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弓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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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潮州之战宣告结束,近万郑家军被俘的时候,明磊悠哉游哉地回到肇庆,看望自己的两位妻子去了。

而此时的郑成功,可没有明磊这般的心情。他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正倍受煎熬呢!没办法,虽说现如今郑成功在福建已经有近十万人马,但真正久经战阵的核心精锐不过二万余人,潮州一战,死伤了四五千人,再失去这近万被粤军俘虏的,那他就基本上成了光杆司令了。郑成功心里也明白,周明磊一时还需要自己,有了花钱免灾的觉悟,心也就放下来了。

于是,郑成功派出黄海如、杨乾生两个亲信去肇庆面见明磊。但明磊岂是他们能那么容易见到的,要不是觉得太过儿戏,明磊差点派小德子出面。最终,阎尔梅会见了黄海如、杨乾生,放人和好的条件很简单,无外割地、赔款两条。

南澳岛是郑芝龙起家的所在,要是将它交出来,自己不就成了不孝的败家子孙了?郑成功是无论如何也不愿交出南澳岛的。于是,除去缴纳五十万两的赔款外,郑成功又缴纳了三十万两的赎岛费,此次南下,不但损兵折将,又贴进去八十万两白银;最可怕的是弄得全军上下谈粤色变,凡是经过此战的人,没有谁愿意讲述当时的情景,弄得此役的传言越传越神秘。

而唯一在敌阵中杀进杀出、救回藩主的施琅,也是忌讳如深,无论谁问及此事,当时就会翻脸,(主要还是因为事后郑成功对其的发火。)从此军中再也没有人敢提及此役。郑家军在陆地上纵横,从来不知惧怕清军,反倒惧怕起同属大明的粤军来了,这可是花多少银子也卖不回来的了!

郑成功将交换已签署好的和约的地点选在南澳岛东北五十里外的大海上,是存了私心的。在陆地上打不过粤军,这回换在海面上,最少也要找回些面子。

别说郑成功存了这个心思,他手下各营各镇的将校又有哪个不是如此想法?虽说两家言和,施天福也率领着降军从陆地经分水关撤回铜山了,但全军上下多少人都存了比试的心思,尽力收拾打扮,使军威雄壮,也让粤军瞧瞧,要不是那些该死的大炮、火枪,他们怎会是郑家军的对手?

上午九点左右,打着火红的战旗的快船驶近了邱辉的望远镜里。很快邱辉又见到了飞扬着丈六见方、缨头雉尾珠珞的素黄色的金鼓旗。之后,二十四艘高大如活动城堡的四桅福船呈雁翅形迅速地排开,再后面是呈菱形排列的四艘更加高大的五桅福船。看清楚了,这四艘主力战舰打头的那艘的桅杆上,悬挂着中军的丈八五色大旗。

和气势汹汹的郑家船队比起来,邱辉带来的舰队少了许多,也寒酸了许多。看到郑家舰队的阵势,邱辉前哨侦察快船上的年青水手们盯着耀眼的日头眯着眼睛调侃地看着对面这些煞有介事的郑家军士。

也难怪,经过马尼拉海战的洗礼,又在长江以北大清的海疆纵横历练了几个月,邱辉的手下早就见惯了血雨腥风的战阵,这等虚张声势地花架子,如何能入得了这些水手的眼呢?

一旁的副官试探地问道:“司令,咱们要不要也列队啊?”

邱辉瞟了一眼副官,没有说话。原本自己火急火了地赶回来,虽说战斗结束了,可气还没喘匀呢?刘六就非要邱辉代他来换文收银子,自己躲在潮州吃花酒去了。真是的!上司都没有一个把这当回事儿的,自己还列什么阵势,早早收了银子返航是正经。

郑成功见到了懒散的邱辉就是一愣,但想到身份,也不好和这个当年的小海寇计较什么?刚换过和约,清点了白银,一道闪电忽地划过长空,紧接着就是一声紧似一声的炸雷在桅杆顶上响起。刚才还晴空万里的海面上顿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广东已经进入深冬了,雨水很是冰冷。邱辉各船的手下一见变天了,卷旗子收枪,眨眼间就从甲板上消失得干干净净。反观自己的舰队,浸水的旗子仍在招展,船舷两侧的一列列兵士如木雕泥塑一般直挺挺地一动不动,任凭雨点打得人睁不开眼。

郑成功满意地捻苒一笑,挑衅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邱辉。邱辉也笑了,“咱们两军已经是自家人了,何必拘于这些虚礼?这快十二月的雨水要是淋久了,可是要生病的啊!还望国公爷怜爱这些好弟兄啊!”

