防黑暗里有个女人温柔的声音低低说:“别,弄出亮光来,我在这儿呢。”
又不知过了多久,夜深人静的院外甬道里,由后向前传来一个人地脚步声。这足音轻柔,不似是男人所发出的,其间,还伴随了一声压抑的咳嗽。
版本宫子听得这声咳嗽,不禁愕然一惊,轻声说:“是老太太。”随即飞快地在中山长治脸上亲了一口,推下他,去枕边一件件穿起衣裤来。大概是早先拖衣时留了心眼,这些衣服由内至外由上到下次序井然。虽然屋内没有灯光,但却不影响她须臾间穿戴完毕,迅速将散『乱』的长发挽成个睡觉时惯用的简易髻儿,下了床站到窗口窥测动静。
前面某处,隐约传来吉野太太敲门的声音,口中还轻声喊道:“版本宫子,版本宫子,你开门。”
版本宫子连忙蹑手蹑脚出了院子,转而向后,从那幢敞轩天井绕道到大院那端,直行向前去了前门照壁,再向后去,正巧和叫门未果,心情不悦的婆婆碰上。
吉野太太被这位从前院宅门走来的儿媳吓了一跳,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呀?去那里干什么?”
版本宫子笑笑,说:“晚上听了您的教诲,心中正愁着心思,哪里还睡得着?满宅子的转悠,想着回头怎么劝说中山长昀。怕只怕,他是坠入魔障,执『迷』不悟。”
吉野太太默然片刻,说:“我也是实在担心,才说你地。你也甭往心里去。我年纪也大了,你们夫妻俩明天地路还长着呢。千万要谨慎。”
版本宫子道声谢,问要不要进屋去坐坐。吉野太太摇头,说:“我跟你讲完了这几句,回去睡觉就安心了。”
版本宫子搀扶着半夜出院的婆婆回到了后宅院中。吉野太太站住了嘱咐她回去好好休息,不要熬夜失眠。版本宫子这一刻悬着地心才算放了下来,答应着离开了。她刚刚走出巷子,院内石阶前的吉野太太笑意便消解干净,鼻尖耸动使劲嗅嗅这夜『色』中的寒凉空气,疑虑地自言自语道:“奇怪,这味道难道是她身上带来的?”
【……第七卷天剑蚀日第二百七十四章暗战--『文字更新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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