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我下面说的一切都是机密,只允许传达到师一级,如果在场的任何人走漏了风声,将被追究刑事责任。”郑勇一开口就带来阴森不祥的气息,“从邯郸出发后,我们将在24小时之内到达上党,大家在地图上看过上党吗?你们听说过战国的长平之战吧?上党就是长平之战的战场,山西东南部的关键重镇。不过,苏军现在离上党还有几百公里,所以上党肯定不是最终目的地。全军到达上党之后,可能会休整24小时,然后开赴山西境内的下一个目的地,目前上级还没有说明究竟是哪里,我估计多半是太原,或者忻州——这都是个人的猜测。山西境内交通非常困难,无论是乘坐火车还是汽车,都要经受严峻的考验。如果下级询问你们目的地,你们可以回答说去山西,但决不能透露具体的行程……就是这些。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散会。”
我看到陈新计张了张口,好象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来。第23军(第5装甲集团军的唯一一支步兵军)军长提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诸如军官和士兵可以携带哪些私人物品,从乡村到邯郸的集合路线应该如何确定,哪些部队应该先出发,废弃的营房应该如何处置等等。郑勇非常简短的回答了这些问题,除了部队集合路线有严格规定之外,其他小问题都是“让你们看着办吧”。于是,这次煎熬一般的会议于凌晨2点正式结束,全体与会者又要穿越茫茫的黑夜,回到驻地去立即着手转移了。
在会议室门外的走廊里,我与陈新计中校撞了个正着,他胸前挂着两枚金光闪闪的勋章,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打扮的如此正式。“怎么样,老伙计?这次你失算了。”我低声说道,“我们的目的地是山西,而不是陕西、宁夏或甘肃,这是上级的决定!最迟一星期之后,我们就可以面对面的看到俄国鬼子了。”
“呃,卫上校,无论上级的命令是什么,在战斗真正开始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说的太肯定。”陈新计的语气很谨慎,一反往日的高傲作风,“难道你不觉得,最高统帅部和华北集团军群都吃错药了吗?我们这支宝贵的装甲力量不应该用来完成修修补补的任务,我想,如果最高统帅部的智力还正常,他们肯定另有打算……”
“好了,尽管幻想吧,等到了战场上,一定得集中注意力。”我拍了拍肩膀,大步流星的走向大门外。这是我第一次发现陈新计的判断力居然出现这样严重的错误,直到现在他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这证明他只是一个战术天才,不具备战略天才,怪不得上级一直不给他升迁。当我登上吉普车时,还看到陈新计茕茕孑立在司令部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抓着军帽,仿佛在低头沉思。天空中开始下起毛毛细雨,十几道车灯在无边的黑暗中闪烁着,这一幕壮观的景象真让人生出万丈雄心,恨不得立即赶到前线,亲身参与这场神圣的卫国战争。
回到第10装甲军军部之后的任务很复杂,但都是程序化的任务,按照集团军司令部公布的线路图,依次把所有部队转移到邯郸近郊就可以了。首先出发的是摩托化步兵师,他们的军用卡车比较充足,转移非常迅速,这些军用卡车很快还要开回来运送下一批部队。在卡车不足的情况下,又征用了几千辆牲畜大车和农用机动车,每辆车只能装载四到六个士兵,并且经常因为路况恶劣而停止前进。从9月13日凌晨5点到半夜12点,从临漳到邯郸市区的四条主要道路都挤满了各种车辆,有的士兵甚至骑在驴子背上,手中还紧紧抱着沉重的步枪。按照集团军司令部的指示,手枪、步枪、轻机枪和反坦克枪等轻武器必须随身携带,但大部分士兵都太劳累了,运载工具又太落后,根本不可能同时把士兵和武器都运走。最后,大部分机枪和反坦克枪都落在了后面,与重机枪、迫击炮和步兵炮一道抢夺所剩无几的军用车辆。更糟糕的是,谁也不知道我们用不用携带弹药,有人说需要携带一个弹药基数,有人则说根本不用携带;从理智的角度看,一个弹药基数维持不了几天,如果不能携带全部弹药,还不如干脆不带,到前线再就地补充。集团军司令部对此也焦头烂额,发布了好几条自相矛盾的命令,谁也不知道我们到前线之后有没有足够的弹药补充(这是后勤部门效率低下的又一恶果)。直到9月14日中午,最后的命令才确定:“所有轻武器必须携带2个弹药基数,迫击炮、步兵炮携带1个弹药基数,燃烧瓶、反坦克地雷和枪榴弹不用携带。”按照这个标准,大部分部队都少带了弹药,军用车辆不得不再次越过泥泞不堪的道路,把更多的弹药运到邯郸市内;最后一批迫击炮弹完全是依靠牲畜和人力运输过去的。
