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六月二十三,王思任从闽江逆流而上,由水门进入了别号“三山一水”的福州,(“三山”指于山、乌石山、屏山。“一水”指闽江。意指“城内三山鼎立,闽江东流入海。”)而这时,已改名为天兴府,号“福京”了。
明洪武四年(1371年),驸马都尉王恭在福州主持修建“府城”。该城大部分是在夹城和外城的旧基上重建的。其城墙用花岗石砌筑,北跨越王山,南绕乌石山和于山南麓。四围约19里,城墙高2.1丈多,厚1.7丈;城上建有敌楼62座、警铺98座、堞楼2684座。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为防倭患,又在城上增设敌台36个。“府城”共有7个城门,即南门、北门、东门、西门和水部门(在东南面)、汤门(在东北面)、井楼门(在汤门北面)。在一些要冲地带,城外缘还加建半圆形的瓮城。
象广州等南方城市一样,福州也是依水而建,水的两岸自然形成街道的。福州城内,有许多条河流经过它,河岸是倾斜的,很宽阔,可以做为城市的街道使用,船只可以栽着物品由此进出。
隆武元年(1645年)润六月十二,郑芝龙、郑鸿逵与福建巡抚张肯堂、巡按御史吴春枝、礼部尚书黃道周等,拥立唐王称帝于福州,改元隆武。郑芝龙受封平虏侯,掌握军政大权;旋晋平国公,三弟郑鸿逵为定虏侯,旋晋定虏公。四弟郑芝豹封澄济伯,侄儿郑彩也受封永胜伯,此时的郑家真可谓一门官居极品了。
隆武帝以大明疏藩即位皇帝,尽管他颇想有所作为,重建大明江山。但在这个实际的社会里,他一年前还是高墙内的罪宗,既缺乏自己的班底,又没有足够的名分,这一天生的弱点使他不得不依赖福建的军阀郑氏一门。但同时,隆武帝还任命黄道周、苏观生、陈子壮、曾缨、傅冠、何吾驺等二十余人为大学士,开了明代历史的先河。任命张肯堂为吏部尚书,何楷为户部尚书,吴春枝为兵部尚书,周应期为刑部尚书。将江南的名臣宿儒一网打尽,想以此来制衡郑家。
王思任一到福州,没有去见和明磊打过交道的郑鸿逵,而是直奔台江刘伶巷“明诚堂”,来见黄道周。
“明诚堂”东西有三丈多长,仪门内的庭院很大,正堂五间,堂屋前挂着黄道周手书横匾“东菰书舍”、及自作对联“人从剥腹后始见天地之心我在畎亩中犹乐尧舜之道”。
庭院中间很显眼的放置着石质天地盘(又名“天方图”或“天文图”)。王思任的父亲王应遴和黄道周素有交情,一见天地盘这个熟悉的旧物,仿佛回到当日,自己趴在大青石上不肯起来,用幼嫩的声音大叫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石斋先生还为什么要雕刻它啊?”
黄道周大笑着拉起小王思任,“乳口小儿,还敢教训老夫,这是要做研究天象、演释易经和讲授天文学时用的仪器,懂吗?”
许多年以前的北京,王思任不过七八岁,还住在外祖父,当时的内阁学士商周祚家。商府座落在府佑街,周围多是国朝名臣名士的府邸。那时的王思任和一群世家子弟,经常钻进袁宗道寓所后院,在凉荫满阶的七株古柏间捉迷藏,甚至周延儒的慎园也成了他们幼时的天堂,那石林、松关、曲水、小亭,都留下他们欢笑的痕迹。如今,这一切,已经都被那些茹毛饮血、杀人如麻的蛮夷之族霸占了,这些建筑早就被糟塌得不成样子了。
“可是季重(王思任的字)来了?”王思任听得一惊,急忙转回身,只见一个六旬的老者,头戴角巾,身穿素服,花白的胡须,相貌堂堂正正,越发显得庄肃、静穆。
王思任抢步上前跪下行礼,垂泪道:“世伯,一年多不见,您又操劳了!”
黄道周看到故人之子,很是高兴,“季重啊!如今这样的乱世,能见面就好,好端端地哭什么!”
一句话,又触到王思任的伤心处,他指着天地盘,说:“记得小时候,我趴在上面不肯起来。睹物思旧,故国破碎,荠麦青青,小侄也有了黍离之悲。”
黄道周被王思任说得,也感怀万千,不禁轻抚王思任的肩头,“当年,老夫拉着你回家,汝指着李东阳的宅邸,稚声叱骂这位三世老臣,说,李东阳虚伪圆滑。言犹在耳啊!”
