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了?生怕他从此不认得人了,吴端便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唤道:“离亭?”
“没事儿了。”陈恨跟他击了个掌,“只糊涂了一阵。”
吴端举着手:“你真是……”
“你别告诉皇爷。”陈恨眨了眨眼,“我在你这儿养好了伤再走。”
吴端正犹豫着,陈恨又拍了一下他的手:“小将军,求你了。我饿了,你去催催饭好不好?”
吴端叹了口气,拉长了声音应道:“好。”
“我想吃江南的莲子羹。”
“行。”吴端再应了一声,“你要瞒着皇爷,伤好之前就别出帐子了。皇爷在这儿有人,你只要一露面,皇爷就全都知道了。”
“方才闹的还挺大,劳小将军帮我在外人面前圆过去。”
“知道了。”吴端捏着他的脸,再看了两眼他那伤口,“你到底是怎么磕的?这样大一块,日后留疤就惨了。”
“男人嘛,留块疤又没什么。”陈恨说着就要伸手去摸。
“别摸。还嫌疤不够多?”吴端将他的手拍掉,“你等着莲子羹,我去叫他们给你做。”
等着莲子羹的时候,陈恨对李释道:“世子爷不是说讲文章么?现在讲。”
李释拖了把凳子在他面前坐下,从怀里拿出两本旁门集子,翻了一页递给他:“我不是很明白。”
陈恨只看了一眼便将书册合起:“心术算计太阴暗,世子爷不该学这个。”
李释抿唇不语。
“我不是说世子爷心思阴暗。只是与世子爷一般年纪的少年人,都学些温润平和的东西。读书先养心性,心性养得正了,日后在官场朝堂为人处世,才不会走了歪路。”
“我不是世家子弟,我没那闲工夫养心气儿。”
陈恨一噎,想想他在瑞王府的处境,要真是温润平和,只怕老早就被欺负死了,哪里还能熬到现在?
阴沉是阴沉些,总算还保住了命。
忽然有些感慨,陈恨伸手想要揉揉他的脑袋。
却自觉话说得重了,李释低了头道:“我也有在学,学得温和一点。”
“学不来就算了。”陈恨重新将书册翻开,“不是说不懂得么?我帮世子爷看看。”
还没等到莲子羹上来,陈恨就揽着毯子,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原先李释与他说话,他还能应上一两句,后来就变成一声嗯,最后他就睡着了。
恐他这样睡着会冷,又不敢叫醒他,李释只好将炭盆子往他那边拖了拖。
才将炭盆子拖了两步,身后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吴端将莲子粥放在炭盆边暖着,招了招手,叫李释与他一同出去。
“世子爷不用费心。”出了帐篷,吴端往外再走了十来步,“他就是这个毛病,冬日里手冷脚冷的。又有许多事情瞒着别人,这么多年我也不明白他。”
“他倒不傻。”
“他哪里傻?”吴端笑了笑,“他也就是看上去傻,其实最通透的就是他。”
“嗯。”
“营中还有事儿,我不能总陪着他,劳世子爷陪他了。”
“嗯。”
“其实他还挺喜欢小孩子的……”
一听这话,李释就恼了,转身回了营帐,陈恨只眯了一会儿,早也醒了,正提着笔跪坐在案前。
“你要的莲子羹。”李释将煨着的粥端给他,“你要写什么?”
陈恨转头舀了一勺莲子羹,也斟酌着下了笔:“皇爷一早回了长安,恐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又不让我知道,我写信试试他。”
送信的鸽子从军营中被放出去,陈恨不常用那鸽子,它一整年都在外边散养着,长了膘,下午时候才到宫中养居殿。
那时自江南而来的几个徐府门生已被下了狱,李砚揉着眉心在案前看苏衡传回来的书信。
守在殿前的匪鉴为鸽子开了一条缝儿,肥鸽子扑腾着翅膀飞进去,重重地落在苏衡的书信上,还在上边磨了磨右爪。
霸道蛮横得很。
李砚小心翼翼地解下鸽子脚上绑着的小筒,一张纸条,上边画了一封空白的折子。他告诉陈恨回宫是有两封折子要处置,陈恨便问他那折子上是什么事儿。
李砚只回了两个字——无碍。
肥鸽子回去的时候飞得更慢了,那时陈恨正给李释讲文章,案面上摊着书册,那鸽子亦是落在书上,在上边划了划左脚。
李砚说无碍,陈恨便给他画了个捶桌子生气的图。
不过这回肥鸽子不干了,它累了,陈恨摸它它也不理,吹口哨它也不应。
信只能明日再送,结果次日清晨,李砚就自己过来了。
以为陈恨恼了,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来哄他。陈恨想,他这个皇帝倒是清闲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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