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
游医的小徒弟嫌恶地看着她,“早知道你买药是为了害人,我才不会让师父卖药给你,明明是堂堂一朝长公主,怎么却做起了给人投毒的龌龊事,也不嫌掉价。”
游医的小徒弟说的话很难听,她正要冲他发火,不经意看到父皇阴沉的脸色,她吞吞口水,识相的闭口不言。
父皇附和游医小徒弟的话,“你说得对。”
小徒弟内敛的看向父皇,抿抿嘴巴,眼底划过一抹欣喜。然眼底的欣喜一闪而过,许是想到了她的所作所为,脸色瞬间又变得很难看。
箫白泽在半个时辰后悠然醒来。
父皇和母妃一直守在他身边,看到他睁开眼睛,父皇问了他一个问题,“阿泽,为何昭阳灌药的时候你不躲?”
箫白泽的嗓子沙哑干涩,不复往日的清亮,“我这条命是她给的,她要回去,我无话可说。”
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父皇和母后显然都怔住了,他们对视一眼,似乎在交流什么信息。待对视结束,父皇沉着脸唤她过去,抬起手,他当着箫白泽的面打了她一巴掌。
这是打她出生以来,父皇第一次对她动粗,是以她印象深刻,到如今也难以忘怀。
父皇在满殿宫人的睽睽注视下厉声同她道:“你听听!这是白泽喝下你亲手灌的毒·药后醒来所说的第一句话!昭阳,从今以后,朕要你时时刻刻同白泽在一起,每日取一滴血喂他,确保他能安然活到老,不会因你所投之毒发作而身亡。”
若是从小被粗犷养大的孩子,打了便打了,算得了什么事情。但她自小受全朝宠惯,父皇和母妃从未碰过她一个手指头,其他人也都对她毕恭毕敬的,长此以往,各方的宠惯使她变得自私而狭隘。
她捂住挨了一巴掌的脸颊,觉得全殿的人好像都在看她的笑话,眼眶里圈着两汪水,她怔怔望着父皇,不可置信道:“父皇,你为了别人打我?”
父皇的语气丝毫不见柔软,仍然凌厉恼火,“朕很想这一生都把你捧在手心宠着,让你做乾朝最骄傲最高贵最无忧无虑的长公主,可是昭阳,你太过分了,太不识好歹!朕从未想过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蛮横无理,蛇蝎心肠,居然能做出投毒的龌龊事。那位小郎中说得对,身为堂堂一朝长公主,你做出的事情太掉价,有违你的身份。”
父皇说的这些话已经令她颜面尽失,自尊心散落一地,母妃没有哄她,反而在一旁帮腔,“昭阳,父皇和母妃没想到,我们对你的宠惯竟使你成为一个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人,也许是我们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过两日,我会请礼部的林轩大人来做你的老师,你跟着他好生学习,改改身上的坏习惯,争取成为一个真正的公主,将来好做万民之表率。”
她混账惯了,哪听得进这些话,满脑子都是自己狭隘的想法——父皇打了她一巴掌,母妃还要给她请老师,他们都不爱她了。
她没找到爱情,现在恐怕还会失去亲情,她又没犯下什么滔天大错,不过是给一个她自己带进宫的少年灌了并不会导致他死掉的毒·药罢了,为什么大家都帮着萧白泽,而不来帮她呢?
她觉得自己委屈得很,扁扁嘴巴,她拖着长长的哭声跑出繁光宫,“你们都不要跟来,让我去死好了!”
她听到母妃吩咐那些想跟着她的宫人,“谁也不许追出去,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勇气承认错误,有没有勇气去赴死!”
没有一个宫人敢违背母妃的话,她跑出去很远,在盘龙池边踱步许多圈,始终没有人敢来安慰她。
她在一滴又一滴眼泪中体味到了自出生以来第一次遭遇的挫败感,且这种挫败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演变成了委屈,委屈积累到一定程度又转变成了恼火。到最后,她也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挫败,单单只觉得恼火——她是乾朝的长公主啊,为什么父皇和母妃不向着她这位长公主说话,反而偏帮外人呢?
真让人恼火。
那会儿她着实不懂得何为换位思考,对因果关系也不清楚,脑袋里仅剩一根筋,只能想到自己,想不到别人,真真把自私两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所以萧白泽出现在盘龙池边时,她把所有的恼火一股脑儿全倾倒在他身上,张牙舞爪道:“你追过来做什么,滚啊,滚得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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