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远自是知道徐辉祖心中其实一直担心的并非是他能否获得朱棣的信任,或者是北平一行的计划能否成功,而是他中山王府唯一的妹妹是否能够最终保得平安无事。只不过他绕了这么一大圈子,始终没将这问题提出来,李修远便成*人之美,自行把他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
“多谢陛下成全。微臣定会不遗余力将计划完成的。”徐辉祖得到了皇帝明明白白的保证,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当下感激涕零的说道。
所谓的计划,就是燕王朱棣妄图将他的两个儿子弄回北平,皇帝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让魏国公徐辉祖带着二子之一的朱高旭回转北平,世子朱高炽则留在北平继续做人质。至于徐辉祖,则将借着到北平的机会,暗中联系驻扎在京城周边各地的军队和北平指挥使,命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北平的燕王府周围随时待命,到时徐辉祖再送上几份有关于京城的情报,然后假意投诚,劝服燕王朱棣造反。同时徐辉祖也身兼重任,暗中查探燕王府的动静,只要燕王一动手,或燕王假借征战北元余孽实则招兵买马壮大自己实力的证据被查到,待命的部队就立刻将整个燕王府上下擒住。
这一招有一个名头,叫做赶鸭子上架。你不造反,为了杀你,为了借口,我就偏偏要逼得你不得不造反。只要你一沉不住气,乱了分寸,就将注定你失败的结局。
知道中国数千年历史上的最后一个宰相胡惟庸是怎么死的吗?
很多人都以为是胡惟庸自己野心太大,妄图造反篡位,接过最后却被一代雄主朱元璋灭了满门。事实上,这只不过是一个由胜利者书写的为了维护皇帝的名誉而特意编造出糊弄世人的一个虚假故事罢了。
以朱元璋的睿智,以胡惟庸这个丞相的能力,无论是两人中的哪一个,朱元璋是绝对知道胡惟庸不可能会造反成功,而胡惟庸则根本连造反的心思都没有。只可惜他遇到了一个时时刻刻愿意为民做主奈何无论任何事情都偏偏喜欢亲力亲为的皇帝,所以他这个总揽朝廷事务的宰相,无疑成了皇帝行事风格的阻碍物,从而也就注定了他悲惨的命运。
但是胡惟庸没有犯错,即便犯了错,那也只是小错误罢了,根本罪不至死,退一万步说,即使胡惟庸真的触犯法律被判了死罪,最后被朱元璋处死了,说带底那也只是死了一个胡惟庸罢了,后面还会继续冒出无数的张惟庸、李惟庸成为宰相,一样会挡住朱元璋的路。
所以朱元璋需要一个最简单,也最彻底的办法,逼胡惟庸造反,让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连带着,朱元璋便可以借着这一件胡惟庸造反的事情大做文章,说丞相这个官职如何如何不好,对国家危害有多么多么打,然后朱元璋便可圣旨一下,轻轻松松的废除掉在中国已有千年历史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揽朝廷各大衙门事务的宰相。
所以最后胡惟庸被逼的‘造反’,满门被抄斩了。可怜他一个宰相,虽然在历史上留下了‘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个宰相’的厉害名头,实则只是一个心里连造反念头都没有就已经被冠上‘造反’名头而死去。
一样的,大明开国大将蓝玉的遭遇与胡惟庸如出一辙,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便是李修远从当前皇宫中留下的各种资料里头发现的蛛丝马迹才发现的秘辛所在,这些发现也让李修远更加确定:历史其实就是一个谎言,一个由胜利者编造的足以迷惑欺骗后世千万世人的谎言。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虚虚实实,当真是千言万语也无法说的清楚的事。
如今,李修远把朱元璋曾经使用过的招数故技重施到了燕王朱棣身上,身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官场十余年的徐辉祖第一次听到这个计划时,亦不由暗自为皇帝那可怕的心机而心惊胆战。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只不过是二十一岁的黄毛小子,竟有这般在谈笑之间将他人置于死地的谋略和心智,未免太可怕了一些,如果哪一天皇帝把这一招也用到了自己身上,那徐辉祖真不知自己该如何应对。
至于当时在场的朝廷大臣们,听到皇帝说出这个计划之时,亦不得不心惊不已,默不作声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这无疑是一件相当艰巨的任务,不成功便成仁。他们还没活够,哪愿意就这么乖乖的送上门。且唯一有希望办成此事的,也就只有徐辉祖一人,既然皇帝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到了徐辉祖身上,纵然黄子澄仍对徐辉祖有所猜忌,也不得不暂时放下个人成见。
“这次北平之行,朕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李修远慢吞吞的喝了一口茶,微微皱着眉头,炯炯有神的目光望着双眼疑惑的徐辉祖,沉吟道,“朕需要你去替朕把一个人救出来。”
