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肇基总算补了上午的遗憾,很是对自己满意,也一把年纪了,雄风不减当年,最后瞅瞅床上的一对姊妹花,赤条条的摆着大字躺在床上,下身红白相间,一片狼藉,已然动弹不得。穿好衣服站在房门,对早已等在外面的众亲兵摆了摆手,就大步走了出去。回头一看,这些不长进的东西在门口挤做一团,随后竟大打出手,就如同看到自家的孩子相互抢食,只是笑着摇摇头,一点也不生气。
刘肇基猛一抬头,见火势总停留在镇北,有些奇怪,急忙往南走去。许多中贯营的军士背着大包小包的,站在青石板大街的两侧闲聊,等着招呼,好去镇中心扫荡大户人家。
一个游击急匆匆来报,十字街被近千人守着,有官军也有百姓。自已标下已经损了二百来人,实在无力再攻了。刘肇基一脚揣开这个废物,要亲自坐镇指挥。
众家军校见主帅来了,立时抖擞精神,呼啦一下又冲了上去。刘肇基见浙江这群兵着实凶悍,实在心疼自己的伤亡。于是点手叫过管弓兵的游击,“还有多少枝箭?”
“回将军,不到叁佰枝了。”刘肇基一皱眉,“怎么剩这么少?”
“回将军,咱们统共就带来不到千枝。”
刘肇基现在十分后悔,来得仓猝,没有带多少弓箭,否则,何必和这群东西硬碰硬。刘肇基指着十字街,“你带着全部弓箭去那,一枝也不要留,集中射他们的首领,我派五百军士跟上,就不信冲不垮他们!”
巡检司的主管陈游击身边的步卒只剩下二百来人,也记不清打垮敌人多少次进攻。弟兄们刚刚喘了口气,一下子对面的敌兵增加了不下千人,陈游击感到压力越来越大。
突然,敌兵退后了一些,陈游击知道不好,招呼弟兄们赶快举盾牌,敌人又要射箭了。这次的箭雨异常凶猛,腿上不觉间竟中了一箭。
箭雨刚停,几个手下跑过来想要搀住陈游击,哪知这老小子竟拼红了眼,大喝道:“敌人马上就要上来了,去顶住,管我个球?”
“大人,小心!”一个士卒挡住陈游击,被冲上来的敌人一枪扎进心窝,立时就断了气。
“我他妈拼了!”说着,陈游击疯狂地挥舞大刀,奋力砍死了两个冲到跟前的敌军。手下见主将死战不退,气势大盛,并没有溃散,又将这一次进攻顶了回去。
陈游击已经有些虚脱,趁着间隙,身子靠住街边的灰墙,右手攥住箭杆,一闭眼,嘿的一声就扽了出来,立时血流如注。陈游击一口咬下箭头上带出的鲜肉,用手塞了回去,堵住伤口,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绑好,头上沁出斗大的汗珠。这时对面远处的街道上,马蹄敲击青石板的声音越来越响亮,陈游击不觉也抬起头,当看到那熟悉的杭州卫的战旗时,不觉间已是热泪盈眶,看看周围的弟兄们,一个个也都是喜极而泣
战场上的形势有时会被很偶然地改变了,被一个小人物改变了。没有陈游击的殊死抵抗,刘肇基本来可以从从容容地离开。面前一群乌合之众就是怎么攻不破,打不垮,现在背后又突然杀来千人骑兵,刘肇基知道自己败了。
南面有大江阻隔,死路一条,刘肇基最先带上十来个亲兵躲进小巷尽头的残垣断壁,等兵马冲了过去,悄悄返回头,从北面逃出镇子。
也活该刘肇基倒霉。远远看到百来匹战马和树下坐着、躺着的士兵,懒散得如同郊游。刘肇基的鼻子都要气歪了,自己经过多少阵仗,竟败在这些虾兵蟹将手里,实在是丢人。
马匹的诱惑太大了。刘肇基带着手下偷偷摸了过来,举刀就杀,一下就砍翻了二十几个,眼看就要翻身上马了。明磊听到惨叫声,立刻翻身躲到树后,瞧清楚就十来个敌人,于是从怀里掏出三枝三眼火铳。装好铅弹和火药,点上火,明磊来了个二十米内移动靶慢射,当然弹无虚发,一下就撩倒最凶狠的六个。
明磊见为首的要上马逃跑,也急了,窜出来就追,抬手就是两枪,人没打到,一枪打到马屁股上,疼的战马一声长嘶,一下扑倒在地,马上的大汉被压住一条大腿,一时动弹不得。
明磊刚一愣神的功夫,一条黑影就窜了过来,明磊听到恶风袭来,抬手又是一枪,黑影砰的一声倒在明磊面前。明磊一个箭步跑回树后,吓个脸色发白。还好记住小马哥的话,什么时候枪里都要留下一颗子弹,不是给敌人就是给自己,要不,这回真是没命了。
剩下的几个人,毕竟人单力弱,很快就全被干掉。众人从伤马下拽出那个为首的,按住绑了,明磊也没想到活捉的竟是刘肇基。
刘肇基原本穿着箭服,戴着草帽,现在衣服上满是泥土,帽子也不知飞到哪去了,被捆成了一个大粽子,拉到明磊跟前。刘肇基高鼻梁,浓眉大眼,很有神,也算一表人才,但还是掩不住这位辽东宿将的满脸风霜之色。刘肇基刚要耍横。明磊一摆手,就有人照着刘肇基的膝盖给了一棍子,不由得这老小子扑腾就跪了下来。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奇怪。明磊由于缺乏经验,放松了戒备,人员遭到损失,但却引来了刘肇基,并活捉了他。如果明磊戒备森严,估计刘肇基早就远远地溜走了。到底哪样是更好的呢?明磊一时也不知道答案了。
刘肇基疼得直咧嘴,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从三品武官犯愣。自己就是败在此人手里,可浙江的三品武将里有这号人物吗?