从9月13日晚上开始,邯郸的大街小巷增添了许多行军帐篷和睡袋,集团军没有征用一间民房,就平稳的完成了转移的第一步。数万名士兵露宿街头,抱着自己的武器进入梦乡,这种镜头在现代战争史上实在太多见了,但对中国市民来说还很罕见。邯郸市民对自己的子弟兵反应相当热烈,每一顶行军帐篷旁边都堆满了市民主动送来的食品和衣物,但这些食品和衣物总是原封不动的留下来,因为士兵们大多只留宿一夜,然后就乘车离开了。第23军的一个师首先出发,于9月13日中午就坐上了火车,晚上已经全部出发。我们第10装甲军排名非常靠后,直到9月14日傍晚,大部分士兵才抵达邯郸市中心,这时离华北集团军群确定的底线只有不到8个小时了。集团军司令部此时已经是一片大乱,各种无用的文件到处飘洒,被清洁工小心翼翼的拣起来送去焚烧。重要文件被放在保险箱里,送上专用的车皮。作为军级指挥官,我是最后一个登车的——几乎和集团军司令一起登车,不过上的不是同一列车。我登车之后十五分钟,最后一个车厢的轻武器才装卸完毕,这时已经是半夜11点了……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内燃机车带着20个车皮缓缓离开站台,这一离开,能不能再回来就只有天知道了。
第10装甲军的营级以上军官集中在两个车厢里,大家当然不愿浪费这难得的间隙,在我的默许之下,大家很快就开始玩牌,有的人还打开了葡萄酒,一边痛饮,一边望着窗外的邯郸夜景。列车向西北方向前进,经过了武安——战国时期秦国名将白起的封地,离长平之战的故址越来越近了。我站起来,在车厢中来回走动,看到陈新计安静的坐在一个角落里,望着黑漆漆的窗外,一副落寞的神情。“怎么样?现在你还觉得我们不会去山西吗?”我微笑着推了推他,想促使他从梦幻中醒来,“4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可以进入山西境内了。这火车够慢的,不过再慢也能到达目的地。”
天色蒙蒙发亮的时候,我在座位上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中午12点,列车已经行驶了13个小时……奇怪,为什么还没有停车?我茫然看着窗外陡峭的石壁,黄土裸露的山地和高原,这是典型的山西地貌。按照这个速度,应该早就到上党了啊!我迷惑地问旁边的作战参谋:“难道上党还没有到吗?”对方也很迷惑的耸了耸肩:“不知道,没有人通知,火车一直在开,中途在一个小站停了一次,加煤加水,但是不允许乘客下车。我去问过列车长,他拒绝透露我们现在的位置。”
居然有这种事情?十分钟后,我在餐车找到了列车长,他正在和一班普通士兵共进午餐。我把他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低声问道:“哪儿出问题了?4个小时之前我们就该到长治了(注:长治是上党地区的首府)!即使停过一次车,也早该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长治早就过了。我们现在正经过安泽,马上就要到达临汾。”列车长的表情十分坦然,“至于其他问题,我无可奉告。”
“见鬼!我们的目的地不是上党的长治吗?怎么改成临汾了?请你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要不是顾及保密,我早就怒吼起来了。但是列车长仍然面无表情的说:“对不起,这是上级的命令,我也不知道临汾是不是目的地。不过请放心,你们将和整个第5装甲集团军到达同一目的地。我能透露的就是这些了。”
原来目的地根本不是上党!列车根本不会在长治停车。怀着极度迷惘的心情,我回到了自己的车厢,默然坐回自己的位置。其他军官也停止了玩牌,用困惑的目光望着窗外不断掠过的山河草木。“奇怪……”一位后勤参谋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接着车厢又恢复了沉默。只有角落里的陈新计嘴角仿佛露出了一丝微笑。看样子他又要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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