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尔虞我诈（1 / 1）

唐生智的缓兵之计没能如愿。

吴佩孚见时机已到立即沿着粤汉铁路挥师南下，一路势如破竹勇不可当，四月三日攻占岳州随后迅速攻克汨罗进而逼向长沙，久未经战的唐生智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于四月二十四日在吴佩孚的主力部队的强攻发起前被迫撤离长沙一路向南退到衡阳。

接到唐生智的紧急求援电报后，李宗仁指挥钟祖培第一路军启程增援，于五月二日进入衡阳立即投入战斗，吴佩孚的前锋部队突遭打击被迫停下前进的步伐，尚未形成防线即被新桂军尹成钢部击破，待看清这股生力军是新桂军后，吴佩孚部立即后退十里摆开防线，新桂军就在衡阳以北的衡山连水一带与之对峙。

五月十日，李宗仁与唐生智的参谋长刘文岛等人从前线回到梧州，李宗仁立即联系在梧州视察调研的刘存，将前线的情况向刘存做了详细汇报。李宗仁有些担心地说：“从目前的形势看，如果只有我军和唐生智的**千残兵与敌人作战，就算是收复岳州我们也将损失惨重，我想打下长沙就停下修整，等待后续的中央军和其他兄弟部队到来后再攻向岳州。”

刘存摇摇头说道：“不行！不能再前进了！据总部广州情报局的报告显示，老蒋嘴上大喊北伐其实还在等待时机，他手下各部仍在训练之中毫无北伐的准备！我想没有一到两个月的时间他不会动身的，至少在中央全体执委开会通过、任命他为北伐总指挥前他不会北上。虽然他现在掌握了中央的军政大权，但北伐这种最容易树立名声和威望的事情他岂会放过？”

“如此一来我军岂不是孤军作战了？”李宗仁更加担心，幸好没有贪功冒进否则不知如何收场。

“没错！所以我们在衡阳以北拉开架势就行了。”刘存微微一笑：“德邻兄可命令我第七军各部轮流到前线打一打，一来让弟兄们都适应适应，二来可在全国造成我新桂军奋不顾身率先血战的影响，我们联合各地进步势力在报纸杂志上加把火，哪怕到时他老蒋坐上北伐军总司令的交椅，我们新桂军总揽一路和担任北伐军副总司令还是能办到吧？”

李宗仁闻言频频点头称善心中大喜过望：“妙啊！如此我尽快到广州一行也好当面决断！”

“行！你到广州后先别急着找老蒋，你到联略处找杨勇军，再联合任公（李济深）的第四军和湘军，让杨勇军以广西政府和军队的名誉，盛情邀请全国各地驻广州的新闻通讯社代表大谈北伐的意义和如今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到时老蒋就要来找你了！”刘存笑着说道。

李宗仁高兴的点点头：“好！还有一事，唐生智新募了两个师的兵力，要我们支援武器弹药，我告诉他只有大本营有此能力，但他在大本营碰了一鼻子灰，又可怜巴巴地来求我们，他的参谋长刘文岛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不知伯庸你意见如何？”

刘存提高了声音：“这可不行！我知道他赶走赵恒惕后霸占了湖南省政府金库里的六千七百多万大洋，如今他作出一副惨样想白拿我们的东西怎么可能？让他拿钱来买，不然他把手头的那个锡矿让给我们采两年也行。反正两三个月内只有我们能卖武器给他，随后的大仗就多了，我必须保证我们自己的队伍满足之后才能考虑其他部队，现在连大本营都要先付银子才拿到货呢！”

李宗仁知道刘存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听到刘存的话他咧嘴一笑，随后请求调夏威的第三路军北上衡阳增强实力，刘存立刻表示同意，说黄绍纮也是这个意见，粤北和湘南的防务由梁铸率领的两个山地师和四个旅的边防军接管。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到广州之后的事宜李宗仁才满意的告辞离去。

第二天，李宗仁陪同唐生智的代表刘文岛等人前往广州大本营催促中央政府尽快北伐。编号为国民革命军第七军的新桂军则在衡阳以北开始了长达两个月的轮战，第七军几乎所有官兵都得到热身，新桂军武器装备研究所仿制的五具七五口径迫击炮也得到了检验。

