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2点20分,情况已经十分清楚了,由12辆奇特的苏军轻型坦克组成的编队正在迅速地向第54步兵营的阵地逼近,它们的目标显然是夺取龙门这个交通枢纽。第54步兵营营长面临着非常窘迫的局面,他的部队来到龙门只有3个多小时,连炮兵观察所都没来得及设立,只能要求炮兵观察员冒险地匍匐在阵地前方,用肉眼观察敌军的动向。当苏军坦克前进到离第54营的阵地只有不到5公里时,它们的行进速度突然慢了下来,乘坐在坦克炮塔上的步兵跳下了坦克,开始在坦克编队两侧形成战斗队型。12点28分,苏军以大约8公里/小时的速度恢复了缓慢推进,形成了一支典型的步坦协同作战编队。此时,从第54营的前方阵地上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苏联坦克在阳光下的反光,所有的中国士兵都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观察敌军的坦克……
第54营的560名士兵分布在四个主要阵地上:小镇东北和西北的小丘上各有一个步兵前沿阵地,每个阵地还装备若干迫击炮和一门反坦克炮;小镇南面的高地上有一个榴弹炮阵地;还有少数步兵埋伏在小镇北面的公路两侧,准备用反坦克手雷伏击苏军。时间非常仓促,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就饿着肚子飞快地进入自己的预定阵地。截止12点32分,一切阵地都已经准备就绪。由于营长急着去视察迫击炮阵地,所以副营长代替他向集团军司令部发了一封电报:“据侦察确认,龙门以北的灰色车辆实为苏军坦克,型号尚难以辨认,目前已经形成步坦协同作战阵型,以大约8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向我军阵地逼近。我军已全部进入阵地,做好了一切防御的准备!”
第54营营长手中只有4门榴弹炮,而且都是82毫米口径的,不适合打击移动的坦克目标。全营唯一的反坦克兵器是两门37毫米反坦克炮,这两门宝贵的反坦克炮分别架设在龙门东北和西北的山丘上;另外,大部分步兵都携带着反坦克手雷和燃烧瓶,少数士兵还装备有反坦克枪。谁也不知道苏军坦克的装甲究竟有多厚,37毫米反坦克炮能不能击穿它的正面装甲;不过这些坦克的体积都很小,移动速度很快,应该属于轻型坦克之列。反坦克炮兵仔细计算了手头的炮弹数量,发现全营只有24发反坦克炮弹储备,其中8发是高效穿甲弹,其余16发都只是普通高爆炮弹,这么点炮弹要对付12辆苏联坦克,实在是太捉襟见肘了。更要命的是,无论是榴弹炮兵还是反坦克炮兵,都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甚至平时打靶的经验都很少,他们根本不知道对付坦克的基本战术要领。
“节省使用炮弹!等苏军接近阵地的时候再打,尽量打坦克的侧面装甲!”营长一边努力回忆着自己在战术训练班里学到的反坦克理论知识,一边向士兵们喊道,“如果坦克接近你们,千万不要慌张,用反坦克手雷炸它的履带。如果有机会的话,向坦克的瞄准孔里射击,运气好的话可以击毙坦克乘员!不要害怕,千万不要害怕,无论你多害怕,苏联坦克总不会自己坏掉。只要有一口气,就要瞄准对方狠狠打!”
此后的10分钟时间慢的让人窒息,苏军坦克和步兵混成编队慢慢悠悠地向中**队的阵地推进,离炮兵阵地的射程越来越近。他们是否已经发现第54营的阵地了?营长感到没有把握,虽然苏联人并没有派出侦察机或侦察兵,但他们肯定知道龙门这个战略要冲不可能没有人镇守,所以肯定早有防备。副营长提议:“我们可以先不着急开炮,等敌人推进到阵地前方1公里左右的时候,再用反坦克炮直接射击敌坦克的前装甲,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经过短暂的思考,营长摇手否决了这个提议:“不能冒这个险,如果把敌人放到阵地前方1公里的地方,我军的榴弹炮就失去威力了,而且很容易误伤我军的前沿步兵。而且,37毫米反坦克炮能不能在1公里的距离上击穿敌坦克的装甲,还是个问题……我决定,只要敌军推进到离我军前沿阵地3公里以内,就立即发动炮击!”
12点41分,暴露在第一线开阔地上的我军炮兵观察员冒着生命危险,用无线电向榴弹炮阵地发出了开火信号:“敌军距离我军前沿阵地3公里,距离我军榴弹炮阵地约4.6公里,可以开炮。”炮兵连的连长不敢擅自行动,急忙用野战电话询问营长:“炮兵观察员希望我们开炮,请问是否可以开炮?”营长听了大发雷霆:“炮兵观察员叫你开炮,你为什么迟迟不开炮?延误了战机找谁?别再问了,立即开炮,否则我找你算帐!”
