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悬的时候,陈恨与李砚在林子里遇见了吴端。
吴端勒了马,一手抓着马鞭,朝他二人抱拳:“怎么敢劳动你们?一晚上没睡?我刚从前边过来,前边不用看了。回去罢,这里有我镇着。”
而这时,从前面临时设置的岗哨中,又一个少年驱着马跑来。
都这时候了,随驾春猎的世家子弟都躲在行宫中不敢出一口大气,长安城里的少年人也都恨不能把自己给埋起来。
这会子还在外头乱跑的,也就只有李释了。
吴端回头看了他一眼:“一早起来,还是世子爷告诉我山下又出事的,他说一起来,看能不能帮上忙,就与他一起来了。”
此时,李释也到了眼前,作了揖,却颇怨恨地看了一眼陈恨。
大约是埋怨他下山来不叫自己。
“行了,换班了,你们回去休息。”吴端一扬马鞭,朝前跑了两步,“我把徐歇与贺行抓回来就是了。”
在山林子里转了一个晚上,现在缓过神来,确实有些累了。
陈恨低了低头,打了个哈欠。
不消转头看他,李砚也知道他该困了:“叫他们套一辆马车赶过来?”
“不用麻烦,再一会儿就回去了。”陈恨回过神来,将戴在头上的斗笠摘下来,扣在了李砚头上,半讨好道,“给皇爷戴。”
午后才回了行宫,陈恨随便扒了两口饭。
后来坐在榻上消食儿,正同李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忽然往案上一趴,毛茸茸的脑袋朝着李砚,睡着了。
他是最缺不得觉的。回了行宫,解了衣裳与鞋子,舒舒坦坦的坐在榻上,眼前又是熟悉的人,自然也就安心的睡过去了。
晚些时候迷迷瞪瞪的醒来一回,第一句话是问李砚,抓到了没有。
李砚摇头,说没消息,却让他放心,再睡一会儿。
陈恨闭着眼睛想了想,李砚还以为他又睡过去了,却忽听闻他道:“闽中最是易守难攻,还是不能叫贺行逃回去。他在闽中,李渝那些人大概他也都打点好了,大概也算是他的人了。”
陈恨掀被坐起:“李渝那边……”
李砚把他按到床上:“你睡,已经派人去审了。”
“皇爷,闽中太难了。”陈恨叹了口气,“江南不定,闽中从来可守可攻,退还能出海去琉球。皇爷,你记不记得上回我们同循之在军营里玩儿沙盘?他踞闽中,我守江南,亏了我江南九分地,围了我十九座城才勉强胜了。闽中太难了。”
李砚揉揉他的脑袋:“嗯,朕知道你怕什么,不怕。”
昨日吴端在皇爷面前立了军令状,这日深夜里,吴端果真就捆了徐歇回来。
他只将徐歇往殿中一丢,拍了拍双手,转身就走了:“还有一个贺行,我再去找。”
徐歇是三朝丞相,这回造反,在他看来不过是君王无道,步步紧逼,他不得不反。
拉拢了好几个世家,还连带着瑞王府与禁军,原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直到了九原山下,他才知道,那是年轻帝王亲手套在他脖子上的一个绳结。
半生筹谋,化作乌有。
上山时,他的拐杖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作了两截,捧着痴痴的看。苍髯白发,失了魂儿似的坐在囚车里。
他的眼神不大好使,但是在山下,他看见了一驾向东行的马车。
挂着徐府样式灯笼的马车,不用想他也知道,里边是徐醒。
徐醒娘亲是公主,在长安城东面不远处有封邑,留给了徐醒。地儿不大,但是徐醒很喜欢。
性命都快没了,他也没心思再管这个儿子了。
宫殿内点了好几盏蜡烛,灯火通明,将面前人像照得影影绰绰的。
他跪伏着,往前爬了两步,向年轻的帝王陈情,表示自己是为奸人所惑——奸人,就是那些世家中人,并且讲述自己同君王的昔日情分——尽管没有多少。
“我还是皇爷的姑父,皇爷小的时候,我抱过皇爷的……”
李砚抽出腰间长剑,寒光闪过,他将徐歇拽着的一片衣摆砍了干净。
他拄着剑,蹲下身子,轻声问他:“那皇长兄小的时候,你有没有抱过他?”
从前的皇太子。
徐歇猛地抬头看他,灯火曈曈,分明是十分敞亮的殿中,眼前的李砚却忽然变成了从前的皇太子的模样。
皇太子的亲信沈大公子去给他收尸的时候,徐歇去监牢上下打点,出来的时候正巧撞见了。
收尸的时候太简陋,沈大公子背着皇太子的尸首,就那样背着出来。
沈大公子盯着他,那时候跟在一边的皇八子李砚也盯着他,就连死了的皇太子也看着他。
就像现在这样。
一双眸子黑得怕人,正死死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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