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讯,皆是以让犯人招供为目的,动手的人只是想要让犯人疼,疼到超过自身极限,说出他们想要听到的词句。伤在哪,伤处是否整齐好看,是否伤上加伤,从来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有些行刑之人,甚至把这当做是一种乐趣,犯人喊叫得越是大声,他们手上便越有力气。
林睿的肤色,比普通男子要来得白皙许多,且很不容易晒黑,其他人倒未曾太过在意,只罗启铭,没事就爱和他比比,天天就道自己可能是后裔投胎,前辈子仇太大,所以这辈子太阳就可着他晒,一天就能把他晒成炭。
此时此刻,林睿倒巴不得他能和罗启铭换一换,那样柳芽儿可能会好受些。他身上的伤处,除了后背的之外,他自己见过不少次,虽然不想细看,但沐浴或者更衣的时候难免会看到一些。
因为怕吓到杨柳,所以林睿脱衣裳的速度特别地慢,他甚至盼望着,杨柳能看着看着就睡过去,她可是站着都能睡着的,更何况这会儿是在床榻之上,但杨柳只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林睿的里衣慢慢地离开他的身体。
虽然已经做了些心里准备,但真正看到的时候,杨柳依旧心疼地有些喘不上气。不过几个月未见,林睿原本白皙光洁的胸膛之上,布满了一道道大小、粗细、长短不一的暗红色伤疤,有几处,甚至是伤叠着伤的。
林睿一直盯着杨柳的反应,见她眼眶一红,林睿忙伸手遮住的她的眼睛,“柳芽儿,已经看过了,就别继续看了,太丑了。”
杨柳没有拨开林睿挡着她眼睛的手,而是也朝着林睿伸出了手,但不是如往常一般摸他的脸,而后触到了他的胸膛之上,似乎是怕碰痛了她,杨柳的指腹在碰到了他的皮肤之后,就一再减轻力道。在两人新婚之初,林睿倒是天天拐着杨柳,想让她用她那仿若无骨的如葱玉指摸摸他,但大多数时候,杨柳最多也就肯摸到他的脖子,至于腰间,杨柳从来都是用掐的。
杨柳的动作太轻,让林睿不自觉地抖了两抖,实在是太痒了。
“柳芽儿,别摸了。”
终于,杨柳摸到了一处伤痕,那感觉,就像润玉上突然出现了一条大裂痕,杨柳的手指顺着伤处滑动,终究没有忍住,低声问了句,“当时是不是特别疼?”那声音,哑得厉害。
林睿感觉到了掌心的湿润,移开了手,和她对视半响,他笑了出来,“你要问我被打的时候疼不疼,第一下肯定是疼的,但后头……我是真不记得了,当时都被打懵了。”其实怎么可能不记得呢,他毕竟是血肉之躯,就算被打到后来有些地方已经疼得麻木了,但终究是疼的,浑身都疼,疼得恨不能马上死去的那种疼,可他怎么敢死,他还有柳芽儿,他又怎么甘愿死,他好容易娶了柳芽儿。
“后来……还算我运气好,在霍家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了。只是祖父给我请的大夫医术不怎么好,这身上还是留了疤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林睿暗暗地和章大夫说了声抱歉。
杨柳没说话,只是听林睿说,手上反复地摩挲他的伤疤,好像摸得多了,它们就能消失了一般。
有些憷杨柳的沉默,“柳芽儿,我真没事。这伤因为才刚好没多久,所以看着可怖,待得咱们的孩子出生了之后你再看,也许已经看不出了也说不定。”沉默了片刻,林睿拉住了杨柳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柳芽儿,你……不会嫌弃我的?”不知怎的,林睿突然就想起了章大夫的‘膈手’之言。
杨柳此刻不敢说话,她怕她一开口,就会大哭出声。林睿虽然没有丢了性命,但这一趟牢狱之灾,还是让他受足了皮|肉之苦。而这所有的源头,都是她。她怎么可能嫌弃他,她该嫌弃、该厌恶的是她自己。
林睿拉起了一旁的被子,先披到了杨柳身上,然后自己凑了过去,让她靠在他肩头,现在的杨柳十分乖巧,乖巧地让林睿心惊。
“柳芽儿你别多想,这人生在世,很多时候都是命,我这……就是命中该有这一劫,过去了,那就长命百岁了。如果一时的皮|肉之苦能换和你相濡以沫到白头,我觉得太值了。”
林睿说了很多他觉得能安慰杨柳的话,但一直说到词穷,杨柳都没有给他回应。词穷的林睿忐忑地低头一看,不由得失笑,他家柳芽儿居然已经睡了过去。莫不是……他说话像和尚念经?
轻手轻脚地扶着杨柳躺好,林睿看着她的睡颜好一会儿,目光不由得移到了被子下她隆起明显的腹部,那里头,住着他和柳芽儿的孩子,孩子啊,他也是要当爹的人了。他的柳芽儿待他多好啊,不但把一生都交给了他,还要给他生孩子了。他和杨柳,是个家,有了孩子,就成了完整的家。
又看了看杨柳,确定她依旧睡着,林睿轻轻地掀开了被角,缓缓地俯下身,隔着衣裳亲吻杨柳的腹部。
罗启铭有些忧桑,他是真没想到林睿是这样的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使唤完他之后,就给他撂在一边了?那他现在到底是回客栈去找王勉他们啊,还是等着林睿再交待些什么话啊?
