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惶恐不安都落了地,林惜香有些失魂落魄,她鼓起勇气,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如果问了祁景乾得了答案又怎么样。
林惜香决定当个小鹌鹑,只要祁景乾不挑明,她绝对不问出口,这样对他们谁都好。
反正什么皇后,什么地位,自己吃亏吗?不吃亏。
强行安慰好自己,林惜香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愈发甜美:“陛下,您来了。”
祁景乾见林惜香的模样,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林惜香抿抿嘴,只是摇头,祁景乾见此屏退下人,又给福公公使眼色,问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林惜香情绪不好,春芝跟菱角几人眼神慌张,都以为是后宫的事让林惜香不高兴了。
不等退下,春芝怕的厉害,小声对祁景乾道:“刚说了后宫的事。”
祁景乾眉头深邃,呵斥道:“没缘没故的,提那些做什么?”
见皇上生气,众人吓得跪在地上,连连求饶,林惜香见此奇怪道:“你们跪什么,我跟陛下脾气都好,不会因为这事责备你们。”
福公公头低的更深,脾气好?林惜香怎么看得出皇上脾气好?皇上身边的人规矩都极严,别说这次春芝她们背后嚼舌根,惹了林惜香不高兴,不用多想,这顿责罚定是逃不过的。
春芝知道在劫难逃,但主动交代总比被福公公问出来要好,整个人趴在地面上,一动也不敢动。
见众人不敢说话,林惜香抬头看了看祁景乾,祁景乾这才挥手:“都滚出去,没有下次。”
春芝几人松口气,连忙退下,连福公公也是出了满头的汗,出了门确定林惜香听不见,福公公完全不似在林惜香面前的谦卑,眼皮往下耷拉,满脸怒火:“你们才出宫几天,就胆子大了,敢说主子的是非了?若不是今日皇后娘娘帮你们说话,紧些你们的皮。”
是个人都看的出来,林惜香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捧着都怕摔倒了,含着都怕化了,她们还敢惹林惜香生气,春芝几人也吓得够呛。
她们都听说过皇上的名声,听说曾经有个在皇上宫中伺候的宫女,无意打碎了琉璃盏,便被直接送出宫,到现在也不敢出门,更没有敢跟她家结亲,可见皇上的凶名。
超凶的祁景乾这会正在内堂,说实话心里有些欢喜,虽说这么欢喜有些恶劣,但知道林惜香为他的后宫不开心,祁景乾就很开心。
若是让林惜香听到祁景乾内心的想法,少不得目瞪口呆,骂他一句不当个人。
但林惜香气过之后仔细想想,被当做别人这事,也不是没有端倪。
多年不见,突然要娶她当皇后,怎么想都透着奇怪,唯一能解释的,也许是自己的脸跟那心上人有些相像。
林惜香想明白这些,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勉强笑了笑道:“陛下,我无事。”
祁景乾只当林惜香还在为后宫的事烦心,走近道:“朕对她们并无喜欢,若不是朝中逼得紧了,朕又见不到人回来,这才让她们进宫。”
听到祁景乾这么说,林惜香知道祁景乾是误会自己在吃醋后宫的人,索性就道:“陛下说的是,我一时多想了,陛下是九五之尊,天之骄子,后宫只有四人已经算少的了。”
祁景乾还指望林惜香多醋一会,可转眼怎么就换了个说法,祁景乾捏着林惜香小巧精致的下巴,让林惜香看着自己,见她神色如常,这才叹口气,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不能再看见林惜香吃醋,还真是遗憾。
不然已经说到这里,祁景乾就道:“既然你已经提前知道了,那朕也不瞒你,淑宁两妃,性格不好,剩下的两个朕也没怎么见过,以后她们若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直接找朕就是。”
林惜香听此,好笑道:“后宫是女人的地方,我难道受了委屈,就去找你做主吗?”