※※※

三天后，刘存来到桂黔交界处的麻尾镇和贵州军阀周西成见面，在陈雄的引见下两人犹如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谈笑风生亲密无间，三杯下肚在酒桌上就欢快地谈起来。

平时精明持重的周西成如今满脸笑容亲切有加：“我佩服你啊伯庸老弟，机枪大炮都能自己搞起来了！你上次送我的那辆美国车让整个贵阳城的有钱人躁动不已啊！谢谢了！哈哈。”

刘存谦虚的说道：“哪里哪里！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倒是周兄大刀阔斧推进经济建设，连我们都快赶不上了！这不，我这次让德广兄带我来就是要向周兄祝贺的。”

众人哈哈大笑，周西成摇摇手表示受之有愧，心里对自己取得的成绩却深感自豪：一年内在崇山峻岭中修建了近千公里公路，开办了十几个工厂矿山，在广西朋友的帮助下一座大型火电厂投产发电，五万多名士兵装备精良士气高涨，打得龙芸的滇军溃不成军最后只能来找自己和谈，一家伙赔了上千万自己才收兵回营，倒是和刘湘的川军还在打得不亦乐乎，估计刘湘也快提出议和了。想到这里周西成不禁对刘存的支持心存感激，看来还是要多加合作才行。

刘存笑着问周西成：“周兄，我们在广州的代表汇报说，你的搭档袁祖铭将军派人前往大本营商讨归附革命，不知是否有此事？”

周西成收起笑脸遗憾地回答：“确有此事！我年初当上省长之后他就萌生去意了，我也曾劝过他不要急于行事，唉！他手上只有两万多人马出去不容易啊！虽然伯庸兄弟你们广西名誉上归属革命，但我深知你们实施的不全是那一套东西，否则怎会有如此快速的发展壮大？不满老弟，我如今也学着你的方略来治理贵州，希望能有个好的前途。很多人都在心里认为我是个恶霸军阀，但只要我贵州兵强马壮，治下子民能尽快富裕起来，就算骂我杂种我也愿意！这点我和德广兄时常谈论，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这叫殊途同归吧！”

刘存听完立刻站起来，满怀钦佩恭恭敬敬地向周西成举杯敬酒，周西成激动地站起来两人重重一碰一干到底，众人发出阵阵欢呼和掌声，两军将帅们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了。刘存谦逊豪爽的态度和一杯饱含敬意的美酒，换来了贵州军政两界对刘存长期大力的支持，为三年后刘存统一革命力量争取民族的复兴做出了巨大贡献。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的刘存，发现自己和周西成同榻而眠，随即被眼前两位恭恭敬敬站着的盛装苗女吓了一跳，毕竟自己有过酒后乱性的前科啊！好在这时周西成也醒来，刘存忙问他昨晚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周西成呵呵大笑说你都醉成这个鸟样了，就是想干也干不了啦，不如今晚再来？刘存连忙摇头迅速下床洗漱，然后到隔壁找到陈雄，这位老哥也是醉得一塌糊涂还在呼呼大睡。

上午黔桂两省就达成了三项秘密合作协议。

七日后六千万大洋和大批铜锭运到广西宜山的同时，三十六辆崭新的由广西组装的德国卡车满载机器设备和枪支弹药源源不断进入贵州，除了新桂军的司机搭专车返回广西之外，一切物品都留在都匀城。

五月下旬的百色城瓜果飘香百花争艳，几乎扩大了一倍的城区彩旗招展，刘存和陈雄等广西军政要员迎来了云南省的尊贵客人——以范石生为团长的云南省考察团，他们要在广西进行为期十天的考察。随着公路的通车两省的交流日甚一日，云南人发现市场上大到机床和手扶拖拉机小到铁丝洋钉都被广西货占据，士兵们以能抽上一包百色产的包装精美回味无穷的“军刀牌”香烟而骄傲！这种情况令云南省的当权者们郁闷不已，眼见大把大把的银子和大烟源源不断流向广西，换回一批批服装鞋帽五金工具，又不能违背两省间自由通商的协定单方面加以限制，无奈之下只能前来广西协商考察。

