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已经走了很久了,薛家的祖孙犹立在门前。
薛阁老一抚胡须,转身对孙女道:“静容,进去。街上人来人往,总是叫外人看热闹。”
薛静容敛眸,神思怅惘。她道:“纵是宁王殿下这般说了,静容还是不知道输在了何处。”说罢,她挽起祖父的手,柔和道,“爷爷,咱们进去。”
薛阁老看着自己的孙女,内心满是对小辈的怜爱。想自己这个孙女,乃是薛家引以为傲的明珠;未料到宁王殿下却弃若敝履,看也不看。
想起方才宁王说的话,薛阁老叹一口气,对薛静容说:“静容,既然宁王殿下决绝至此,你也不必再执着。婚姻一事,本都是缘。倘若无缘,那也是不可强求的。”
今日宁王退还信物,他们薛家若还再行纠缠,那便是薛家不义了。
薛家乃是京中望族,可丢不起这个人。眼巴巴地扒着一个宁王,总显得薛家女儿不够矜贵,眼界狭隘。想这帝京中好儿郎如是多,没了宁王,还有无数翩翩佳公子,踏破门槛等着求娶薛静容。
祖孙二人踏过影壁,薛府的门慢慢阖上。
***
齐园。
王爷不在的时候,齐园就格外安静一些。
唐笑语缩在屋里,就着暖火,慢慢地绣一张手帕。石榴打帘子从外面回来,手冷的和结了层冰似的,整个人都捱到了炉火上。瞧见唐笑语在做绣活,石榴小声问:“先时姑娘不是说要练练琵琶,好弹给王爷听?”
“喏。本来是要练的。”唐笑语努努嘴,瞧着自己脚边榻上的酸枝琵琶,“突然想起来开了春就是婉婉的生辰,想着给她备点礼物。”
石榴仔细一想,确实如是。
虽然婉婉姑娘被二公子收用后,两位姑娘的关系便渐渐生疏了,但碍着自小长大的情谊,这面子功夫多少要做做的。姊妹生日,如何都要送一份礼;先前唐笑语生辰,苏婉婉也叫人送了一些首饰来。
只是那些首饰,瞧着着实有些寒酸。石榴瞧过了王爷的出手大方,再看苏婉婉的礼物,就有些瞧不上眼。她年纪小,有这心思也属常事;唐笑语反倒是高兴,觉得苏婉婉还记挂着情分。
而且,在唐笑语的心里,苏婉婉的事始终有些可惜了。
她本可出府嫁人,稳稳当当地坐个正头娘子。但偏偏横生差错,进了霍源的房中,成了宁王府二公子的妾室。每每想起来,唐笑语都觉得惋惜。
至于过去,苏婉婉想要争霍景宠爱的事儿,她倒是不放在心上。一来这是人之常情,二来,霍景对婉婉未必有意。
“姑娘打算送些什么?”石榴问。
“她一贯高洁,我打算送她一支玉钗。玉也高洁,最为衬人。只不过这买的东西,多少有些不够心意,我便打算再自己绣一方手帕送给她。”唐笑语答。
“手帕?姑娘仔细着点眼睛,小心熬坏了。”
“我想好了,绣冰梅傲雪的纹样,然后再赋诗一首,暗藏她的姓名。你觉得怎么样?”唐笑语说。
二人正在说着,冷不防外头传来英嬷嬷的声音:“笑语姑娘在不在?”
石榴去开了门,便看到英嬷嬷搓着手走进来,目光四下乱转。瞧见这屋子里暖和如春,舒适至极,英嬷嬷瞧着唐笑语的眼都亮了。
“英嬷嬷可有什么事要吩咐?”唐笑语问。
英嬷嬷想起唐笑语刚进王府时,任自己差使出气的模样,再看看眼前这个娇娇软软、被王爷养在齐园里的姑娘,心底大为感慨。
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的自个儿,也要对这唐笑语恭恭敬敬的。
“是这样的,笑语姑娘,老奴有个侄儿,一直想在王爷跟前谋份差事。”英嬷嬷老脸带笑,极为客气地说着,“只是他在王府待了这么些年,始终只是个护院。他也有上进的心思,想来齐园为王爷效力。老奴寻思着,这偌大王府,谁不知道笑语姑娘最得王爷的意思?”
英嬷嬷说着说着,压低了嗓音,从袖中偷偷摸出一对翡翠耳坠,小声道:“笑语姑娘,这对翡翠坠子成色上好,衬你最为妥帖。若不嫌弃,老奴便将这耳坠子留在这了。”
唐笑语闻言,微微吃惊。
“英嬷嬷,那可不成。”她说,“不是我不愿帮忙,只是我着实没这么大的能耐,也办不成事。倘若我随随便便去王爷跟前说话,你那侄儿,指不定还有灾患。”
英嬷嬷蹙眉道:“当真不可?”
唐笑语摇头:“为了嬷嬷和侄儿着想,笑语也不能收。”
英嬷嬷没有强求,叹了口老气,收回那对耳坠,道:“那便是老奴叨扰姑娘了。”说罢,英嬷嬷便沿着来时路,离开了齐园。
唐笑语回了神,想要继续绣那方手帕,却发现那绣了苏婉婉藏头大名的手帕,悄然不见了。
同样的事,已发生过一回了。前次,苏婉婉用那方手帕见到了王爷。这一回,不知道又要发生些什么。唐笑语有点心烦,对石榴道:“快去外头找找!再去问问嬷嬷可有见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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