就这样,两个人,一老一小,在院子里抚今追昔,最后都痛哭失声了。
用过晚饭,黄道周拉着王思任到书房落座,才开始谈及正事。
“世伯首倡拥立唐王的文章已为天下佳话,尤其最后一句:亦已板荡之会,非太祖亲藩不足复襄大业也!更是脍炙人口了!”(此典故取自“中兴自古是南阳”。封建时代的地位继承,血统的亲疏是最重要的条件。唐王是朱元璋第二十二子的第八代孙,在谱系上同崇祯帝相距十万八千里,按常规是根本轮不到他的。黄道周利用唐王的封地为河南南阳,此正是东汉开国的刘秀的故乡,于是,黄道周等人硬是用“起南阳者即复汉家之业”来当凭据,说什么“易世同符”的浑话。这里被王思任用来拍马屁,可见俩人都够无耻的了!)
黄道周笑着摆摆手,得意地捋着稀疏的胡须,“这等小事,倒难为贤侄挂心了。季重啊!此来福京,意欲何为啊?”
“世伯,实不相瞒,为周明磊请功来的!”
“为你那以下克上的妹夫请功?”
“正是!”
黄道周笑着摇头,“这还是当年的王思任吗?”
“世伯!”王思任不满地说:“周璞麟虽不是进士出身,但骁勇善战,深得士卒爱戴,今次在广东,一万破四万,三战三捷。
而且对朝廷忠心耿耿,誓死抗清,实乃朝廷的栋梁啊!”
“季重所言有些过誉吧!”
“世伯!远的不说,郑芝龙、何腾蛟之流那个不是叫嚷着北伐,可哪个没有和清廷暗中书信往来!周璞麟至少在这点上就比他们都强,我敢用性命担保,无论现在、将来,他都不会与鞑子眉来眼去的!”
王思任的话显然打动了黄道周,他半晌无言,然后缓缓地低语道:“然他毕竟是马党!当初,你和马党的人联亲,老夫就很不赞同,差点为此和祁彪佳翻脸,这你是知道的!”
“世伯,别看我远在广州,福京的事我还是知道的!圣上监国时,就提出消除党争,用舍公明的方针。陛下亲自撰写的“缙绅”、“戍政”、“儒林”三篇《遍览》,小侄还能记住一二。
陛下训诫,“盖国家之治,必文武和于上,始民兵和于下。又何有东林、门户,魏党、马党之分!”
再说,圣上连坐失应天府门户镇江的马士英亲信杨文聪父子都能优加委任,更何况有功无过的周璞麟?”
说着,王思任凑到黄道周耳边,低低的声音,“璞麟让我告诉您,听说圣上借杨文聪之子左都督杨鼎卿之手给了马士英一道密旨,其中有一句是:阁部臣马士英,朕必不负汝奉主之心。诸臣万疏千章,岂夺朕心公论?”
黄道周大惊,“当真!”
“这等大事,小侄岂能儿戏?此乃马士英给璞麟的密信中提到的,否则,周璞麟怎敢在广东动手?
为世伯私计,周璞麟升任两广总督一事,世伯不帮忙,凭着马士英和郑家素来的交情,马士英一纸书信,郑芝龙必要保举。而现在世伯保举了,郑家不知情,必要阻拦。
与其如此,还不如由世伯出面,让周璞麟嫉恨郑芝龙为好,这样,咱们清流在外也算有了强援不是?”
黄道周赞许地看着王思任,“一年多不见,季重越发历练出来了。很好,就留在福京吧!也为老夫分担分担。”
王思任本来很是得意,看来自己学明磊也得了几分精髓,但黄道周的最后一句话,差点没把王思任吓死,但有什么办法,打落了牙也只好往肚子里咽了。
黄道周很是兴奋,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干脆!老夫现在就进宫面圣去!”
隆武帝的皇宫其实就是原来的福建布政使司,而且就是换了牌匾,剩下的一点没变。群臣不少上折请修行在,但隆武安贫若泰,不许翻建,甚至宫中不许备办金银玉器,并不许备办锦绣、幔帐、被褥,止用寻常布棉。后来,又明发诏书:此等省减,成孤恬淡爱民至意,违者以不忠不敬治罪。越发显得他在诸位皇帝中鹤立鸡群,颇有中兴之主的气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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