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瑞兆的身子明显的一僵,脚步停顿了一下,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一路前着她到了花轿。
待到杜雅汐回过神来,想要轻声跟杜瑞兆说些什么时,花轿已经被抬起,鞭炮声响得更加密集,喜庆的唢呐声,锣鼓声也随之响了起来,
这些声音散开,传到山的那边,又回传了过来。
一时之间,仿佛四周的大山都在为这婚庆祝贺,奏曲……
喧嚣中,花轿摇晃了一下,开始往前走。
盖头下的杜雅汐已是泪流满面,想要撂开帘布再看看自己的家,可却不敢忘记邰氏的交待,路上千万不能自揭盖头,路上千万不能撂开帘子东张西望,路上千万不能……一条条,一款款的规矩,叮咛,让杜雅汐淡去了撂帘子的念头。
真的就要这样离开了吗?杜雅汐突然感到不安起来。
出了村口,花轿就停了下来,因为苏城离这里也不远不近,如果全程靠轿夫抬轿的话,估计得走上几天,所以,姚家在村口备了两辆喜庆的马车。姚宸之由胡荽和虎仗扶着下了马,又由他俩引着来到了花轿前,胡荽撂开轿帘,姚宸之便弯腰伸手进来,“雅汐,我抱你上马车。”
这个地方有个习俗,新娘在家由兄弟背到家门,到了婆家则由夫君抱着家门,中间是不可以落地的,所以,昨晚邰氏才一再叮咛她,不能多吃东西,也不能喝多水,就是怕她路上无法应急。
杜雅汐点点头,“有劳了。”就看见一双苍白且节骨分明的手探了过来,她牵过他的手,引着他放到了自己的腰上,“可以了。”
姚宸之点点头,手心传来温热,他的脸上也涌起了两朵红晕。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由胡荽牵引着一步一步的走到马车前,动作很是缓慢且小心的将放到了马车上。杜雅汐对他轻道了声谢,便由丽婶搀扶着弯腰进了马车内。
马车比花轿宽敞开了,就是坐着,也觉得比花轿要舒服。
刚刚坐在花轿里,杜雅汐觉得都快要被摇吐了。
“雅汐姑娘,要不要喝点水?参片呢?要不要含上一片?”一旁丽婶紧坐在她的身旁,柔声问道。
“好!”这里离苏城还很远,她可不想到了那里自己连拜堂的体力都没有,让人笑话了。
而且,这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亏了谁也不亏了孩子。
路上她靠坐在马车上,闭目休息,不知道走了多久,朦胧间,马车停了下来,她听到外面有人喊:“到了,新娘子到了……”
随即便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锣鼓唢呐声。
杜雅汐只觉脸上紧绷绷的,便低声对一旁的丽婶,道:“丽婶,我脸上的妆可能化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丽婶一听,立刻探首过去,撂开头盖一角,松了一口气的道:“没事,没事!雅汐姑娘可能是太紧张了一些。”
闻言,杜雅汐松了一口气。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道喜:“恭喜姚少爷,祝你和少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丽婶便在杜雅汐的耳边,轻声道:“姚家的全福夫人来了,姑娘要准备下马车了。”
“谢谢!”姚宸之微笑道谢。
尔后,杜雅汐只觉一阵风从外面吹了进来,垂眸一看,一束亮光从外面照了进来。到了,她就要踏进姚家大门,从此,不再仅仅只是杜雅汐了。
全福夫人撂开帘子,笑眯眯的看着端坐在马车里的杜雅汐,道喜:“恭喜少夫人,贺喜少夫人,吉时已到,抱新人进门。”
随声落下,姚宸之由胡荽牵引着走到马车前,杜雅汐则由全福夫人和丽婶扶着进了出了马车。
一双苍白的手伸到了头盖下,杜雅汐拉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轻声道:“辛苦你了。”
闻言,姚宸之勾唇一笑,应道:“你舟车劳累才是真的辛苦。你且再忍忍,我这就抱你进家门。”
“好!”
