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苏敏要到沂州微服私访,左清易先是劝阻了半天,说什么叛乱刚平,钦差大人白龙鱼服易被虾蟹所欺,不如摆仪仗卤薄大张旗鼓的出巡。看苏敏去意已决,就自告奋勇跟着一起去,苏敏笑道:“你看看,这里一大摊子事情,哪里离的开你,再说这次我准备扮小商人去的,你一个巡抚跟着我,这么大个招牌树在前面,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还怎么私访呀。安全问题你不需考虑,你不是说山东已经全境无匪了么,再说我有两个武艺高强的手下保护,应该没事的。”如此一说,左清易才勉强同意苏敏出来,但仍然让自己的一个师爷跟着他一起去。
三日后,苏敏一行七人离开济南向东出发。除了苏敏之外,首先一个要说的就是陈盼儿了,她对上次秋怡心跟着苏敏进宫救驾一支耿耿于怀,这次数月不见,好不容易见面又怎舍得分离,就闹的一起去,苏敏想这一路应该没有什么安全问题,就索性答应了。其余的五人分别是高盛教、姚秋山、褚肇南、陆虎和左清易的幕府师爷康时勤。康时勤四十余岁的年纪,八字胡,下面还蓄着三寸长的山羊胡子,一脸学究像,但苏敏跟他略一交谈,就知道此人非常精通人情世故,是在外面闯荡过的人。
日照是沂州的属县,要到日照就必须见过沂州,苏敏等人扮成贩盐的商人,这是康时勤的主意,因为沂州是山东产盐的重镇,到那里的盐商数量众多,扮成盐商一来附和几人的神色,二来也不打眼。苏敏自然是商人了,陈盼儿就是出来散心的老板娘,高盛教是账房先生,姚褚陆三人就扮成伙计,康时勤是管家。康时勤找济南盐转运使司要了几张盐引,又买来些衣服,将众人打扮起来,都似模似样的。
时值初夏,康时勤雇了三辆大轿车,凉棚软垫坐着舒服,苏陈二人坐一辆,其余几人合坐两辆,康时勤对路上的各种事情很熟,前前后后张罗,每到一地打尖、住店都是他负责。苏敏也乐得轻闲,路上无聊的时候找姚秋山聊聊天,谈谈诗文,与高盛教切磋切磋《易经》、《堪舆经》,一路上倒也不寂寞。
走了几日,平路少了,山路多了,康时勤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他们已经到了蒙山的脚下,蒙山三十六崮,有名的土匪窝子孟良崮就是其中之一。看康时勤紧张的样子,姚秋山笑道:“你这个巡抚衙门的师爷连自己东翁的话也不信了,左中丞不是说山东全境无匪了么?”他狡诘的说道:“要不就是你们巡抚衙门欺瞒朝廷!”
康时勤急道:“孟良崮没有土匪了是不假,当初招安的时候是我亲自上的崮顶,当时下山的时候连土匪窝都被一把火烧了,匪首周大疤瘌现在就在蒙阴县城当把总。我虑的是这里民匪不分,有的庄子本身就干的是土匪的营生,碰到财物丰厚的孤散行商,他们索性人脏俱吞,几个人在这绵绵大山里没了,凭谁也找不到。”
高盛教当了近二十年京官,过惯了太平日子,生怕又出现阴山遇袭时的惊险情景,忙问道:“到沂州又不是上华山,我们绕过蒙山不行么?”
苏敏笑道:“这次是我选的路线,如果绕过蒙山,就要向南走微山湖,穿苏北到沂州,路途远不说,微山湖也不见得十分安全,这里穿过几座崮今儿夜里就到蒙阴县城了,我就不相信大白天的还有劫道的不成,就算来几十个蟊贼,褚师傅和陆虎也能打发了,好了,大家路上小心些,到了蒙阴就没事了。”
苏敏既然发话了,大家都没有话说了,但心中都有些不安,高盛教从自己的箱笼里拿出一把蓍草棒在轿车上卜起卦来,姚秋山看他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问道:
“老高,卜出什么了?别自己吓自己啊!”
“嗯,是个‘咸卦’。”
姚秋山从小就学四书五经,对《易经》烂熟于心,张嘴就说道:“第三十一卦:《咸卦》咸:亨,利贞;取女吉。”他嬉笑道:“不会说苏大人还有艳福吧,大人身边可有个厉害的夫人哪!”
高盛教不理他的调笑说道:“唉,卜的是咸卦,六二,咸其腓,凶;居吉。《象》曰:虽凶居吉,顺不害也。急躁妄动,就会发生凶险的事情;若是安居静处,便可以获得吉祥。”
“到后来还不是吉祥,算是好卦吧?”