这是在卫国战争中,中国炮兵第一次主动向苏军坦克编队开炮,此前他们都只是在遭到打击之后才被动的防御。4门82毫米榴弹炮进行了一次小小的齐射,但这次齐射完全偏离了对方坦克,打到了公路左侧的小树林里,炸断了许多树木。“见鬼,怎么搞的?迅速在炮兵观察员的协助下校正距离,下一次不能再打偏了!”营长拿着望远镜,一边观望着,一边破口大骂。炮兵侦察员再次冒着生命危险与榴弹炮阵地通话,校正了开火距离和方位。12点43分,第二次齐射开始了,这次有3枚炮弹在苏军步坦编队中间爆炸,剧烈的爆炸声在几公里外清晰可闻,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到爆炸掀起的一阵阵浓烟和泥土,几乎把整个苏军步坦编队都淹没了。营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打的好!照这个样子,再来三四次,他们就吃不消了!”
然而,浓烟散尽之后,战场上出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榴弹炮的齐射似乎没有给苏军造成什么影响,坦克仍然沿着公路隆隆驶来,不过速度增加到了大约15公里/小时,这给榴弹炮射击带来了很大困难。刚才的3枚炮弹没有炸伤任何一辆苏军坦克,连履带都没有炸伤,所有的坦克都还非常“健康”,只是被飞扬的泥土遮蔽了一点光芒而已。不过,苏军步兵的确受到了一些打击,营长看到有2名士兵倒在公路上,还有1名士兵被炸飞到公路旁,眼看是没救了。只有一名苏军医护兵留了下来,他的手臂上带着红十字袖标,急急忙忙地从一个小箱子里取出绷带和药品;其他苏军步兵则根本没有显示出惊慌的神色,他们大踏步地越过垂死的战友,半蹲着身体,迅速地跟着坦克前进。坦克前方的几十名步兵向四周呈扇面型散开,枪口斜向下对着前方的地面,显然是在防备中国步兵可能的埋伏。看到这一幕,即使是中**官也不得不慨叹苏联士兵的训练有素了。“形势不妙,士兵们在动摇,”副营长通过野战电话对营长说道,“迫击炮阵地上已经有人惊慌失措,甚至想撤退了。赶快让炮兵继续射击!”
榴弹炮阵地一次又一次发出了怒吼,黑色的烟雾不停地出现在苏军坦克的前方、后方和侧面,有几发炮弹正好落在苏军密集的部位,可以隐约看到血肉在空气中飘洒着。但苏军士兵机警地散开了,他们飞快地横向移动,避免挤成一团,并注意躲藏在坦克身后,让坦克厚重的躯体帮助他们阻挡炮弹的冲击波。榴弹炮兵使用的是最普通的常规炮弹,根本不具备反坦克的能力,即使正面击中坦克,也只会在装甲表面引起一阵爆炸,根本穿透不了装甲。大约8次齐射之后,苏军坦克已经逼近到第54营的前沿步兵阵地,山丘上的士兵们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苏军坦克车顶的徽章了。“狗娘养的俄国鬼子,狗娘养的苏联坦克!各位,没有退路了,攻上去!”埋伏在公路侧面的二连连长高呼道,他拿起身旁的冲锋枪,以最快的速度从灌木丛中站起身来,子弹立即像倾盆大雨一般倾泄到300米外的苏军士兵身上……
几乎在同一时刻,苏军已经发现了公路两侧埋伏的中国士兵。一名中国士兵沉着地蹲在一块岩石后面,连续扔出了三枚燃烧瓶——第一枚落在一辆苏联坦克的履带边,第二枚落在苏军步兵中间,第三枚则正好扔在了另一辆苏联坦克的引擎盖上。这辆倒霉的坦克立即冒出了大火,车身前方的汽缸一个接一个的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同时冒出呛人的白烟。两名坦克乘员拿着手枪从车盖里爬了出来,紧随着第三名乘员端着小型冲锋枪跃出坦克,高呼着“乌拉”向我军士兵扫射。我军机枪火力立即打死了这三个人,却招来了苏军更密集的还击。苏军步兵以那辆正在燃烧的坦克为掩护,架设起7.62毫米机枪,并从坦克背后向我军投掷手雷。许多战士很快中弹倒地了,有些人从一开战就被吓的脸色惨白,四肢筛糠,趴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当双方的步兵正在激烈缠斗时,苏军坦克却大摇大摆地继续向前行驶,似乎它们对正在发生的战斗不感兴趣!几枚82毫米榴弹再次命中了苏军坦克,虽然震的坦克连连晃动,却毫无作用地弹落下来。
副营长目睹着这个恐怖的景象,向集团军司令部发出了第一封“战况报告”:“苏军坦克在大约200名步兵的协同之下,向我军阵地直接冲来。我们用82毫米榴弹炮进行了远程轰击,但没有什么效果,现在只有依靠37毫米反坦克炮了。无论如何,我们将竭尽全力坚守龙门阵地,请长官放心!”
在第54营浴血奋战的时候,我正在松花江拖拉机厂与工人们交谈,询问他们用多长时间可以熟悉坦克的制造流程。这时,我随身携带的军用电台里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我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果然,电台里传来了作战处处长殷浩的声音:“国家安全代表,看样子你的预感是正确的。那些车辆的确是苏军坦克,而且,他们现在正在进攻龙门。”
我默然无语。苏军果然已经渗透过小兴安岭防线了?如果他们攻下龙门,那么扼守小兴安岭山口就没有什么意义了,甚至整个800公里长的小兴安岭防御体系都会迅速崩溃……过了半晌,我才用干涩的嗓音问道:“前方战况怎么样?”