宽阔平坦的公路和修缮一新的百色城给云南客人留下深刻印象，满街身穿节日盛装井然有序笑脸相迎的人民令人感动，连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也笑容可掬彬彬有礼。没有一个警察拔出腰间的警棍来维持秩序，他们只需一个手势和一个眼神就能让欢呼的人们保持相应的距离，同样的喜庆或欢迎仪式，在云南各地不出动士兵扛枪维持秩序实在难以做到。

第二天参观完矿山冶炼厂、桂西卷烟厂、桂西炼油厂等七八个工厂之后，两边的相关人员立即前往省会南宁，范石生和刘存同在一辆小汽车上，行到田东刘存把小心翼翼的司机赶到后座上，让范石生坐到前排，自己则掌起方向盘一路疾行，吓得后排的少校司机满头大汗颜容失色，范石生反而兴致盎然和刘存聊了起来：

“伯庸几时学会开车的？”

“没回到国内之前。怎么？小泉兄也来开一段路如何？挺有意思的。”刘存笑着询问。

范石生连忙摇头：“我不行，搞不好把这铁壳子开到江里去。不知学起来难不难？”

“我教你，两个小时你就能出师！”刘存满有把握地说：“你这次回去我送你一辆任何？”

“那可太好了！如果学会了他***我就自己开着回去，哈哈！”范石生非常高兴也不客气张口就来，倒是把后排的少校吓得够呛。

刘存了解范石生的豪迈性格因而也不罗嗦：“这次你来是兴师问罪的吧？看你刚来时的脸色我就知道来者不善！”

“嘿！我还没骂你你就知道了？这一年来我的银子都让你赚光了，***！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和你签那个赔本的协议，害得我如今里外不是人。”范石生恼火地说。

刘存笑着反唇相讥：“得了吧你！你不看看现在的云南人民生活比过去好过了几倍？你云南什么时候有过那么多工厂和道路？你们倒好，把我的队伍赶出来然后自己去和贵州打仗，联合了川军还是被人家周西成打得满头是包，还赔了一千万大洋！外人都知道你是我哥们，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见人了！窝囊啊！”

对赶走新桂军尹成钢师范石生心里愧疚，但想起刘存卖给贵州大量机枪和旧炮，还有那杀伤力特强的木柄手榴弹心里就火，愤怒之下大声地骂了起来：“***刘伯庸！老子和对手打仗你在后边卖给他那么多新式武器，听人说你还派教官教他们打仗，到底有没有这事？今天你不给我解释清楚老子和你绝交！”

“哟！火气不小啊，我还没有指责你你就骂起来了？卖武器的事我事前就向你仔细通报过，你还记得你怎么给我回电的吗？‘几把枪算啥？我一个月打到他贵阳！’这话是你说的吧？枉我还送了上百挺机枪给你！至于说派教官一事纯属谣言，我们军校倒是有十几个贵州籍学员退学回去，他们的理由是保卫家园保卫亲人，你说我能拒绝吗？”刘存一副得势不饶人的样子：“还有啊，你卖给我一吨钨矿我给你二百美元，我还得派车到你的滇南去拉回来，你倒好，自己用法国人的小火车运到海防卖二百二十美元，回来一算扣掉法国人的税钱和运费，剩下不到一百八十五美元，穷折腾不算还赔上个十五元，有你这样的大哥吗？你别告诉我不是你干的！”

范石生一听人就蔫了，龙芸一伙的势力已经到了可以和自己分庭抗礼的程度，事事对立分歧我行我素，要不是顾忌新桂军支持自己，他们早就和自己火拼了！范石生深深佩服广西几个首脑之间亲密无间的兄弟情义，感叹自己云南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现在被刘存一阵数落的确十分窝囊，张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咬着牙目视前方一言不发，再想想又觉得憋气，忍不住又朝刘存吼了起来：“你***刘伯庸尽会说风凉话！今天你要是不给我想出个办法来，老子还是要和你割袍断义！”

刘存睁大眼睛看着范石生惊讶得大喊一声：“什么？老哥你讲不讲……”

“轰！”的一声巨响，刘存的话没说完失控的车子就一头撞到了路边的巨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