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夏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扶着额角,胳膊肘杵在沙发上。他这样的姿态看似疲惫,但也是一种防御的姿态,尤其当他选择沉浸在自己的状态里时,沈檀夕也无能为力。
“檀夕,”萧夏忽然浅浅地叹了口气,然后问道,“你有沒有想过,或许这世界上有很多像是我这样的人?”
“沒想过。”打从进门之后沈檀夕就后悔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萧夏,也知道自己刚才是说了什么才令他生气的,但这后果显然是有些太严重了,萧夏似是在想一些他从來都不会去想的事情。
“抱歉,”沈檀夕也同样的是一脸的疲倦,“我这几天太忙了,刚才语气不好。”
“沒什么,我知道你最近很累,”萧夏表示理解,然后露出苦涩的笑容,又看似体贴地说道,“其实你可以不这么累的。”
沈檀夕的眉头狠狠一皱:“萧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他终于不再是想要用‘哄’的方法和他解决事情。萧夏看向沈檀夕,目光淡淡的却又像是在挖掘什么。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了半响,而当沈檀夕开口后的第一个音还沒來得及吐出來,萧夏就打断了他。
“其实我早就不是你喜欢的样子了。”
沈檀夕有些沒反应过來:“咱们今天谈的话題是不是有点儿太复杂了?”
“不复杂,迟早都要谈的,”萧夏摇头,“我不够乖、不够听话,不够让你省心,以你的能力大可以再去找,只是身家和历史都清白的,还要多费些力气罢了。”
“你觉得我因为这个才选择你的?”
但萧夏面无表情,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要攒下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番话來。从他不懂爱情的时候就爱上了沈檀夕,这样的感情甚至维系到他死后的四年以及重生归來的五年,而现在的沈檀夕才不过与他相识七年,谁又能笃定谁爱的更深?
“至少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萧夏的声音淡淡,平静得像是把这件事翻來覆去地想过了数年之久,才终于得到了这样一个可以娓娓道來的缘由。
客厅里瞬间便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直到沈檀夕豁然起身将面前的玻璃茶几掀翻!
那个茶几非常重,一般人都要两个人搭手才能移动,但它是被整个掀起來扔到旁边,而且不知道是碰巧磕到了哪儿,玻璃渣炸得哪哪都是。不过萧夏倒是出奇的淡定,沈檀夕暴躁地在他面前來回踱步,而他就像是个透明人不存在似的坐着。直到沈檀夕猛地顿住脚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在慢慢地动了动头,然后对上了沈檀夕的视线。
“你的脸……”沈檀夕惊愕,这样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估计八百年才会出现一次。
而萧夏则先是茫然了一下,后才感觉有点儿疼。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立马染了一片红,沈檀夕立马冲楼上喊人,可是萧夏却不觉得有什么。在那段作为灵魂存活着的时光里,沈檀夕每次发脾气都会乱扔很多东西。那些乱七八的书、笔直直地穿过他的身体,有时候连躲都躲不开,整间屋子都是他的战区,到最后萧夏都坦然了,麻木地感受着那些东西穿过自己魂体。
廉嫂、姚伯、关正强都下來了,见这场面也是吓了一跳。
沈檀夕接过药箱后亲自给萧夏处理伤口,忍不住心疼地问“疼吗?”
“不疼,”萧夏的脸上沒什么情绪,再摸伤口的时候就发现已经贴好了纱布,很大的一块,这伤口应该不短,“用缝针吗?”
沈檀夕拉过他手不让他再摸伤口,安慰道:“放心,伤口很浅,明后就会结痂了。”
“但是……”廉嫂有些不放心,“还是去趟医院吧,这样可能会留疤的!”那狭长的伤口从颧骨一直划到鬓角,虽然非常浅,出血也只是一层细密的血珠,但如果沒有任何的处理措施,也很容易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恐怕要一年之后才会完全地淡去。
沈檀夕懊恼地看着萧夏的脸上的纱布,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立刻给枫晚打电话,让他们派个整形科的出诊大夫过來。”
“不用,”萧夏看向关正强,示意他不要打电话,“只是小伤口而已。”
“但万一落疤了怎么办?”
“又不是毁容,沒事。”萧夏倒也不是偏要唱反调的语气,只是他不肯听话,沈檀夕就是觉得烦躁,好像浑身都不得劲儿。
“你听话,让医生看看我也就放心了,”沈檀夕沮丧地叹口气,又微微用力地握紧了萧夏的手,“我现在已经很后悔了,真不希望你身上还要因为我而留下疤。”
但萧夏根本沒因这祈求般的语气而有所软化,他只是看着沈檀夕,然后字句清晰地认真问他:“这疤要长也是长在我身上,我都不怪你,你还介意什么?”
沈檀夕半响说不出话來,萧夏的潜台词无非就是在说他在意容貌。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咱们改天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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