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出发还有两日的准备时间,贾赦躺在床上捋了一个大致思路,便入睡了。
末世里时刻面对各种不可预知的危险和突发状况,为了在相对安全的时候快速恢复体力,贾赦练就了迅速入睡的本事。至于应对这次危机的具体细节,贾赦准备次日一早再细捋捋;休息充分之后,思路才是最清晰的。经过末世的历练,贾赦早就习惯无论做什么,都十分讲究效率。
次日一早,贾赦起身略梳洗一下,便将左良送来的地图取出,再仔细研究了一遍,将昨日的初步计划做了完善和补充,又在地图上批注了要点,便将地图收起来。又吩咐贾琏的奶娘赵嬷嬷和李姨娘分别收拾常用的衣衫、物品,说要送贾琏和李姨娘到庄子上住一些时日。
赵嬷嬷是本分人,老爷怎么吩咐就怎么办;但是李姨娘怀着孩子,又听说贾赦不肯娶妻,便生了母凭子贵的心思,对于怀孕五六个月了,还舟车劳顿去庄子的事颇有怨言,闹着要见老爷。
自穿越后,贾赦跟几个姨娘的生活就没什么交集。有几个本分的,见老爷转了性子,便安心留在后宅养老;有几个想出头过了分的,贾赦干脆将其发卖了;如此,原身留下的一干姬妾还算消停。
李姨娘仗着怀着身孕,又见贾赦不近其他女子,又不娶妻,竟然想出头做正牌夫人;这次去庄子,贾赦原是担心自己要去平安州不知道多少时日,将贾琏和李姨娘放在荣国府不安全。谁知李姨娘竟这个时候蹬鼻子上脸。
贾赦只对李姨娘身边的丫头道:“回去告诉你主子,若是她不听吩咐,待她生完孩子就发卖;若是她没护住孩子,府上也不会再留他。”说完,贾赦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今日的事情极多,贾赦可不愿意被这些后宅杂事耽搁。
贾赦现在严阵以待,神情异常严肃,浑身散发着杀气;这等气势,连贾母和鸳鸯都是害怕的,何况李姨娘身边的小丫头,那丫头叠声应是,忙转身走了,边走还边忍不住一脸惊恐的回头瞧贾赦。见贾赦瞧都没朝她这个方向瞧一眼,那丫头才提起裙子,逃也似的回了李姨娘的屋子,将贾赦的话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李姨娘。
李姨娘脸色一白,再不敢想别的心思,只吩咐丫鬟将车上垫子垫厚一些,别颠簸得厉害,便开始准备去庄子的东西。
贾赦从东院出来,直接去了宁荣街尾,拜托左良在自己不在京城这些时日,护着贾琏和李姨娘的安全。
左良自然应下了,略一沉吟,还是道:“老爷有吩咐,我原不该多问,只是老爷在户部当差不久,就被安排了这样一趟远差,这里头,只怕离不开阴谋算计。老爷让我护着琏二公子,那老爷的那边,可需派人跟着?”
贾赦自问如今的本事,就算被人围攻,只要围攻者中没有异能者,自己脱身不难;若是对方也有身怀异能的人,左良派的人就算武艺高强,也无济于事。笑道:“谢过三爷关怀,这一趟,我心中有数,倒不必带太多人。”
左良只当贾赦武功高强,于是也不再多问,只让贾赦放心,贾琏和李姨娘断不会有事。
贾赦点头致谢,从左良的小楼出来,并没有回荣国府,而是直接去了户部。昨日有些细节他没想好,今日须得和曾阔商量商量。
户部是有不被打扰的静室的,即便如此,为了保险起见,贾赦和曾阔商量的时候,依旧是在纸上写的字。
曾阔看了贾赦的提议,刚开始是一脸震惊,经过深思熟虑,点了点头。贾赦将字纸收起来,道:“那就辛苦曾大人了,此行事关重大,便是耽搁些人力物力,也不容有失。”说着,又将手上的字纸一扬道:“这些东西,若是在这里处理,只怕引人起疑,我便带走了。曾大人放心,断不会被人瞧见。”
曾阔明白贾赦言外之意:那些字纸在静室里烧毁,怕被人闻到烟气,贾赦的意思是他带出去销毁。于是曾阔点点头道:“预祝贾将军此行,马到成功。”
贾赦笑着点头道谢曾大人吉言,同时,将那些字纸收回袖中,在袖子的掩护下放入空间,如此处理,自然比烧了字纸更加不着痕迹。
和曾阔碰过头,贾赦便回了荣国府。
当日下午,贾赦还亲自送了贾琏和李姨娘一行去庄子上,然后回到东院,专等明日启程前去平安州。
贾赦出远差之前,将贾琏和李姨娘送走的举动,贾母是很不满的。无他,贾母觉得,这是在打她的脸,也让她极力隐瞒的大儿子和自己离心的事,撕开摆在全京城人的眼前。毕竟京城的大户人家,只见此情形,便能猜测一二。
却说经营派了一队人马,户部派了贾赦和晁仁两个,押着大批的粮草辎重并现银向平安州去了。
而贾赦一行出发后不久,卫麟就收到了消息。一个劲装男子将一个小型金属管递给卫麟。卫麟握着金属管两端将其旋开,又用银针捅出里头装着的纸条,展开后只见上头写着:‘一切顺利’四字,卫麟瞧了,嘴角上扬出一个弧度,显得他的心情十分愉悦。
卫麟又抬头对那劲装男子道:“罗青,两个方向的人,是否都准备好了?”
