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上马,一个人突然从旁边走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定睛看到,韦寒绝已经对自己行了一躬,一鞠到地。
陈则铭有些讶然,还不及说话,韦寒绝抬起头,从来憨笑不断的脸上早没了那种藏拙的笑容,“韦寒绝前来拜别千岁。”
陈则铭这才真正吃惊了,丢开缰绳,上前一步,拖住了那少年的手,“公子突然说这种话……莫非是我怠慢了公子?”
韦寒绝道:“千岁一直很客气。”
陈则铭道:“那是下人得罪了公子?”
韦寒绝近来的进言他不用,是不能用,不愿用。
可他也不愿因此怠慢了此人。这其中固然有重才之意,可也有惧怕之心。韦寒绝对他的劝谏,若有第三个人知晓,那便是板上钉钉的谋逆之罪,全家当斩。
须能将此人一直困于府中,他才能放心。
韦寒绝依旧摇头,只推说老家有事,如今不得不回了。
陈则铭追问不出缘由,又见他去意已决,只得失望作罢。
他沉吟许久,叫顾伯拿来银两要赠给韦寒绝。
韦寒绝笑道:“小人家中虽然不是富豪,可到底是官宦人家,哪里需要魏王再给盘缠。”
陈则铭淡道:“这是之前万岁赐下,给军中犒赏用的,韦公子曾为军效力,取之合情合理。”他有些漫不经心,迟疑着杀或者不杀的问题。
韦寒绝脸色变了变,微忖片刻,道:“我有一言,不知道魏王千岁听不听得进?”
陈则铭道:“公子请说。”
韦寒绝左右环顾,欲言又止,陈则铭瞧出端倪,将他带入屋中。
果然进了屋子,韦寒绝道:“千岁是准备入宫?”
陈则铭看他片刻,微微颔首。
韦寒绝又道:“千岁如今已经万人之上,可以说是风光一时,位极人臣,可世间从来是花无百日红,不知道日后是什么打算?”
陈则铭一怔。他仔细看看这少年,韦寒绝是个很聪明的人,可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话,却证明他聪明一世,却还是一片赤诚之心。
陈则铭迟疑一会,“我希望有生之年,能辅佐万岁成就一番事业,青史留名。”
这应对端端正正,应该说并无错处,谁知韦寒绝立刻接口,“那千岁是不打算进也不打算退了?”
陈则铭皱眉不语。
韦寒绝叹息一声:“请恕小人直言。千岁若是为将守关,那必定毫无疑问能步步高升,终有一天能光宗耀祖。可如今千岁已经为相为王……可说是已及巅峰,还能往何处去呢……”
他迟疑片刻,“既不能进,便该早退!”
陈则铭心中一震,他说的是自己该退,还是魏王该退,或者两者皆有?
他凝目看韦寒绝,这少年是真聪明啊,他懂得用什么打动他。
韦寒绝静了片刻,“官场之中,暗流不断漩涡重重。千岁你想维持现状,只会比迎难而上,更艰难无数倍……”
陈则铭到达宫门前时,天已经黑了,只余天边一线白。隔了一会,那些灰白也隐入夜幕中,再看不见。
这是个有风的夜,漫天鱼鳞般的云彩缓缓随风而动,残月时隐时现,它泛着近乎青色的光,染白了近旁的云,却照不亮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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