“情况很不好,他们的反坦克炮太少,炮弹也不够,无法遏制敌坦克的推进。”殷浩的声音非常沉重,“我准备命令他们撤退。”
“撤退?撤出龙门?你在开什么玩笑?”我震惊的几乎要跳起来了,“即使他们能够拖住苏军一个小时,那也是值得的!这样重要的地点,这样微妙的时间,决不能撤退!让他们打完最后一发炮弹,流尽最后一滴血,至少……至少可以多给我们一点时间。”
电台那边沉默了很久,殷浩才答话:“我还没有命令他们撤退,我打算先和王澍司令官谈一谈……您继续忙您的吧,再见。”接着,通话就切断了,留下我呆呆地伫立在原地。
到了下午1点的时候,战斗的结局已经很明显了,龙门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第54营营长亲自指挥37毫米反坦克炮向苏军坦克射击,从1200米距离一直打到300米距离。开始许多炮弹都打偏了,因为反坦克炮兵的瞄准水平实在太低,有的炮弹虽然瞄准的差不多,却从坦克车顶上滑了过去。直到第5枚炮弹,才直接命中了一辆苏联坦克,造成了非常大的战果:这枚高效穿甲弹洞穿了正面装甲,在炮塔内部引起了剧烈爆炸,坦克的车顶都被爆炸的气流冲开了。一名坦克乘员的手指从瞄准孔里伸了出来,手指上满是鲜血,蜷曲了几下,就变的僵硬了,显然这辆坦克中没有幸存者……“好样的!”营长异常兴奋地大叫道,“看来这些坦克的装甲很薄弱,只要我们打的准,就能够打穿它们的装甲,把它们打的落花流水!快抓紧时间啊!”
但是苏军不会给中**队这么多时间了。坦克冲下了公路,碾向小山丘上的炮兵阵地,并在三分钟内碾断了连接各个阵地的野战电话线。现在第54营已经失去指挥了,各个部分完全是各自为战。面对苏军坦克黑洞洞的25毫米炮管和7.62毫米机枪,许多士兵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他们扔下手中的枪,双手抱头向敌人屈膝下跪;更多的士兵则拿着武器跳出了战壕,匍匐着向阵地后方爬去。反坦克炮和营长一起坚持到最后一刻,然后被苏军坦克的履带碾成粉碎。零散的中国步兵也已经被苏军步兵分头击毙,小镇外面堆满了中国士兵的尸体,当然也少不了那些戴着双头鹰帽徽的苏军尸体。当营长阵亡的消息传到榴弹炮阵地的时候,第54营最后幸存的士兵彻底崩溃了。副营长扔掉了自己的军装,和他的部下一起争先恐后地跑到小镇的街道上,敲开周围的民宅,换上老百姓的衣服,接着就继续向后方逃跑。“可耻啊,真是可耻!”一些居民对着这些逃跑的军人咒骂道,“你们的战友战死在前线,可你们自己却心甘情愿地当了逃兵!你们究竟还有没有一点尊严?”
截止下午1点30分,龙门的战斗已经完全结束了。第54步兵营的560名士兵有247人阵亡,184人当了苏军的俘虏,剩下129人则放弃阵地逃跑了。直到他们逃跑之后半个小时,集团军司令部才发出“同意撤退”的电报,要求第54营“以小股部队殿后,其余人向南撤退到讷谟尔河,与讷谟尔河北岸的我军两个营汇合”。但是这封电报已经永远不会有人执行了,第54营临阵脱逃的行径引起了集团军司令部的震怒。当天晚上,王澍将军在参谋部例行会议上说:“第54营根本没有尽全力,他们当中大部分人在战况陷入胶着的情况下就扔下武器逃跑了,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是在保卫共和国。因此,我沉痛地宣布,第13集团军直属第27步兵团第54步兵营的番号从此撤消!那些临阵脱逃的士兵,只要被捉住,一律就地枪毙,决不留情。”
在这场小规模战斗中,苏军也不是没有损失——两辆坦克被37毫米反坦克炮击毁,一辆坦克被燃烧瓶击毁,还有两辆坦克受了轻伤;步兵也扔下了近40具尸体。然而,付出这么小的代价就夺取了龙门,显然是值得的。两天后我们才知道,突击龙门镇的是苏军最轻型的坦克之一——BT快速坦克。这种坦克火力和装甲都非常薄弱,但装备了履带和车轮两套行进系统,在公路上的机动能力非常强。就是这些轻巧的坦克越过了小兴安岭的陡峭坡地,渗透到了小兴安岭防线后方,打乱了我们的全盘战略部署。事实上,龙门失陷后不到三天,整个小兴安岭防御体系就彻底崩溃了。现在,我们被迫面临与苏军在松花江平原上决战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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