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说错后,柳芙立即朝姜氏望去,姜氏却似是不在意般,面色如常。
柳芙又扭头望向老夫人,老夫人冲她眨了眨眼睛,这才说:“想想,定王也有些日子没来咱们府上了?想来这些日子忙,蕙姐儿刚出生那会儿功夫,他倒是来得勤快。”
姜氏早想得开了,如今儿女双全,她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想必是忙。”姜氏搂住不安分的女儿,将她按在身边,望向老夫人道,“您想他了?”
前些日子,老夫人已经将那个秘密告诉了姜氏。所以,姜氏知道,其实她的夫君并非什么王爷,他才是真正的顾家四爷。
想他自从进了宫后,陛下皇后包括贤妃在内,都说要帮他选王妃。但是这也一年多过去了,到如今,王妃人选也还没有定下来。
皇后选的人,贤妃不满意。贤妃选的人,皇后不答应。
就这样,事情就一直耽搁了。
而陛下,似乎不爱管定王的事情。
而老夫人话也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没说。老夫人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真相。
那日老国公从顾王府回来,顾晏对老人家说的那些,老国公一字不落的全部告诉了妻子。听后,老夫人便沉沉叹了口气。
其实,顾晏没说这些的时候,她就心中隐隐有这样的猜测。
澄之与阿聪两个都是她看着长大的,澄之与她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她心里清楚知道这个孙儿是个什么脾性。有些时候那性子,与他祖父年轻的时候是一模一样。
而聪儿,谨小慎微,寡言少语,则与她那陛下侄儿像了个十足。
这陛下,当初还是王爷的时候,就默默无闻,没什么存在感。与他的那些皇兄比起来,他差了远了。
可是谁能想得到,平素闷不吭声的七皇子,竟然能是最后的赢家?
陛下当初登基,宫闱中也着实历经一番腥风血雨。老夫人是担心,如今的定王,会成为曾经的陛下。
太子仁厚,其实没什么不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有一个嬴家那样的外家。
身为大长公主,她那一辈唯一的一位老公主……虽则老夫人已经出嫁多年了,但也还是替皇家的这些侄儿侄孙担心的。
但又想着,担心又有何用?
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皆是有因果报应的。
那个黑衣人死士自杀未遂,被顾晏的人带去了京兆尹大牢严刑逼供。
京兆尹大牢被顾晏的人把控得密不透风,嬴王府的暗卫再三想潜入大牢销毁人证,最后都是以失败告终。嬴王知道事情有些大,心中暗骂那些人都是蠢货的同时,也着人去将世子嬴鸿请了来。
嬴王暗中派王府死士城外埋伏柳芙与齐明茹的事情,嬴鸿起初不知。
等他知道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之后再得到的消息,便是留了活口。且那个活口还被顾王带走,进了京兆尹大牢。
嬴鸿自知生气无用,便私下动作,想了别的办法。
嬴王起初以为事情不会闹那么大,但是等他派去蹲守在京兆尹大牢外的人急匆匆回来说……顾晏傍晚忽然从京兆尹府衙出来,骑马正往宫里去,嬴王着急了。
一边暗地里派人阻止,一边则急忙喊了儿子来。
嬴鸿知道父亲鲁莽,但却没想到,父亲竟然会鲁莽到如此地步。
“父王早该知道事情的后果!”嬴鸿心中气愤,一双鹰眸死死盯着自己父亲看,“事已至此,父王如今又打算叫孩儿如何做?”
嬴王道:“为父要是有办法,还能着人喊了你来?”
嬴王天生桀骜,又自命不凡,是个暴脾气。
此番心中怒火中烧,他也是被惹急了。
“妈的,顾澄之敢弄老子,老子的兵立即踏碎整个贵京城。到时候,咱们嬴家自己做皇帝。”
嬴鸿皱眉:“父王若真是有反意,此事便该从长计议。若只是一时的气话,还望父王往后这样的气话少说为妙。”
被自己儿子说了一顿,嬴王便是心中大怒,也只能忍了。
沉默片刻,嬴鸿才说:“这几日,儿子倒是也没闲着。找到一个人,或许有些用处。”
“什么人?”
