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节（1 / 1）

第九十二节

待回过礼，由诸葛亮引领，刘安进到堂屋之中。

分宾主坐下，刘安不由打量房中物事，发现这屋与寻常士族装饰大不一样。对正门的并不是松鹤延年图，也不是猛虎上山、下山图，而是一幅春季星辰图，上面点点滴滴，甚是清晰。由图往左右看，是一对对帖，分别为“宁静以致远”“淡泊而明志”，看到这一幅对帖，刘安终于确信自己没有白来——这是一个隐士不错，却是一个将雄心壮志埋于平淡之中的隐士，一个非其主不择的人物。再往左右看去，刘安发现整个墙壁之上已经空无一物，虽非白粉敷墙，整个墙壁却也是平整、洁净得很。

“好茶”，书童端上来已经沏好的茶，刘安品了一小口，不由赞道，“色淡，味香，久久不散，令人心脾舒散，令人安心。好茶啊。卧龙先生拿如此好茶来待刘安，真是令刘安心中不安。”

“此茶为朋友所送，本用于平常饮用，拿来招待刘大人，见笑了。”诸葛亮轻轻弹了弹袖口，道，“山村野人，性子疏懒，居无定处，随处而安，前几日出去游玩，没想到大人能够来到蜗居，大人军务缠身，政事繁忙，听说大人留在乡村野店中数日之久，才令诸葛亮深感惭愧，还请刘大人原谅才是。”

看诸葛亮那休闲样子，刘安定了定心，又品了一口茶，直接道：“刘安听说，若要让人品得是好茶，不单要选择好的茶树，还要选择采摘茶叶的好的时刻，以未见到太阳的茶茸尖为最好，然后把握火候，仔细翻炒，得到最让人称赞的茶叶。在刘安看来，人也同此理。如今天下混乱，群雄奋起，各地英杰纷纷依附，尽心竭力，上护汉室，下留英名，无人空老于林泉之下，先生怎能安心独居于此？先生又怎能忍眼见黎民涂炭？出身低下，自小饱受饥寒困苦，对百姓痛苦深为痛心，因此，刘安虽然不才、智力不足、武艺低微，也绞尽脑汁，竭尽全力，想解救百姓离于战火、还昔日汉武太平盛世，却至今仍然是四面受敌，东面曹操旦夕即可平定中原，必将进取洛阳，大战几乎来到眼前，南面刘表虽颇有实力，现在看来却也是朝不保夕，马腾、韩遂在西凉时刻威胁到长安，刘璋对汉中虎视眈眈，整个治下几乎无一处不将开战，实在是危困至极。听说先生有吕望、子房之才，因此刘安才抖胆前来，恳请先生不弃刘安鄙贱，出山相助，展露先生绝世才华。”

“以亮看来，雍州之地，乃天下绝佳之地。”诸葛亮看了看刘安，道，“东面，函谷关、潼关等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人派少许人守备，曹操纵有千万将士也跨不过这两关吧？何来忧患？南面刘表，虚有其名之人，连年作战，却是连年失败，如今自保尚且不足，怎么会对雍州有威胁？况且，刘表老弱多病，能够再支撑一两年也已经是多的了，如今却尚未定下荆州继承人，刘琦、刘琮各有实力，乱象已呈，荆州若不为他人所灭，三五年内安定不下来，何虑之有？西凉马腾、韩遂失去联合，互相交战，军力消耗不见底线，大人不打西凉的主意已经是西凉的幸事了，难道他们还敢挑动雍州？再有益州刘璋，暗弱无能，大人已经占据阆中及汉中数处关隘，他又有什么能力对大人造成危害？如此看来，雍州虽然四面敌人，却是四面安稳，大人四面进取都毫无忧虑，又如何能够算作四面受敌呢？”停了一停，接着道，“西凉马腾、韩遂向来交好，然而大人离开长安，西凉便开始了争斗，这难道能与大人没有关系？大人坐镇雍州，这次南下，不单与江东孙家结为亲家，还与襄阳蒯家也定下了姻亲关系，已经打起了荆州的主意，对吧？”

听到前面的话，刘安甚是赞同，这最后突然来到的话，却让刘安大惊失色。刘安知道，自己与江东已经定下亲事的事是多有人知道，诸葛亮与荆州上层多有交往，知道这并不奇怪，然而与蒯家定下亲事的事，除了当日在场的陈到，再也没有人知道，陈到不会说，蒯越自然也不可能到处讲，到现在为止，只怕就是蒯家也没有多少人能够知道这件事，这是极端严密的事，这诸葛亮虽然外出一段时间，却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呢，刘安不由自问。

“这件事绝无外人知道，是大人自己告诉亮的。据说蒯家有传家之宝一对凤凰玉佩，乃是当今陛下先祖所赐，而穿这玉佩的就是从域外传来的乌蚕丝所制的特制丝带，天下只此两根而已，而此丝带却出现在了大人项下，再想到目前荆州形势和蒯家的处境，亮不难定蒯家已经和大人结成了姻亲关系，如此而已。”

听到这里，刘安不由放下了心，回思自己整装照镜时的样子——在项下衣领之中两边确实隐隐透出半寸长的凤佩丝带。

“曹操独占中原是大局已定，刘备夺取江东也是大势所趋。月前刘备手下鲁肃秘密来到荆州，明为交好刘表，实则带走了名士庞统。庞统之才，虽然不敢说惊天动地，却也是天下少有，以亮看来，不单胜过鲁肃，也能胜过周瑜，又听说刘备手下添得一年青将领，名叫邓艾，深得刘备器重，只怕也不是凡人，况且，刘备占据的都是富裕之地，而孙权刚接手江东，虽然有周瑜支撑，却占据了南方不毛之地，除了会稽，再也没有钱粮丰足的郡县，后备支持力量差别太大，再打一两仗就显现出极端的优劣，孙权失败只是早晚的问题。大人在交好江东孙权的同时，再交好刘备，这样，在曹操西下、大人让出洛阳之后，西去有函谷关天险，一时进取不得，汝南、寿春同样又变成了曹操首个要夺取的目标，曹操、刘备必然又为争夺汝南、寿春展开激战，无论谁胜谁败，又非一两年可以平定。此乃天赐雍州时机。大人据有雍州，先图西凉建立根基，然后进图益州扩展实力，又有蒯越这样的人为荆州内应，一举夺取荆州，然后南拒刘备、进图中原，这样天下可定，百姓还于安宁，此乃开盛世之举。”

说完，诸葛亮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