一声道好,让姚宸之的心跟着飞扬了起来。
他抱着她下了马车,一步一步的朝姚家大门走去,杂沓的人声,喧嚣的笑语,鞭炮声,锣鼓唢呐声,铺天盖地的扑了过来。让她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腰间的十指传来热量,杜雅汐只觉一股热气涌上脸庞。
“可以了。”姚宸之停下了脚步,轻轻的将她放了下来,双脚落地,杜雅汐总算是找到了脚踩实地的感觉。
丽婶将红绸的一头交进了她的手里,轻声叮咛,“少夫人,抓紧了,可不能松开手。”
“知道了丽婶。”
杜雅汐只觉自己一路都懵懵懂懂的被前面的姚宸之牵着跨过了马鞍,拜了堂,进了新房。
踏进新房里,一股香粉味扑鼻而来,耳边传来女子的窃窃私语,环簪摇曳之声。刚刚端坐在床前,就听到有人笑道:“宸之,你快挑了盖头,让我们看看新娘子。”
头上的盖头应声落下,明亮的灯光照了过来,杜雅汐本能眯了下眼睛,抬眸悄声扫看新房,一张张好奇惊艳的脸庞跃入了眼帘。
“新娘子真漂亮。”
“对啊,这眉目瞧着就是一个有福气的。”
“这身段一看就是多子多孙的……”
“宸之,真是好福气,娶了一个美娇娘……”
赞美声如潮水般涌来,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审神、怀疑、还有纯粹的祝福……
杜雅汐不由的在人群中寻找,终于看到了那张饱含恨意的脸……还有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姚宸之。
杜雅汐不由的在人群中寻找,终于看到了那张饱含恨意的脸……还有床前站着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姚宸之。
全福夫人上前,笑着请了姚宸之坐到了杜雅汐的左边,屋里的人都笑嘻嘻的看着眼前这金童玉女般的一对人儿,全福夫人指引着他们喝了合卺酒,又笑着说了一些吉祥的祝福话。
丽婶和胡荽各给她了两个大红包,她笑着收下,从一旁丫环端着的托盘里端下一些应吉利的干瓜,一边笑着往床上洒去,一边说着吉利话。
洒完了这些,丫环们又上了一桌的酒菜。
全福夫人便笑着朝新房里看热闹的人挥挥手,道:“老夫人有令,观完礼就各自回去。”
姚老夫人怕姚宸之和杜雅汐累着了,便提前跟全福夫人打发招呼,让她在成亲的仪式结束后,就给两小口子留下清静,别让人把他们累着了。
众人笑眯眯的上前说了些祝福的话,然后,又笑着离开新房。
徐宝玉走在最后面,目光定定的锁在了姚宸之的身上,杜雅汐含笑望去,却被她瞪了一眼。摇头无奈的笑了笑,杜雅汐见众人出了新房,立刻从床上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走到梳妆台前把头上的饰品抽去。
丽婶惊讶看着她,想要阻止却被姚宸之的一句话给拦了下来,“雅汐,你一定累坏了吧?先洗梳一番,换套衣服,待会吃点东西。”
“好!”杜雅汐笑了笑,很喜欢他的体贴,“丽婶,帮我找套衣服,这身穿着好看,可就是太难受了一些。”
丽婶点点头,连忙去给她找衣服。
就在这时,钱妈妈带着四个丫环和两个婆子走了进来,身旁还有胡荽及未曾打过照面的虎仗。
钱妈妈笑眯眯的看着已经绾了个常见圆髻的杜雅汐,领着丫环婆子们给她福了福身子,行礼道:“恭喜少爷,恭喜少夫人。”
“谢谢钱妈妈。”杜雅汐笑着点头,打开一旁的小匣子从里面拿了几个绣着精美花纹的荷包,起身一一递给眼前的人,“小小心意,大家收着玩。”
胡荽看着手中精美的荷包,掂了掂荷包中足有二三两的银子,笑眯眯的道谢:“胡荽谢谢少夫人。”
“虎仗见过少夫人,谢谢少夫人。”
其他的几个人也纷纷向杜雅汐介绍自己,一一道谢。
钱妈妈笑了笑,又道:“少夫人,这桑枝、半夏、紫苏、忍冬是老夫人指给你的四个丫环,以后,院子里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所以,老夫人又给你和少爷指派了两位得力的妈妈,这位范妈妈是个厨房好手,这位尹妈妈在老夫人那里是帮忙管库里的。胡荽和虎仗是少爷的随从,以后,还是在旁服侍少爷。”
杜雅汐笑着点头,目光一一从眼前人的脸上掠过,笑眯眯的道:“钱妈妈一定要替我向祖母道谢,我只带了丽婶过来,正愁着呢,祖母就我派来了贴心的人。”
“丽婶?”钱妈妈蹙了蹙眉。
丽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浅笑着朝钱妈妈福了福身子,“钱妈妈好!我便是丽娘,咱们曾在村上见过一面的。”
“哦,我想起来了。”钱妈妈笑了笑,立刻亲切的握住了丽婶的手,“丽娘有一双巧手,绣得了一手的好花样。以后,有你在我们少夫人身边,我想老夫人一定更加放心。你且放心的服侍少夫人,缺什么少什么就让人来跟我说一声,我立刻让人送来。”