祁景乾挑眉:“不是不可。”
那几个人如何,现在林惜香还真不放在心上,就算她不是祁景乾的心上人,但见祁景乾如今的态度,成亲后做个相敬如宾的夫妻,应当是不难。
后宫的人,她自然会和睦相处,不给祁景乾添麻烦,就算跟祁景乾搭伙过日子,自己怎么算都是赚的。
打定了这样的主意,林惜香似乎放下什么,对上祁景乾更加恭敬,近日在行宫学的礼仪总算没有白费,林惜香给祁景乾斟茶,脸上笑容和煦:“陛下用茶。”
祁景乾盯着林惜香,接过茶打趣道:“人人都说朕变脸快,该让人看看皇后的脸色,这才是翻脸如翻书。”
听祁景乾这么说,林惜香也不生气,只低头喝茶,祁景乾道:“三天后就是大婚之日,朕怕是不能再来行宫,若有什么事,你差人告诉朕即可。”
林惜香现在心情平静如水,知道了“真相”之后,这会成婚对她来说,也没那么兴奋,林惜香道:“我若是受了委屈就去找你,岂不是像小孩告状一样,多不好看。”
祁景乾好笑道:“有什么不好,你以后是朕的皇后,朕愿意护你,谁敢有二话?”
林惜香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又觉得心里不舒服,索性闭口不言,祁景乾对她这样好,进宫后定会当个兢兢业业的皇后,不让祁景乾烦心。
转眼便是成婚当日,恰好是个晴天,阳光明媚,碧空如洗。
别院早已装点一新,林惜香从天未亮就被人喊起来,沐浴焚香,妆点换衣,收拾了快一个多时辰,还未准备好。
林惜香看着镜子中的人,惊讶道:“这脂粉也太厚了些。”说着伸手就要去擦,喜娘赶紧拦着道:“小姐使不得,新娘子这样多好看啊。”
林惜香瞧着,只觉得镜子中的人不像她,头上的凤冠压得她几乎抬不起头来,上缀点翠凤凰,挂有珠宝流苏,再有龙纹环绕,瞧着便是只准皇后才可穿戴。
身上则是上身内穿红绢衫,外套绣花红袍,绣着龙凤齐飞,右手边则是前几日随着圣旨下来的皇后金印,金册,金册上写着她的名讳,按礼法说,她也早就是大盛朝的皇后了。
林惜香算了算时间,祁景乾这会应该在正殿受文武百官拜见,再由传制官交由正副使官,从奉天门而来。
原本以为到了成婚这天,林惜香会紧张的很,谁知越到临头,林惜香却冷静的很,喜娘,春芝等人倒是慌慌张张,唯恐失了什么礼仪,但处处有女官打理,倒是忙而不乱。
直到听见鼓乐之声,林惜香才捏紧帕子,她真的要嫁给祁景乾了?嫁给一国之君?
林惜香突然觉得嘴唇有些干涩,但因礼节过长,喜娘跟女官都不建议林惜香多喝水,林惜香也知道自己穿着这身衣服不好饮水进食,也就没说话,但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原本以为会招人笑话,谁知春芝笑道:“刚刚皇后娘娘冷静的不像个新娘子,这会倒是像了。”
直到林惜香坐到彩舆内,看着满眼的红色,神色有些忐忑,摸了摸头上的凤冠,剩下的时间就是恍恍惚惚,女官说什么她做什么。
直到听见祁景乾道:“朕惟夫妇之道,大伦之本。正位乎内,必咨名家。特遣使持节以礼问名,尚伫来闻。”
听到这句话,林惜香才微微扭头,看向祁景乾,意识到已经到了最重要的时候。
祁景乾朝林惜香安抚的点点头,走上前两步,中堂之下开始奏乐,等候的女官将九龙四凤冠佩戴给林惜香,再请林惜香去香案前拜四次,听宣册官宣读加封诰命。
最后由皇后封赏宫中女官及主婚者。
说起来,在宫中有权封赏女官的也只有皇上跟皇后有这个权利,其他人就算塞些银子也不能过明面。
单这件事,就能显出皇后身份不同。
林惜香面上看不出来,但其实早就累得够呛,但看祁景乾还是精神奕奕,不由得羡慕。
直到林惜香被扶着进了洞房,众人散去,林惜香重重松口气,感叹道:“总觉得再戴会凤冠,脖子都要断了。”
本以为在行宫来时戴的凤冠已经够夸张,但加冕之时的九龙四凤冠更是贵重,春芝跟菱角小心翼翼的把凤冠取了下来,惊叹道:“怕是世上再也没比这更华丽的凤冠了。”
林惜香听她们说,这会才有空细细打量,心道这凤冠美则美,就是太累人了。
春芝她们跟了一天,林惜香此时也打发她们去休息,换旁人来伺候,只是身边都是生面孔,春芝还是让四个宫女去休息,她留了下来。
说话间,外面又有响动,没等林惜香起身,就见祁景乾快步走来,祁景乾见林惜香要起来,按着她道:“累了一天,不用拘礼。”
见帝后同处,春芝带着众人离开,小心的关上门。
林惜香见没了别人,边捏胳膊边小声嘀咕道:“你体力怎么这样好,折腾了一天,竟然看着还不累。”
听林惜香这么说,祁景乾眼睛闪过一丝别样的光彩,坐到林惜香身边,靠近极近:“朕还有要事,自然不累。”
林惜香不解其意,只当祁景乾真的有事,捧着茶喝了几口,也是累惨了,用手撑着脑袋道:“我想沐浴了,这一身穿着太累了,脸上的脂粉也太厚。”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小脸。
祁景乾看过去,眼前的人一身嫁衣似火,本就姣好的面容此时更是被趁的面若桃李,唇上被茶水刚刚润过,透着鲜亮,仿佛在说任君品尝。
祁景乾眸色更深,伸手搂过林惜香细软的腰肢,不知过了多久,林惜香细喘着趴在祁景乾的怀中,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纹丝不动。
祁景乾轻笑出声,手掌安抚似的拍着林惜香单薄的后背:“别着急,慢慢来,朕教你。”
“谁要你教?!”