那叫罗青的劲装男子道:“卫将军放心,都准备好了,况且负责押运的京营弟兄里头有咱们的人,这次里应外合,定然能马到成功。”
卫麟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狠厉之色,点头道:“你先下去,盯紧些,别漏掉了什么消息。”顿了一下,又道:“告诉主公,这边一切都好。”
罗青应是,退了出去。
勋贵之家出纨绔,像贾敬、卫麟这样出众的子弟不过寥寥数人。贾敬自不用说,出身国公府,太子伴读,凭真才实学考上进士,样样都是好的;直到太子坏事,贾敬突然到了道观避祸。而卫麟则一路凭本事做到了兵部侍郎。
卫麟不是贾敬,他当年没有贾敬风光,所以也不像贾敬那样和太子捆那么紧。但是太子作为储君多年,武安侯卫家之前和东宫也是颇多走动的,即便景怀帝没有因太子一事迁怒卫家,卫麟也知道,自己的官运能做到侍郎也就到头了。
良禽择木而栖,为了卫家的富贵长久,卫麟自然要搏一搏的。卫麟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将自己方才收的信放在烛火中点燃了。信鸽带来的信件只有一点儿大,只一瞬小纸条就燃尽了。
卫麟则是负手出了书房,去了院子,朝西北方向瞧去。平安州,便是在这个方向。
平安州是京城西北门户,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景怀帝登基不久,叛军勾结前朝余孽,就曾攻到了平安州。贾代善原本驻扎在北疆,得到消息之后,带军驰援平叛,几进几出叛军敌营,如入无人之境,端是英雄了得。也是因此功绩,当年太|祖年间封的八个国公爷,传到第二代的时候,只有贾代善袭的依旧是国公爵。
也是自那以后,平安州的驻军规模便扩大了不少,贾赦等人这一趟,押运的物资自也极多。
骑在马背上,贾赦一面和晁仁说话,一面任由马儿前行。当然,有意无意的,贾赦也会瞧上运送被服的车辆一眼。
卫麟能将钱财转移到地下室,然后谎称失窃,沈家家主自然也能。从左良给自己的地图看,沈家失窃的库房到织造房的距离并不太远,如果两地期间有个通道,将‘失窃’财物送入织造房,再将其混入运往平安州的被服车中,自然无人瞧见这些东西去了哪里,也就成了所谓的财物不翼而飞的悬案。
也是因此,贾赦看似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晁仁闲聊,实则在看那些被服车驶过之后,碾出来的车辙。
金、银密度是很高的,若是被服中藏着金银,车辙的痕迹必然会很深。但是令贾赦意外的是,那些被服车驶过的痕迹虽然瞧着比普通被服车略重一些,但里头绝没有藏着大量金银。
难道沈家家主为了安全起见,分了好几批转移这些钱财?
想到这里,饶是贾赦为人沉重,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禁心中一凛:自己千算万算,依旧忽略了一件事!
看似无意的,贾赦对晁仁道:“晁大人,这些日子户部这样忙,也不知出远差的同僚,是否安排得过来。”
说起这个,晁仁话就多了,叹道:“可不是,年年到了夏粮收起来之后,兵部便天天催粮草;今年因为户部宽裕些,又比往年格外繁忙些。咱们这是送的粮草、被服和部分辎重;待得各地的织造房和军械司监造的兵刃打好,估计还得往各地驻军再送一次。只是那次却是兵部军械司和京营负责押运,倒没咱们什么事了。”
贾赦听了,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咱们去平安州,只怕还算是好差事了。若是去一趟北疆、西海沿子、粤海等地,怕是一年半载也回不了京。”
晁仁笑道:“这几趟差事确然辛苦,不但路途遥远,路上匪患又多,西海沿子和北疆苦寒;粤海又多瘴气,陡然去了,或是遇到劫匪,或是不能适应当地气候,死在路途都是有的。”
贾赦面露不信之色,问:“就是往边疆去的途中匪患横行,那些个山匪马贼也不过打沿途商队的主意罢了,谁敢劫朝廷的粮饷,也不怕有命劫没命花。”
晁仁已经和贾赦共事了一些时日,现在话匣子也打开了,笑道:“一般山匪马贼是不敢和官府为敌,但也有例外的。早年就发生过军饷被劫的案子,现在还没破呢。”
正这时,负责押运的京营校尉马让又笑骂道:“晁大人,你少说两句无人将你作哑巴,好端端的,说这些有的没的作甚?”
古人迷信,不但出行要沐浴择吉,路上也是忌讳说不吉之语的。晁仁听了,便抱拳道:“瞧我这嘴,呸呸呸,大吉大利,马大人别和我计较。”
如此一路说笑,行至申时末,马让便下令停止行进,就地安营。
押运粮草责任重大,同行的京营官兵都十分小心。为了防止被人下毒,喝水皆是用自己水壶里备的水;就是搭灶做饭,就地取水之前也先饮马,等了一阵见马儿无事,才开始生火做饭;因此,即便天色还早,也不再行军。
从搭灶到开饭,且要用些时辰,贾赦是不用做这些的,寻好营地之后,贾赦就自去散步了。当然,贾赦并非真散步,而是在捋自己昨日准备时候疏忽的地方。
贾赦刚开始以为沈家将‘失窃’的家财装到被服车里,转移出去。而要陷害自己这个勋贵之后,刚入户部的一等将军,自己负责运送这一趟粮饷恐怕会被劫。
直到后来,贾赦观察那些被服车,见留下的车辙并不很深,那么极有可能沈家失窃之物并没有混进来。沈家织造房的财物,会夹带在被服里,运往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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