高盛教一脸忧虑的说道:“关键下面还有,九三,咸其股,执其随,往吝。处置不好就有天大的灾祸呀!”
姚秋山平日里学的都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和实实在在的兵法战策,对于卜卦自然是一点都不相信,笑道:“我观《易经》满篇都是‘盛极而衰’、‘否极泰来’,千人有千解,如果能做得数,天下就太平了,那卢天赐造反之前先算一卦,先知道会败亡,干脆就不造反,作他个大财主得了。”
“夏虫语冰啊!”高盛教摇了摇头,也不反驳,闷头摆弄他的拭盘去了。
山路起伏众人坐在车里如碰头葫芦般摇来摇去,都不太舒服,也没了说话的精神,就躺倒在车内打起瞌睡了,康时勤没闲着,他跟着头车旁一边跟车夫唠闲天,一边警惕的四面张望,碰到对面来了行人,他都要上前问问前面的情况。
还好,一上午平平安安的过去了,到了晌午时分。陈盼儿在家里是睡惯懒觉的,习惯了不吃早饭,早上赶路起的早,她就吃了几块点心,这时已经饥肠辘辘了,她撩开轿帘,望见山路边有几处人家,冲康时勤叫道:“喂,康胡子,我快饿死了,你给我找个地方吃饭吧!”陈盼儿天生活泼,几日来早跟他混熟了。
,康时勤陪笑道:“夫人,这里天荒地远的实在不安全,我这有些点心,您先垫垫,前面就到了雷云镇,那里好歹还有个两三百户人家,土匪要作案也有所顾忌。”
苏敏看那些庄户人家,虽然出来挑水的打柴的汉子衣裳破旧肮脏补丁连缀,但都脸色和善,在屋子门口拧着小脚虾着腰端簸箕喂鸡的老婆婆也都神色安详,他们轿车的马蹄铃铛声偶尔惹得路边土围子里犬吠鸡鸣,发出种种嘈杂之声,看上去一片田园景色,安泰平静。要说这些人都是土匪,怎么都不会让人相信的,但既然康时勤已经安排好了,苏敏也就不便硬性违扭了。
一行人赶到雷云镇已经过了午时两刻了,镇子里只有一间大点的饭铺兼客栈,里面熙熙攘攘已经人满为患了,店外骡车马帮,车载牲口驮的都是大包的货物,看样子都是行商在此落脚,看来康时勤说的没错。
苏敏不惯在这乱糟糟的地方吃饭,向前又走了数十步,一展眼见街边有一个小铺,草顶瓦檐只一间小门脸,门口打着一面小旗,黑漆漆用炭书写着“煎饼”二字,苏敏见这里虽然简陋了点,但里外还算干净,就指定了道:“咱们就在这里随便吃点,歇个脚,到了蒙阴再吃好的。”
屋内由于常年的烟烧火燎,墙上顶棚都蒙着一片黑光线不好,苏敏进得店中,让眼睛适应了半天,才看清楚里面的陈设。这间小店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迎面是两口风箱柴锅,旁边支一个案板,在灶下还有一处用黄泥砌起来的灶,顶上扣着由三块砖头支起来的鏊子,上面堆放着一大块灰不溜秋的煎饼。
两张矮桌旁摆着几张条凳,是供客人坐着吃饭用的,桌凳地面都抹扫得十分清净。也没有伙计,只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穿着一身粗青布单衫,挽着袖子正在洗碗。
看他们进来了,忙在围裙上擦了手,脸上堆笑招呼道:“几位老客来了,随便坐,我这里都是家常便饭,肯定便宜。”康时勤上前看了看她的灶台,回身对苏敏说道:“爷,这里就是绿豆稀饭和煎饼,菜都是素菜没有肉,咱换一家吃吧!”那妇人抢着说道:“爷们要吃肉也好办,我们这街头前就是家烧卤店,想吃什么我给您端去,要不我再给爷们算便宜点。”
苏敏对吃并没有什么讲究,看老板娘殷勤就说道:“算了,看老板娘这么留客,我们就在这里吃点,陆虎你去随意买些牛羊肉来给我们下饭。”
老板娘听他们留下,忙不迭的擦桌子上茶,招呼道:“可不巧,今儿完了,小米煎饼已经卖完了,我就给爷们每人上碗稀饭,炒几个小菜,再到外面买些馍馍,可好。”
陈盼儿饿得眼睛都绿了,巴不得早点吃上,指着鏊子上面的东西说道:“这是什么,我们就吃它吧!”
“奶奶,这东西可不是你们这些贵人吃的,这是地瓜煎饼。”
陈盼儿可不管那么多,上前掰下一块就往嘴里塞,鲜香脆甜,竟然说不出的好吃,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众人不觉口水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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