“谢谢钱妈妈。”丽婶笑着福了福身子。
虽然她不是杜家,更不是姚家的奴婢,但是,她作为杜雅汐的陪嫁,就该为她的体面着想,礼数还是要周全的。不然就是给杜雅汐找难堪,也就没有她陪嫁过来的目的。
“你们替少夫人准备热水沐浴,房里暂时不需要人候着。”坐在床上的姚宸之出声吩咐,“钱妈妈,麻烦你帮忙安排一下她们几个的住所,大家都累了一天,都回屋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是,少爷。”钱妈妈笑着点头,目光瞟了杜雅汐一眼,会意的笑了。
被她这么暧昧的笑了一下,杜雅汐本能的红了脸,笑着目送她出门。
丽婶送人出院子,不一会儿就返了回来,拿着一套淡蓝色的裙子从屏风里走了出来,“少夫人,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我送你去浴堂吧。”
“好!”杜雅汐点头,扭头看向床上坐着的姚宸之,“我先去沐浴。”
“好!去吧,泡个热水澡,人会舒服一点。”
弯唇浅笑,杜雅汐和丽婶一起出门,去了旁边由耳房改造而成了**浴堂,出门时,她让胡荽进去侍候姚宸之。
泡了热澡,浑身的舒爽了不少,杜雅汐穿着浅蓝色的裙子回到了新房,就便姚宸之已经换了家居衣服坐在桌前,等着她回房。见她进了新房,胡荽连忙行礼,“少夫人。”
姚宸之挥挥手,“胡荽,丽婶,你们先回房休息吧。”
丽婶看了一眼杜雅汐,杜雅汐朝她点点头,丽婶会意便朝她和姚宸之福了福身子,随着胡荽一起退出了新房。
闻着香喷喷的菜香,刚刚还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杜雅汐,突然的没有了食欲……
从早上到现在,她只是在路上含了几片人参,颗粒未进,滴水进入。
她伸手盛了一碗鸡汤给姚宸之,“喝点汤吧,温度刚刚好。”
“谢谢!”姚宸之点点头,接过汤碗,“你也喝一点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吃点东西,早点休息。”
两人静静的吃了饭,不过,说来也都没吃什么,仅是喝了碗汤,吃了点素菜。
姚宸之让人进来把桌上了东西撤走,一阵当叮声响过后,新房里又恢复了平静。
杜雅汐漱口后,坐在梳妆台前,把一头乌发放了下来,心里却是不由的紧张了起来,感觉连房间里的空气都稀薄了起来,有点压抑。她站了起来,回头看见姚宸之正襟危坐在床前,他双手叠放在膝上,灯光下,他的面色似乎不再那么苍白。
杜雅汐的眼底飞逝过一丝犹豫,但还是走到了床前,“时候不早了,睡吧。”
“好!”姚宸之应了一声,却仍旧坐着不动,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疑惑的抬眸看去,只见他的脸微微有点红,眼睛没有焦距的转动着,杜雅汐顿时明白了他为何坐着不动了?她扭头四处看了一圈,看到临窗的贵妃椅,弯唇一笑,从柜子抱出了新的被子。
“你睡床上,我就睡那张贵妃椅。”
闻言,姚宸之猛的站了起来,摇头摆手,道:“不行!要睡也该我是睡那里,你的身子……”
“嘘——”窗外闪过一道黑影,杜雅汐眼明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轻嘘了一声,轻轻的在耳边,道:“窗外有人。”
眉头不由的蹙了蹙,姚宸之不再说话。
杜雅汐放开他,拉着他坐了下来,“夫君,时候不早了,咱们早点歇息吧。”
浑身僵硬,姚宸之愣愣的由她脱了自己的鞋子,没有想法的上了床,却是没有直接躺到里面去,而是偏开了身子,“娘子,你睡里面吧。”他是男人,不该让女人睡在外面,那样会让他有种要被她保护的感觉。
她刚刚喊自己夫君,自己也理应喊她娘子吧。
心里甜甜的,脸上涌起了热气,姚宸之垂下了头,却不知杜雅汐已经放下了大红绸布上绣着金线鸳鸯戏水的帷幔,此刻,雕花大床上只余下朦朦胧胧的光。
“还是你睡里面吧,晚上你若是要喝水什么的,我也方便起来给你倒。”
闻言,姚宸之的面色黯然下来,拉了一床被子,倒头就侧躺在了床上:“睡吧,明天一早还要给祖母行礼。”
杜雅汐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着无尽的孤寂,像是周围结了一层无形的结界,把她隔离在床的外侧。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刚刚还好好的,一下子就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长长吁了一口气,杜雅汐坐着不说话,也不睡。
自己今天晚上真的要和一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共度一夜吗?
