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苍莽,浓雾弥漫,祁枫看不清周围的景物,眼前只是一片苍白,不停的有白雾涌向眼睛,明明是水雾,他的眼睛却干涩的疼痛。
他不停的寻找着回去的路,但湿气迷离中,他举步维艰,气力似风中尘沙,迅速散去。感觉到脚已经不属于自己,但他还是一步一拖的寻找着归去的路途,只觉得的五脏六腑都被尖刀狠狠的刺住,稍一使力,喉中便腥甜阵阵。
“祁枫,别丢下我们,我需要你,乐儿更需要爹爹啊——”一声低回如叹息的轻唤,从飘渺的漫天白雾中传来,幽幽响在耳畔。
他浑身一震,忽而心痛如绞,那么熟悉的声音,是言言在呼唤着他。听到她无力的声音,祁枫突然间感觉到喉间瞬间腥甜阵阵,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循着声音的方向,祁枫一步一拖的走着,每走一步都有百般阻碍,千种苦痛,身体更是不由自主的被一只无形的手拉着往后退。已经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只要听到言言的声音,他就有了回去的动力,即使才走了几步,就频频吐了好几口血水。
血尽力竭,离的那声音越来越近,也终于在忍不住身上的疼痛,眼前一阵发黑,身体也重重的倒去,仿佛得到了休憩的港湾。可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不能就这样放弃,再次挣扎着张开眼睛,强忍着阵阵胡眩晕,他看到眼前混沌模糊的模糊影像慢慢清晰的化为一张遍布泪痕的脸。
两人定定地对视着,贪婪的凝视着,犹如独自心痛的等待着一个轮回那般长。
“祁枫,你是醒来了吗?”
眼前幽黑的眸子还闪着泪光,却在眼泪里更加的闪亮,犹如照亮他前进这灯塔。祁枫惨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张了张干裂的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感觉到他的痛苦,言言早就征询了太医,忙去桌上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慢慢的扶起他的脑袋,将茶水送进他的嘴里后,再把他的头放在枕头上。
看着他苏醒,言言脸上褪去的血色又渐渐涌了回来,心,一下下,慌乱的跳动着。她趴在他的身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这气息并未有随着时日的久远而有丝毫的陌生。经过这一次,她真的怕,怕失去他。她可以接受他不在她的身边,却不可以接受他不好好的活着。
随军的太医见他苏醒,上来查看了下,面色沉重的模样终于舒开的了,轻声道:“福晋真是殿下的福星,只要苏醒便已经脱离了危险,但还是需好生照料着。”
言言也是在听到太医的话后才放下了悬着的心,低头看着祁枫,发现他此时正盯着自己在看。被他瞧的莫名的一阵发热,言言忙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轻轻替他拂着眼睛闭上,“你受了伤,闭着眼睛多休息一会。”
他却忽然擒住她的手,温柔的握在手心,却又不会让她轻易的挣开,柔声道:“言言,我在梦里好像听到了你说着的一些话?”
言言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那时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他,就说出了“祁枫,别丢下我和乐儿”的话。
她还未来得急回答,祁枫就已经抢先说道:“言言,我不会丢下你和乐儿的,要不是你这一声呼唤,我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这次仗我军大获全胜,敌军是不敢再来犯的,以后,我就带你回京城,远离战场,让你安心的生活着,好不好?”