眼看林惜香又要炸毛,祁景乾发出愉悦的笑声,低声道:“你不是要沐浴吗?朕带你去个好地方。”
林惜香疑惑的抬头,祁景乾见林惜香从自己胸膛抬起小脸,忍不住吻了吻林惜香的耳垂,笑道:“不敢去?”
被祁景乾一激,林惜香起身要走,祁景乾笑着揽起林惜香,朝门外吩咐道:“摆驾,去汤泉宫。”
福公公连忙答应,喊着帝后摆驾汤泉宫,汤泉宫是偏了些,因着有温泉,甚是得后妃喜爱,帝后所用的汤池自然跟别人不在一处。
众人簇拥着帝后坐上步舆,一行人往汤泉宫走去,祁景乾的手还放在林惜香的腰肢,林惜香推了几下,见他还是不放手,低声在祁景乾耳边道:“这么多人看着,陛下你快放手。”
祁景乾不甚在意道:“朕是君,君做事坦荡荡,有何不可?”
林惜香被祁景乾的坦荡荡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以前怎么没发现祁景乾竟然是这样的人。
汤泉宫迎着帝后前来,早已准备妥当。
等众人给林惜香洗了妆容,换了衣裳退下,林惜香才察觉不对,祁景乾也换了衣裳,看样子要跟自己一起泡汤池。
林惜香扭头想走,可此刻为时已晚,没了旁人,祁景乾更是肆无忌惮,大手拉过林惜香道:“走。”
想沐浴是林惜香说的,受了激要跟着来的也是她,林惜香忍不住道:“陛下你不走吗?”
“朕为什么要走?”祁景乾此刻像个老辣的猎手一般,眼看着林惜香挣扎,最后落在自己掌心上。
林惜香知道自己躲不过,脸红的跟烧着了一般,只好闷头就走,祁景乾将林惜香猛地拉进怀里,低声道:“放心,朕不乱来。”
林惜香挣扎不开,索性缩在祁景乾的怀里,抬头小心翼翼道:“真的?”
林惜香的杏眼闪着水蕴,放佛下一秒能滴出水一般,祁景乾见此,声音微哑:“皇后要是再这么看着我,那就不一定了。”
一句话吓得林惜香的脑袋又缩了回去,祁景乾看的好笑,拉着祁景乾往汤池走去。
此处水雾环绕,林惜香还未见过这样天然的汤池,弯腰用手拨了拨,只觉得汤池的水烫的很,这一天乏的很,林惜香见着热水,心里痒痒,若不是祁景乾在一旁,恐怕早就进了水里。
祁景乾见她犹犹豫豫,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长腿一跨,先进了汤池,悠闲的躺在汤池内的石阶上,显然惬意的很。
林惜香见祁景乾一进水,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显出极健硕的肌肉线条,林惜香刚从那胸膛前离开,自然知道祁景乾胸膛的温热感触,当下脸一红,竟然不敢再看第二眼。
看着祁景乾坦然的很,林惜香咬牙想,反正以后都是夫妻了,不就是一起泡汤池,这么想着。
林惜香索性直接进了汤池,池水渗透林惜香轻薄的浴袍,漏出林惜香白净的小腿,细软的腰肢。
祁景乾半眯着眼,手指动了动,但怕吓到林惜香,强忍着当没看见。
浸在热气的汤池里,林惜香通身舒畅,洗刷一天的疲惫,不自觉的哼了一声。
祁景乾眼皮动了动,还是半躺着不动,眼睛却看了过去,汤池的热气透过白色的浴袍,白的发光,瘦的惊人,肩膀的形状美好脆弱,蕴着光晕的白色环绕在林惜香的周围,美丽不可方物。
这样炽热的眼神,林惜香自然感受的到,但她也知道,她已经是祁景乾的女人,两人做再怎样亲密的事都不过分,想到这里,林惜香咬了咬舌尖,主动往祁景乾身边靠过去。
轻轻的靠在祁景乾的怀里,像是主动献祭自己的仙子,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完整的脆弱跟致命的美丽献给眼前的男人。
可是林惜香的脊梁却崩的笔直,让人看得出,她毫无保留下的害怕与胆怯。
祁景乾感受到林惜香的情绪,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低沉略微沙哑的嗓音,轻柔带着怜惜:“别怕。”
