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你是山南的大帅,大权独揽,”辛峻道:“所有的事情都由你来决定,虽然你的制度下许多事务官员们有独立性,但这只是表象。就好象你许多事都不会亲历,但官印却始终是要你盖的。”
李严点头,好象明白了一些。
“若你是皇帝也倒罢了,但你偏偏不是,而且还得防备着可能的叛乱、内讧、非议……你需要集中力量才能在乱世之中站稳脚跟,于是你就造出了宪兵、造出了监察司。这些机构都是你直接豢养的,咬起人来胆大凶恶——肆无忌惮的监视、随随便便的逮捕刑讯,哪个官员不怕?”辛峻说道:“他们如何敢畅所欲言?怕是惹恼了你几回,直言强谏的名声没捞到,监察司就开始盯上他们了,到时候他们只会成为监察司讨好你的牺牲品。”
“你以为我想这样?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李严讷讷地说了一句。他自然知道特务制度的恶劣之处,甚至于监察司许多“过激”行为他都知道——比如李胤烨捏造假情况药瘫了张承业,比如山南经常发生的“莫须有”事件。几乎毫无疑问的是,监察司成立的时日虽短,手下的冤魂却是绝对不少。
想到这里,李严有些黯淡又有些不甘,说道:“文官怕死,军队呢?他们没有理由做应声虫!”
辛峻摇头:“我没有指摘你对文官的监视,文人大抵是不可靠的。你的制度方向正确,一般文官只要尽职,山南就可以快速发展……何况你手下还有几个有本事又受你信任的文人在。真正受影响的只是他们的下一级罢了,对于乱世争雄来说影响不大。
至于最值得依靠的军队……他们不是怕,而是敬你。你在山南的宣传做得很好,你现在已经是神一般的人物了,军队的忠诚度高得吓人……但你却忽略了一点:神是不会失败的!
对于你的策略,既然我都能看出不妥,你手下的那些将才自然也是有很多人存疑的,他们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们觉得你将一直正确下去,他们自己才是错的……”
“何至于此?”李严陷入了思索之中。个人崇拜虽然是狂热了点,但应当不至于影响到职业军人的判断吧?在山南的军队宣传中,所有军人在军事上的独立思考与对他个人的忠诚并没有任何冲突,而且还是受鼓励的。
辛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就是你手段不足的缘故了,你毕竟不是世家子弟,贵族出身,甚至之前也没做过官,对驭下之道不甚熟练,才有如今的尴尬。
在我看来,现在山南的将领已分为三派。一派是资历老,但一直没有取得你信任的韩建等人,第二派是投降或投靠过来的张言、史可训之流,另外便是你挖掘出来的王贤、刘鄩、刘知俊一辈少年将领。他们一个个都是人才没错,但你却没有处理好这几派的关系——或许你想让他们互相牵制,不过显然是失败的。
年轻一辈之中,王贤是将才,刘知俊、刘鄩更可以称得上帅才,只是他们都还年轻,现在的地位都是你越级提上来的,还不是可以倚为臂膀的角色。况且既然他们的崛起完全是因为你,甚至于许多兵事都是从你这里学的——你叫他们如何能信己而疑主?
张言、史可训等人是降将,而且一直驻守地方,让他们直言根本是强人所难……况且他们的志趣也不在兵事了:张言善牧民,有刘知俊在,他便专注民生,民政做得得心应手;史可训求太平,却也能把官做得四平八稳,怕是都不愿再言兵惹人生疑了。至于霍存一类,虽然勇武,但却没有多少战略可言,只是领兵将而已,根本就指望不上。
最了解大局,又有战略的其实是韩氏兄弟,虽然你将他们置于高位,但却对他们受的排挤熟视无睹——或许是你没留心,他们没有心寒已经是因为了解你本性不恶的缘故,叫他们来指摘你,不是让他们更受排挤、敌视吗?”
一口气说了许多,辛峻似乎有些疲惫,伸了伸懒腰,说道:“我不在你的体系尚能看出来,反而是你自己迷在其中了……不过我倒觉得,这次河南战事将这些问题显现出来未尝是坏事。”
虽然不完全同意对方的说法,但李严还是点了点头,他没有再问辛峻以后该如何。毕竟,他必须自己来做领导者,一个成熟的上位者。在这一点上,已经是确然了,一切的理想都必须以实现稳固的上位作基础。
其实辛峻提出的问题李严在历史书上也看到过许多,尤其是在近现代,只是问题的解决之道却始终模糊——民主在后世尚不可行,何况连团体内部民主的都是妄语的现在?
李严从思索中醒来的时候辛峻已经不知去向,整个作战室空荡荡的。
与此同时,在钟山,刘鄩的脸色铁青,神经质地揉着手。
半个时辰之前,赵麓林部被伏击的消息及时地传到了他这里。当时刘鄩的第一反应是:这怎么可能?山南军居然败了?
虽然赵麓林久在河南境内戍守,与山南新形成的军官团体不太熟悉,但从几次见面的情况来看,这位还有着朝廷爵位的军人世家子弟显然不是草包一个——要不大帅也不会把突入河南的任务交给他。而突入河南部队虽然不清楚具体番号,但肯定也是精锐之选,有将有兵,怎么会被人伏击而败?
刘鄩自然不知道赵麓林有些精神恍惚,因此,他将所有的失利因素归结为葛从周的狡诈和山南情报系统的无能——或许还有很多意外因素。若不是需要保密,他早已破口大骂。
三千人,转战河南不过九天,就只剩下了几百,虽然他们也有杀敌五千的战绩,虽然战争中三千人只是微不足道的,但刘鄩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那三千山南军是什么样的?全身上下的装具要花费几户人家一年的赋税,即便没有携带火药,他们的武器还是当世罕有的,再加上漫长而严酷的训练,高昂的军饷和升迁激励……刘鄩越想越烦躁。
“刘将军,如今咱们怕是不走不行了。”有资格分享情报的赵匡明脸色也不好,眉头紧皱地说道:“待葛从周整顿好了,我等便是瓮中之物了。”
刘鄩沉默了半晌,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今夜便向南突围!”
赵匡明惊讶地望着刘鄩,许久才问道:“如此……可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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