明磊瞅着刘肇基也是犯愣,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一点很清楚,这个人必须放回扬州。为什么?历史写得明白啊!刘肇基是极少数战死沙场的弘光朝总兵官之一,中贯营是死守扬州的唯一一只有战斗力的部队,全部陪着史可法战死在扬州城了,明磊怎么敢太刁难这位将军呢?
要是刘肇基死在这里,扬州城会不会不战而降?还会不会发生屠城惨案?明磊不敢深想下去,万一什么都改变了,自己不就成了妖言惑众的骗子?范家还不吃了自己!
明磊觉得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可又宽慰自己,自己也就改变改变身边的部分历史轨迹,几百里外的事情能不能改变还是未知数,就不要庸人自扰之了!
最少从历史上看,刘肇基还是一条有气节的好汉,主流是好的嘛!自己何必纠集在这些方面呢?明磊估计祁彪佳肯定近日就要赶回来,教育感化的工作还是交给他老人家吧!
刘肇基觉得自己的左膝盖越来越疼,不禁唉哟出声。明磊急忙定下心神,不再胡思乱想,见刘肇基不像装的,便吩咐人给他松绑。
刘肇基一下坐在地上,随行的郎中也过来检查,“回大人,此人的左膝盖被打碎了!”
明磊的脑子嗡的一下,狠狠盯住刚才动手的家伙,没成想此人面不改色,双膝跪地说:“谢大人,小人的哥哥刚才被他砍死了。小人知道他是大官,也算大仇得报,虽死无憾了。”
“你家中还有何人?”
“小人许二牛,父母双亡,哥哥家还有嫂子和一个侄儿。”
“成了,就罚你跟着我当亲兵吧!你那嫂子要是不改嫁,你就带上她们娘俩一起走,怎么我也能给口饭吃。”
明磊瞅着这小子不言不语的,很是胆大手狠,有些喜欢。许二牛知道明磊官大,自己也算攀上高枝,忙磕头谢恩。
“二牛太难听了。你以后就叫许忠吧!”
许忠很是机灵,谢了恩,就拉上明磊的坐骑去河边刷洗饮喂去了。刘肇基这时已经被郎中打好夹板,明磊吩咐人去做一副担架,好抬着刘肇基进镇子。
不一会,就有人过来请明磊进镇。镇北的百姓已经陆续回来,忙着扑灭剩下的余火,来到巡检司的官衙,大院里面地上坐着近两千俘虏,刘肇基看看,手下参将、游击一个不少,不少都挂了彩,蹲在南墙下不言语。明磊带上刘肇基又折回北新关大堂,钱参将和班孙早立在门外相迎。
明磊也不客套,进门就了解石墩镇的情况。巡检司的游击负了伤,以下官兵战死三百人,一百多人负伤。而中贯营这回也算伤了元气,五百多人战死,五百多人受伤,光把总就战死六个。看来战斗十分惨烈。钱参将的骑兵却伤亡不大,死了三、四十个,伤了不到百人。明磊对结果很是满意,毫不留情地狠狠夸奖了班孙和钱参将一把。
钱参将小声告诉明磊:“陈游击早年随袁督师(袁崇焕)征战辽东,端是英雄不减当年,否则,这个千年古镇恐怕不保了。”
我说这巡检司的五百人怎么这么利害呢!明磊暗自庆幸,但转**一想,他们况且如此,这要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甚至是八旗劲旅来了,自己又如何应付?想着脑袋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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