原本想着祁景乾或许会有更热烈的举动,这会却只是抱着她轻声安抚,林惜香说不清更多的是欢喜还是感动,看着祁景乾的脖颈晃在她的眼前。
又想到祁景乾近来趁着私下无人的捉弄,忍不住靠近祁景乾的喉咙,见祁景乾喉咙滚动一下,林惜香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野蛮人,想要咬上去,尝尝这个男人的血腥味。
也许是汤池的热气让林惜香晕晕乎乎,放在平时根本不敢有这样大胆出格的想法,林惜香先是将唇贴在祁景乾的喉咙上,感受到祁景乾的呼吸,唾液,鲜血。
祁景乾低头看她,林惜香嫣然一笑,猛地咬了上去,祁景乾闷哼一声,却并未推开林惜香,直到林惜香舔了舔舌尖的鲜血,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连忙从祁景乾的怀中滚下来,不等她跪下,祁景乾闷笑着将林惜香拉起来,坐到自己腿上:“刚刚不是大胆的很,怎么这会又怕了。”
林惜香闷声道:“陛下怎么不推开我。”林惜香说着,葱白的手指想去摸摸祁景乾喉咙上的伤口,却又怕碰疼了他。
汤池的雾气缓缓升起,水汽贴在肌肤上,暴露在空中里细细密密的充斥着水气。
祁景乾握着林惜香的手指,放在手里把玩着:“看你入迷的很,怎么会推开你。”
两人静静的靠在一起,并未有什么动作,汤池的水气蔓延在人的周围。
林惜香没想到,祁景乾说来泡汤池,真的只是泡汤池,回去的路上,林惜香忍不住频频看向祁景乾,眼中疑惑之意非常明显。
祁景乾低声道:“皇后在想什么?”
这话说的林惜香偷偷掐了祁景乾,但也心虚的很,林惜香说不上期待,只是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祁景乾笑道:“以后再试,今天新婚之夜该是在我们婚房里。”
祁景乾说起荤话面不改色,林惜香自认没他这厚脸皮的劲,起身先下了步舆,祁景乾快步上前又将林惜香搂在怀里,两人趁着慈元殿的灯火走到寝殿里,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明义宫中的淑,宁二妃,少见的聚在一块,就连久久未露面的容嫔跟孙昭仪也在跟前。
“远远的就看着,她那处处贴着喜字,听听宫里的奴才都喊得什么迎娶皇后,迎娶林家小姐,迎娶?她也配?!”宁妃面目狰狞,脸色难看。
淑妃不屑的看了一眼宁妃,嘲讽道:“人家是皇后,自然是迎娶。”
虽说做了皇帝的妃子,身份已经是贵不可言,但说到底,皇上那么多女人,就算把后宫填满,也只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
凤冠霞帔,纳彩纳吉,卤簿奏乐,百冠贺礼,只有皇后才有这样盛大的排场,其他人就算再得宠,也只是妃,只是妾。
何况她们这些人,连宠字的边都沾不上,只能在这华丽冷清的后宫中渐渐枯萎。
四位嫔妃都想到这些,面容不由得黯然,宁妃烦躁道:“反正我们在后宫也是摆设,不如就回家。”
淑妃冷哼一声:“没出息。”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孙昭仪弱声弱气道:“以后定是会有机会的,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我们冷遇多年,若是皇后娘娘宽容大度,不会任我们冷坐后宫的。”
宁妃一向看不过孙昭仪这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冷声道:“你什么意思?我们家族什么背景,她家又是什么破落户,让我看她脸色?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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