“昌盛,当年侍候朕左右的司礼太监昌盛,后来由于朝臣反对,朕将他逐出了皇宫。只不过事实上,朕让他去了北平。已经许久没消息了,也不知是生是死。但朕当年曾赐予了他一枚免死铁券,想来朱棣胆子再大,再没有公开造反之前,还是不敢杀他的,最多只是把他私自关押折磨。所以朕此次意欲让你把他救出来。只不过此事乃是机密,不可让闲杂人等知晓。你可办得到?”李修远看出了徐辉祖的疑惑,当即解释道。
“可是那因会识字而被陛下驱逐出宫的司礼太监吴亮?”徐辉祖自是知道吴亮的,但吴亮只不过是一个太监而已,若非他是侍候皇帝的内侍,徐辉祖根本看都不会看他一眼,更别说是记住他的名字了。只不过吴亮被驱逐出宫已有数月,徐辉祖对他的样貌已有些记得不大清楚,因而有此一问。
“恩。正是他。”李修远肯定的点点头,“虽是一个不入流的太监,但却比朝中一些所谓的忠臣更对朕忠心耿耿。若非当时朕即位时日不久,也尚未正式登基,朕又怎会轻易允了那些愚蠢顽固之臣的所谓谏言而将朕的真正忠臣驱逐出宫。”李修远谈及此事,脑中不由想起了当时在奉天门上,一些朝廷大臣以朱元璋的祖宗之法的名义向自己谏言,要求把吴亮驱逐出宫的情景,心中不免有些不快。
或许是因为自负和自信,又或许是因为皇帝当的久了,习惯了九五之尊掌握世人生死的皇帝权利,李修远有时候并不喜欢别人对他的决定和他做的事指手画脚。所以李修远自从习惯了皇帝的身份以后,便一直表现的相当强势,如此一来,谁还敢在他跟前来那一套虚伪的谏言。
都说官场是一个极讲究辈分、资历、后台以及站队的地方,确实是如此。正如西游记所告诉我们的,有后台的妖怪全被接走了,没后台的妖怪全被一棒打死了。现实官场与此毫无差别。
“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将吴亮救出来的。”徐辉祖在脑中大致谋划了一下,觉得此事有一定的成功率,便向皇帝答应道。
“恩。路,朕已经帮你铺好了,接下来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李修远语重心长的说道。对于徐辉祖,李修远心里其实有时候也挺矛盾的,因为他并不像在徐辉祖面前表现的那么百分百相信徐辉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句话固然能让下属心中感动不已,也是诸多成大事者的成功经验之一。但这句话实际上却是需要时刻都担负着一定的风险的,而且这风险有时候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李修远本是一个心思比较单纯的人,自从当了皇帝之后,他也一直本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来行事,但随着做皇帝的时间遇久,所经历过和看到过的事情增多,他便慢慢的改变了自己的原则。
“疑人要用,用人要疑。”这才是帝王心术中的又一精髓所在,只有秉承这条原则,一个皇帝才能长久保证永远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至于落到一朝失败就永无翻身之日的杯具境地。
“微臣肝脑涂地,定不负陛下重托。”徐辉祖见皇帝说的如此郑重,当即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心情有些激动的如同发誓一般语气坚定的说道。
“恩。那你先下去准备一下吧。待过了明日朕与月滢的大婚,你就立刻带着朱高煦前往北平。”李修远想了想,觉得事情基本已经都定下来了,便挥手让徐辉祖退下。
“是,陛下。”徐辉祖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弓着身子向外后退而去,但正在他准备离开之时,皇帝突然又开口道。
“如果劝服朱棣造反不成,不妨将目标转移到朱高煦身上吧。他只是一个郡王,只要朱高炽一天不死,他就永远没有成为藩王的机会,所以朕会一直保证朱高炽在京城的性命。而你,就得利用朱高煦对权利的**和野心,促使此计顺利完成吧。燕王很疼爱朱高煦的,而且超过对朱高炽的疼爱。”李修远瞥了眼徐辉祖,又转头望着云台外随风飘摇的绿叶,轻飘飘的说道。
“目标转移到郡王爷朱高煦身上?”徐辉祖听到皇帝提起朱高煦的名字时,下意识的愣了一下,随即便立刻想通了皇帝话里的意思,神色不由一凛,心中颤了颤,慌忙答道,“微臣明白。”
这又是一条毒辣却有效的计策。徐辉祖在心中黯然的叹了口气,默默的想着。当一个臣子侍奉的是一个精明到了神人皆惧的地步的皇帝时,徐辉祖已经不知道究竟是该为自己庆幸还是该为自己默哀了。
“去,把都察院都御使袁泰叫到宫中来吧。”待徐辉祖走后,李修远深邃的双眸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转头对身后的吴亮说道。
不能把一堆鸡蛋全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是帝王心术之一,也是李修远坚持的行事原则之一。所以除了徐辉祖,他还另外准备了那个心狠手辣的都察院都御使袁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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