听说儿子早就想好了办法,嬴王眼睛一瞪,亮了起来。
嬴鸿望向自己父亲说:“顾澄之枉害过人命,如今被害者的女儿就呆在府上。或许,以此为条件,与顾澄之谈判。”
嬴王摸着下巴的胡须,来回踱步,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真没想到啊,一向自诩清廉公正的顾家,也有这枉害人命的时候。若真有这样的事情,还谈什么条件?直接带着人进宫,本王倒是想看看,陛下会如何处置这个顾澄之。”
嬴鸿道:“那父王到底是想嬴王府相安无事,还是想与顾家打擂台,最后弄得两败俱伤?”
嬴王被问得哑口无言,最后瞪了儿子一眼。
嬴鸿却当做没看到自己父亲最后瞪自己的那一眼,只继续说:“或许,嬴王府与荣国公府两败俱伤,这才是陛下愿意看到的。”
“你的意思是……”嬴王似是不相信般,“你是说陛下其实对顾家也不信任?”
嬴鸿道:“若是嬴家倒了,陛下又该头疼顾家权势大了。”
嬴王忽而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他忽而笑着摇摇头。
“或许你说的倒是没错,陛下对顾家,不是利用,就是忌惮。”嬴王又莫名其妙心情好了起来,来回踱步的步子也轻松了许多,“是啊,那个老小子那般奸诈狡猾,当年装着柔弱势小,最后不也是他登基为帝?”
“如今,装着是依靠顾家重用顾家,却又如何?还不是利用人家的儿孙。”
嬴鸿起身道:“来不及了,儿子去找顾澄之。”
“你去。”嬴王不再阻拦,“你去跟顾澄之好好谈谈,最好让他们顾家弃暗投明,别再替老皇帝卖命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于是笑声更大。
“我看还是算了。”嬴王道,“这个顾澄之才是皇子,此事想必他心里也清楚。”
董绣春知道是有人陷害自己娘,所以,起初的时候也有四处奔走,想替母亲鸣冤。
但是,有顾晏的人在,别说是董绣春,便是洪家人,也都束手无策。
后来,董绣春渐渐也就放弃了。
靠着从母亲苏氏那里分得的一些财产,嫁了同村的一个人过起日子来,倒也还算和美,直到嬴鸿的人找过去。
董绣春对自己母亲其实感情并不很深厚,当年母亲呆在柳家的时候,将她带在身边,其实也是利用成分居多。为的,还不是替她那个便宜弟弟做打算。
母亲没死的时候,她倒是有些着急。但是母亲死了后,她便也不当回事了。
可当嬴王府的人找去,她见可以替母亲寻仇、可以治柳芙那个夫君的罪,她心中那股子嫉妒怨愤之火又熊熊燃烧起来。
她是愿意的。
所以,她跟着来了京城。
嬴鸿安排她在王府住下,却是暂且没见过人,只从属下那里打听了他想知道的消息。
嬴王府的人一路设置阻挠,从京兆府到宫城,顾晏愣是两三个时辰都未过得去。
不过,顾晏也是算准了嬴鸿怕是会来找自己,他也是在等着嬴鸿来。
他自己心中也清楚,一旦嬴王府没了,顾王府,包括荣国公府,便是处在风尖浪口。
此时此刻的顾晏,自然是对当朝天子起了防备之心。
嬴鸿在宫门外寻到了顾晏。
顾晏看到嬴鸿来了,手勒住缰绳等他靠近。
走得近了,嬴鸿跳下马来,朝着顾晏抱了抱手。
“顾王,不知可有空谈一谈。”
顾晏道:“嬴世子想谈什么?若是谈嬴王府如何设计想要陷害无辜的事情,怕是本王没空。”
嬴鸿说:“那就谈谈富阳一个姓苏的女子的事情。”
顾晏眉心一跳。
嬴鸿已经再度翻身跳水马背,重新看向顾晏说:“想来,顾王也不愿与嬴王府两败俱伤。这里说话不方便,殿下请随我来。”说罢,嬴鸿双腿轻夹马腹,轻轻“驾”一声,便转头往回走。
嬴鸿与顾晏是两个阵营的人,彼此都知道,不该在大街上或者人多的场合呆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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