杜雅汐不免有几分犹豫,本来她是打算自己睡贵妃椅上,或是打地铺,等过段时间,就对外宣称自己有了身孕,那时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分房而睡。可是现在?事情好像无法按着自己的打算来。
外面的人究竟是谁?
他是来监视他们,还是有别的目的。
念头闪过,目光就落在了姚宸之的身上。他还是背对着她侧躺着,一动不动的。
相传他不能那个,不知是不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就算与他同床共枕也没什么?反正他也不能对自己怎么样?她轻轻的爬到他的身边,探首望去,见他紧闭着双眼,呼吸平稳。似乎是真的睡着了,杜雅汐不由的舒了一口气,人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她摇头笑了笑,暗笑自己变得好奇怪。
他和她已经拜过堂,她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一路从环山村迎娶过来的,不管真实的情况是如何的?但他们名义上却是正儿八经的夫妻,这换成在现代,他们此刻可是合法夫妻。
虽然对他没有深刻的了解,但她相信,他不是那种人。
各种各样的念头一一闪过,她的一点点的迟疑渐渐褪去,心境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她弯腰探身过去,动作轻柔的帮他掖好被子,然后从床的里侧抱过另一床被子,轻轻的躺在了他的身边。
今天她真的是累坏了。
此刻,她躺在床上,感受着姚宸之身上散发的暖意,睡意渐浓,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着了。
杜雅汐沉沉的坠入了梦乡,一旁的姚宸之却是猛的睁开了眼睛,他转过身想要看清与自己共躺在一张床上的女子,可是,任由他再如何努力的睁大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他伸手颤颤的朝一旁散着温热的脸上抚去,暖意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可他却不敢再上前,犹豫着抽回了手,“雅汐,祝你好梦。”
他展唇笑了笑,用力的呼吸,闻着空中淡淡的幽香,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呃。”睡到半夜,姚宸之猛的惊醒,一脸错愕的伸手往被子下探去,触手的温湿让他缩回了手,窸窸窣窣地坐了起来,想要从杜雅汐的身上翻过去,下床去净房。
杜雅汐并不是睡得很死的人,尤其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床上,所以,她听到身旁的声响,很快就醒了过来。
黑暗中,她睡眼朦胧的看到自己上方有个黑影,随即条件反射性的推开他,“谁?”自己也往里面一闪,却不料重心不稳的姚宸之挥动着手臂朝她压了下来。
呃?
两人的唇瓣紧密无缝的贴了一起,杜雅汐惊愕之下,随手就甩了他一巴掌,推开他跌跌撞撞的下床,撂开了大红幔帐。龙凤烛的光照进了床上,杜雅汐目瞪口呆的看着床上的人,不敢相信的问道:“怎么是你?”
自己是信错他了吗?
他是要趁自己睡着对自己那个吗?
可不是相传他没有那方面的能力吗?
吃惊之下,杜雅汐的目光渐渐往下移去,立刻移开了视线,红着脸怒道:“姚宸之,你怎么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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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妞妞太坏了,关键时候,又给卡了。
妞妞坏坏的笑了,嘿嘿嘿……
绝对是你意想不到的结果,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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