郑成功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合着自己让兵士避雨还要感他邱辉的好了?听到这儿就如此生气的郑成功,要是听见躲进船舱,扒下湿透的战甲,就这样赤条条地传着饮酒御寒的兵士的抱怨,估计得气死了。

“你们说对面的粤军也叫兵?乱哄哄地没个章法,没个军纪的,真是笑死人了!”

“笑死人?说不定人家看咱们才觉得可笑呢?就那么站着,傻不傻啊?”

“王老蔫,就你爱说这风凉话!咱们怎么傻了!这叫严守军纪,懂吗?”

“还严守军纪呢?那打起仗来,谁赢了?人家不守军纪都能赢你,还好意思笑话人家呢?”

王老蔫的话,算是说到了这群兵士的痛处,一下全不言语了。“算了!打不打胜仗也不是咱们兄弟说了算的!你们知不知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道理啊!当官的废物,你再利害管什么用啊?反正下次碰到粤军,见事不好跪地投降就可以活命。”

“那不丢人啊?”

“丢人?你也不看看,咱们的将军们有几个没给人家俘虏过?施军门这回都两次了,我看回来一样耀武扬威的?人家都不嫌寒碜,你一个当小兵的还怕个鸟!”

让明磊没有料到的是,潮州之战是十一月初八结束的,远在北京的多尔衮在八天以后就得到了详细的密报。一直以来,周明磊总是本着韬光养晦的政策,不希望引起多尔衮的注意,也好晚些改变他所熟知的历史。但,他既然常时间地据守广东,这回又打败了三王的联军,守住了广西,多尔衮再不注意他,岂不成了白痴?

这回,我们的睿亲王特意将自己的亲信幕僚大学士刚林、祁充格、冯铨、李若琳招来面议。

但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些亲信,多尔衮还是不禁皱了一下眉,这些人怎么比得上范文程啊!但一想到这个自己曾经信任的范章京,多尔衮的眼角又不自觉地突突直跳了。

光看到处于险恶状态的大明内斗不已,其实,看似风平浪静的大清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也就是两年前,刚刚进入北京时,大乱未定,多尔衮忙于军事,便将这一切政务都交给范文程处理,号称“每日坐午门右决事,文武兵甲,事无巨细,咸公综理之。”

但两个有本事的人常时间相处,不可能不发生矛盾。先是范文程的一句“我大明骨,大清肉耳!”的话,叫多尔衮如梗在喉。其后,范文程对多尔衮重用冯铨等阉党不满。但两个人真正决裂还是在今年(顺治四年,1647年)八月起。

冯铨这个人,原是魏忠贤党羽中的头面人物。崇祯定逆案时罪列第二。但也不知冯铨使了什么手段,仅坐了三年大牢就被放出来了。到了多尔衮进北京,冯铨又跳出来授命为官了。在“揣摩执政意旨,以迎合固宠”上,冯铨的本领确实高人一筹,很快他就入内院佐理机务了。

去年,多尔衮下令赡养明代诸王的遗腹子,冯铨当着满朝文武第一个跳出来叩头谢恩。不但多尔衮,连熟知其为人的众位汉官也很是惊异。于是,多尔衮问道:“振鹭(冯铨的字)啊!崇祯对你可曾有恩?难道你也是不忘旧主了?”

冯铨一边磕头一边哽咽着答道:“一心可以事二君,二心不可使一君。”

听到一个才仕清一年的汉官借机大言其的忠心不二,连沉稳的范文程都不禁哼了一声。

文华殿上,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唯独这个范章京好胆色啊!多尔衮扭脸瞪了范文程一眼,对冯铨更是温言褒奖了。转过年来,便不听范文程的劝阻,晋封冯铨为弘文院大学士。

但一切还是被范文程料中了,降清的汉官大多是东林党人,而冯铨这样一个有才无德的阉党,就凭着溜须拍马,两年间晋封大学士,就如同滚油中倒入冰水一般,立时炸了锅。

六月到八月间,由给事中许作梅、御史李森先带头,弹劾冯铨的奏章如雪片似地递了上来。有清以来,别说如此多的官员矛头直指一个大臣,就是汉官交章弹劾一名大学士也是自冯铨始!

面对危局,冯铨很是沉着,花重金买通了多尔衮府中的太监们。此时的多尔衮面对朝野的沸腾,简直怀疑背后有豪格、济尔哈朗、甚至孝庄的黑手,正是烦躁异常。身边的大太监一边给多尔衮轻柔着按摩太阳穴,一边借机问道:“王爷又为国事操劳了,还是要注意龙体啊!”

“什么国事!也不知那些平时胆小如鼠的汉官受了谁的指使,竟想从冯铨下手,一点一点地打击本王的威信!不会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又忘了本王的手段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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