林睿想起罗启铭,是在挺久之后了,他虽不是英雄,但柳芽儿这个美人关他也是过不去的。想起罗启铭的存在之后,林睿也并不慌乱,因为他觉得罗启铭应该不至于这么蠢,在他和柳芽儿进屋之后,依旧在院子里头傻等,想来应该是早就回客栈去找王勉他们了才是。没想到……居然在饭桌上看到了他的身影。
杨柳一觉醒来,有好些时候的迷糊,然后猛地,她坐了起来。她突然有些不确定,刚才发生的那么真实的种种,是不是周公梦蝶。林睿是真的回来了,还是她太想他了,才为自己编织了一场他活着回来寻她的美梦。
林睿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杨柳目光呆滞地坐着,一副魂不守舍的无措模样。
“柳芽儿,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林睿?”
“怎么?就睡了一觉,就连夫君都不认得了?”
“你真的回来了?”
“这还能有假?不然……你再咬我一口?”刚才在马车上杨柳咬的那一下,已经看不出来了。
林睿还没伸手呢,却看到杨柳朝着他伸出了手。林睿想了一下,“要洗漱?那你稍等等,我让人去备水。”走了两步,林睿又回头,把被子由竖转横,裹住了杨柳,“被子盖好了,别着凉。”
杨柳却拉住了他的衣袖,“别走。”
“不走远,我就在门口喊一声。”
杨柳摇摇头,复又把手伸到了他面前,“林睿,你咬我一口,用点力。”
林睿捏住了杨柳的手,一根一根缓缓捏过,“叫我如何下得去口?”下一刻,林睿坐到了床侧,让杨柳附耳于他胸口,“听到了吗?它在跳动。柳芽儿,我是真的回来了,活生生的,咱们对月发过誓的,要白头到老的,我林睿说过的话,从不食言。”
“我刚醒来,见你不在,还以为我是做了场美梦。”
“怪我,没有一直守着你,又让你难过了。”不过刚才其实也不算是林睿的错,是白夫人让人来问他有没有什么忌口不能吃的东西。他怕吵醒杨柳,所以拉着那人去了离屋子稍远的地方说的话。
“是我太患得患失了。”
白府的人发现罗启铭之后,把他带到了白夫人跟前。白夫人于是旁敲侧击地问了些关于霍家镖局和林睿的事。问及霍家镖局的时候,罗启铭那是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天下所有人要托镖,都去霍家镖局。说到林睿的时候,罗启铭虽然不至于一问三不知,但说出来的都是很众人化的夸赞之词,比如样貌出众,性子直爽……再具体的,罗启铭就说他和林睿认识也就一个来月的时间。
“那你们,也是打算一直待在京城吗?”
一听那个‘也’字,罗启铭就确定了林睿只怕是不会和他们一道回青远城了,至少暂时不会。随即也暗自表示理解,谁有了那么个天仙一样的媳妇儿,那都是舍不得离开半步的。想到这里,罗启铭挥了挥手,“不不不,我们肯定是要回去的,镖局可离不开我们。”
罗启铭这话本来是想要在白夫人跟前吹嘘自己在镖局里头的重要性的,没想到白夫人倒是误会了,“你们镖局里头,镖师很少?”
“很多的,我们霍家镖局很大的,在青远城那是数一数二的。”
“那怎么……哦,那你也算是年少有为了。”
“嘿嘿,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因为白夫人特别吩咐,所以今天厨房的众人都算是竭尽全力,虽然白夫人多加了好些菜,他们依旧在饭点儿把午膳给准备好了。
听到午膳准备好了的时候,罗启铭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随即不好意思地冲白夫人笑了笑,“我,饭量有些大,饿得快。”
白夫人却挺欣赏罗启铭,觉得这孩子性子坦率。
“既然饿了,那就在咱们家用完饭再回客栈。”
“恭敬不如从命。”
林睿扶着杨柳出来的时候,先看到了白夫人,然后便是眼睛似乎快要从眼眶里头掉出来的罗启铭,林睿眉头微蹙,“你怎么还在呢?”语气之中,微微有那么些嫌弃意思。
杨柳碰了碰他,到家都是客,更何况他今天确实是帮了忙的了。
罗启铭:“……”只叫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林睿你好样儿的!
但腹诽归腹诽,罗启铭还是很能低头的,毕竟这是在白家屋檐下,“属下,在下……我怕总镖头还有事要吩咐我,所以不敢走。”
上了桌之后,杨柳和林睿你一筷子,我一勺子地给对方布菜,白夫人倒是觉得替女儿、女婿臊得慌,罗启铭每看一眼,都觉得自己那颗孤单的小心脏遭到暴击,心被伤了,饭量就更大了。本来专程为杨柳和林睿准备的饭菜,泰半进了他的肚子。
饭后,林睿本来是想要陪杨柳走走的,但白夫人说有话和女儿说,林睿无奈留下,面对吃撑到像怀了身孕一般的罗启铭。
见林睿看他,罗启铭还像模像样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哎呦,吃太饱了,从没吃这么饱过,总镖头你真是命好,以后天天都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此生无憾了啊!”
“既然吃饱了,就回客栈去。你们在京城也没什么事了,尽早回青远城去。”
林睿这么一说,罗启铭的表情稍稍有些严肃了起来。“总镖头,你的意思是,你不和我们一块儿回青远城去了?”
“嗯,不回去了。”
“不回去?那以后镖局的事,谁管啊?”
林睿轻哼了一声,“霍家镖局,自然有霍家的人管。”
“那,我们要怎么和老太爷说你的事啊?”出来的时候是五个人,回去变成四个了。
“你就实话实说,说我找到我媳妇,他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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