言言轻轻咬着嘴唇,想起差点以为要失去他的那一刻,心里莫名的又涌起一股恐慌。不禁想到他在军营里生活的这六年,曾经也好几次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却因为心里惦记着她才会活了下来,心里顿时绞痛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如果不是她的消失,他怎么会在这军营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似乎看到了她的心思,祁枫吃力的抬起手,轻轻抚着言言的脸,柔声道:“不要自责,我受这些伤,都是因为我自已。因为有你,我才会一次又一次的从死亡的边缘回来。”
“祁枫,我听侍卫说,这次你是急于将打退敌军才会那么拼命的,才会受伤的,是吗?”言言轻声问着。
祁枫迎上她的目光,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一脸心疼的看着她脸色黯淡,眼周微黑,眼中还带着淡淡的血丝,“言言,你早点去休息,你的脸色好难看,为了照顾累坏了罢,快回去休息。”
“福晋,你脸色不好。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先去歇息一会儿。这里有我们照顾,你放心好了。”身旁站着的一个侍卫正准备着要替祁枫换身上伤口处的药。
言言自然是不可能去歇息,她怕那些侍卫不知轻重。为了避免他的伤口再次被扯裂,言言决定留在他的帐中照顾着,遂吩咐侍卫搬了一张软榻过来。
接过侍卫手中敷在他伤口的药,言言温柔的将缠在他身上的纱布一层一层的揭开,往他的伤口轻轻呵着气,再将药敷到了伤口的地方。
虽然他未喊疼,但看到了深拧着的修眉,言言就知道一定会很痛。
看到言言眼中的颤抖,祁枫尽力在舒展着眉头,努力扯着嘴角笑道:“伤口很疼,可是,有你在身边照顾着,就不是很疼了。”
“乱讲!”言言轻声呵道,看到他在努力装作不疼的样子,言言的心更回的疼了。
不知在何时,帐内只余他们两个。此时,已经是晚上,白天乐乐执意要在帐内呆着,言言怕他不小心碰到祁枫的伤口,只得找了个理由将也骗到了别的帐内呆着。他也听话,一直到晚上也坚持着没有到祁枫的帐内来。
此时的帐内瞬间一片静谧,言言坐在软榻上,听着祁枫略显紊乱的呼吸声,也终于忍不住沉沉的睡意,倒在软榻上睡了起来。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的正午,而不知在何时,她的软榻上多了一个人,手环在了她的腰迹,耳旁能感觉到炙热的呼吸声。
此时的祁枫正静静拥着她,深邃的眼眸始终注视着她,探寻着她脸上的每地寸皮肤,红艳艳的小嘴睡觉时会微张着,甚至她睡觉时轻轻颤抖的长睫,她的长睫纤长浓密,美丽的像是蝴蝶轻轻舒展着的翅膀,他忍不住去数着她的长睫。
正当他快要数完之际,她突然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眼眸在一瞬间的错愕后,他看到她眼里的震惊,猛然推开了他,她蓦的从软榻上滚了下去。
忍着伤口传来的疼痛,祁枫忙去看言言有没有受伤,却看到她又是一脸惊慌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扶住他想要起身的动作,嗔道:“都是你,干嘛好好的自己床不呆着,跑到我的软榻上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有没有流血?”
祁枫脸色苍白而沉郁,言言担心的往他的伤口看去。只见他胸前的衣襟处血花点点,好似绽开了一朵血莲,言言吓的急忙去拿药来替他止血。
祁枫不想让她担心,忙道:“言言,你不用担心,伤口没事——”
“闭嘴!”言言吼道,眼眶里已经浸着泪珠,手指都在颤抖着,将缠在他胸口的纱布褪去后,透过迷蒙的泪眼替他上着药。因为手指的颤抖,不小心触到了他的伤口,痛的他本能的吸了一口冷气。
言言看着他脸色苍白,他疼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黑翎羽般低垂着,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的黑。言言小心翼翼的将长长的纱布再细细缠绕在他伤口上,静静地望着他的伤口没有血再流出来,才终于舒了口气。
祁枫再次睁开了眼睛,看着言言脸上的自责,忙柔声道:“言言,我已经没事了,你怎么还这个表情啊?像是我欺负了你!乖,笑一笑。”
他的话音才刚落,就遭到言言的一个白眼,瞬间又是一片黯然,“都是我刚刚不小心推到了你的伤口才会再次流血。”
看到他自责的模样,祁枫只觉得心口要比伤口还疼,急道:“言言,都怪我,是我不该偷偷的跑到你的软榻上,你不要自责好不好,看到你自责的模样,我的心也疼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到他偷偷的睡在她的身边,言言顿时瞪着他,怒道:“你有自己的床榻,干嘛还要跑到我的软榻上来?”
“因为你睡觉的样子很可爱,还有,你睡觉竟睡的那么安稳,我就想要去逗逗你,谁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激动?”
祁枫一边讲着一边注意着言言脸上的表情,只见她突然涨红着脸道:“要是你一觉醒来发现一个人突然躺在你的旁边,你能不吓一跳吗?”
“是你,我就不会。”他坚定的道。
言言被他的话噎住,脸涨的更红,“我不理你,你自己一个人呆着。”言言说完,转身就往外疾步走去,可是才迈出一步,就被祁枫扯住了手,往他的方向一带,言言瞬间就没入了他的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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