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正中摆着一个大铜缸子,里边养着碗莲同锦鲤,精巧得很。这宅子里不是没人,起码这花儿与鱼儿还有人打理。
李砚只看了一眼就就移开了目光,转头吩咐匪鉴:“去看看侯府的那位门房在哪儿。”
匪鉴赶忙传令下去,带着人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人。
这就又耗了一些时辰。
“再找。”
李砚自个儿也去找,一行人几乎将整个忠义侯府都翻过来。
他先去了一趟陈恨从前住的院子。那棵梅花树光秃秃的,只有些许的绿叶子,李砚也只匆匆扫了一眼,就推门进了屋子。
陈恨房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从前皇爷赏给他的贵重珍宝他不知道收到什么地方去了,大概是交给了府里管家的张爷,所以他的房门不上锁。
但是他的房里有比御赐的更好的东西。
同那个小手炉一样的东西,摔碎了又重新粘起来的琉璃缸子。装荔枝的琉璃缸子,送的是荔枝,他却把琉璃缸子留下来了。
李砚从前不知道,他竟然还留着。
还有好多好多的东西,陈恨专留着些胡七八糟的东西。
李砚再看了两眼,也是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了。
后来再去侯府的竹树林子走了一遭,那座二层小楼前几月就被烧了,只留下被火熏得一片黑的土地。
他们家的门房张大爷就在那儿,他在被火烧过的土地上种树。
转头看见李砚,张大爷忙放下手中的锄头,朝他拱手:“皇爷,对不住,对不住,我恐怕是没听见您在外头敲门,您这时候怎么过来了?”
“他……”李砚喉头一哽,垂眸看了看脚下火烧过的痕迹,却问,“张爷怎么在这儿种树?”
“留着一片太难看了,所以琢磨着种两棵树,同前边的林子连起来。”
林子里传来一声喵,是陈猫猫。
李砚立即转头去看,却没看见林子里有猫,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喉头哽塞了,忙道:“惹他生气了,朕过来借猫,看能不能用猫哄哄他。”
张大爷了然地笑了笑,中气十足的朝林子里喵了一声。
陈猫猫甩了甩尾巴,从树林子里钻出来。
“猫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用。”
“朕知道。”李砚走过去,把猫抱起来。得亏陈猫猫还认得他,没有太多挣扎就由他抱着了,“过几日再送回来,要是不放心,你也进宫去陪陪他。”
陪陪他,是陪陪猫,更是陪陪陈恨。
张大爷轻声道:“谁惹的,就该谁去哄。”
然李砚没听见这句话,抱着猫就走了。
他一手抱着猫,一手牵着缰绳,仍是快马加鞭回了宫。害怕猫从马背上掉下去,李砚用腰带绑着它,远远看着,活像是个揣着崽的大猫。
来不及修整,从马背上翻下去,还没站稳,李砚就抱着猫回了养居殿。
内室里高公公正哄着陈恨洗脸,吃些东西。陈恨坐在榻前,挽起衣袖洗了把脸,又吃了两口点心,又重新躺回榻上去睡了。
还是背对着。
高公公不敢再打扰,只是领着人出去了。
李砚就站在门口,也看了一阵。
他赶路赶得急,又是夏日里,因此面上全是汗。高公公将门关好,叹了口气:“也叫人伺候皇爷洗把脸罢。”
李砚将猫放在地上,就着陈恨方才洗过脸的水,用陈恨用过的巾子,洗了把脸。
他摆了摆手,叫人都退下去,自个儿将内室的门开了一道,把陈猫猫送进去。
动作急了些,陈猫猫低低地呼噜了一声,回头就要挠他。李砚再把它往前推了两下,它才看见榻上的人是熟悉的人,再不管李砚,跑着就进去了。
陈猫猫先在房里转了一圈,确认安全,最后才跳上榻,用脑袋拱了拱陈恨的手,又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陈恨一转头,看见自家猫猫,下意识就去看门口。
仗着室中灯火不明,陈恨看不见他,李砚也不闪身,只是站在门前,透过那一条缝看他。
陈恨就算看不见,也知道门前站着谁,还是恼火,懒得理他。轻轻嗤了一声,把陈猫猫抱进怀里,顺了顺它的毛,又捏捏它的粉色脚脚。
抱着猫玩了有一会儿,阴沉了许久的脸色才渐渐的缓过来。
陈恨是好些了,只是李砚还不敢进去。
特别是看见陈恨把猫放在原本李砚睡的位置上,李砚更不敢进去了。
自个儿找了只猫,把自个儿给挤兑下去了。
李砚扶额,出门去找高公公:“拿两壶酒来。”
他壮壮胆。
结果就是喝得烂醉,他也没敢进去找陈恨。有一回不管不顾的差点儿就要进去了,结果陈恨一看他,他就站住了。
仿佛许久没见过他似的,李砚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他身上,近乎贪婪的看他。
盯得陈恨背过身子,把头一蒙,不再管他。
李砚低头闻了闻衣裳,满身酒气,怕熏着他,更怕喝多了酒又犯浑,他慢慢地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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