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有些不甘,那家伙竟是为了做戏以应付她爹,就每天里早早回府和她待在一处。
但是,渐渐地,她发现自己一到了他回府的时间,就情不自禁地往院外眺望,并且暗含期待。
每天他坐一旁看书或是看公文,她则在桥道上抚琴时,她都会心情紧张,并且不时地控制不住去偷偷瞄他。
幼时看起来感觉英气的剑眉,如今越发地浓黑和俊逸,眉心不时地蹙起,然后眉宇之下那双深邃幽漆的双瞳,似乎比儿时更具摄魄力了,薄唇紧抿,尖削的下巴长出了薄薄的青茬。
她看着看着,不由自主地指间的韵律就乱了。
这时,他正好不经意地抬起头来,恰好与她的目光来个交接,她立马就会惊慌失措地别开脸,手指随即被琴弦划开细细一道口子。
然后他的眉心会有一刹那地蹙紧,继而松开,卷起书籍,假装不经意走到她身旁,眉眼睨了睨,从怀里掏出干净的帕子一下子攥捂住她纤细的指尖。
当她愣愣地抬起头来时,他又会淡漠道:“把血止了,我可不希望背上一个美色祸人的罪名。”
她会惊讶地把双瞳放大,暗骂一句“不要脸”或者“自恋狂”之类的话。
有时候,见他看书看得入神,一连好几回明目张胆偷窥他都不曾察觉时,她又会很好奇他看的到底是什么。
很想开声问问,却又想起他在地牢内的狠戾,对她的利用和在风荷处的留情,就又生生地把话咽下去。
这样每天里的相伴持续了大半年的时间,从一开始申时不到就回府相伴,到后来偶尔会有一两次待到酉时才归,再到了后来,干脆等到酉时才回。
后来,有一天,突然等到过了戊时仍未回。
微醺咬着牙,倚在游廊桥道上,定定地往外头看。
时间一刻钟一刻钟地过,很快就到了亥时三刻。
一旁的拂冬春桃皆劝她回房歇息,说大概今夜李大人有公务缠绕不回了。
微醺就会失笑一声,然后甩甩手道:“谁说我在等他了?真可笑!我不过是看今夜屋里闷闷的,又见天上月色皎洁,微风阵阵的,出来赏赏月罢了!”
在拂冬春桃不置可否的目光中,微醺悻悻地走回房间,心里若有所失。
到了半夜时分,在迦南木幽幽的清香中,居然不能让她睡得安然,还是忍不住爬了起来。
可一见对楼依旧黑灯瞎火的,又会畏缩不敢往前。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翌日,微醺一早醒来就装作不经意地通由游廊桥道踱步到对楼去,春桃笑着在一旁道:“姑娘,春桃一大早就替你到前庭去打听过了,李大人昨日遣人回来通报说是有事务繁忙,这几天不能回府呢。”
微醺一听,顿住了脚步,直红到了耳根,她突然低下头加快脚步往前,任由后头的春桃在身后赶。
可一经由李颜房间门前时,她还是忍不住眼睛斜睨过去,结果不留神就踩到了裙摆,整个人摔趴到地上,“砰”一声下巴磕得锥心疼。
她有些憋屈,捂着下巴,硬忍住疼得往眼眶流转的泪水爬起身时,坐在地上,机警地朝四周张望了下,一把把不远处廊道上摆放的莹绿色青山水纹雨花石摆设拢入怀中,转脸过去强挤出微笑对春桃道:
“呵呵,我这些天一直觊觎着李颜房间前的这块石头,终于给我寻到一个机会了,来!春桃,快快来帮我把它搬回房去!”
面对春桃一脸懵逼的神情,微醺又背转过身,指尖弓起挠挠发烫的脸蛋,唇边抽搐出不自然的弧度强自笑道:“对喔!你说他这几天都不回府,那我就不用急于一时了。”
她落寞地低着头背对着春桃爬起来,悻悻地径直往前走去,留下在身后发着呆看着她离去的春桃。
这几天里,微醺的精神状态仿佛回归到最初被流言夹击时的状态,整个人恹恹的。
只是,每日里一到时间还是照旧抱着琴出去,然后一鼓奏就鼓奏到很晚才回房。
十天半月过去了,一直没有听到李颜有回府的消息。
国公府上下忙忙碌碌地开始筹备起六姑娘的笄礼。
微醺的生辰在本年的除夕,行礼时间一般定在年满十五当年的上巳节。
几日前就已经发帖邀请了正宾。正宾就是挑选来笄礼上为待行礼者加笄的人,一般选择有德才的妇人。
原应邀请微醺的姑姑,就是当今皇后来担任的。但如今朝堂上政事紧张,皇后为了避嫌,只好派一个宫中德才声望俱高的老嬷嬷来充当。
笄礼当天必须有赞礼一人、赞者一人、摈者一人、执事三人,再有乐者一人,加上正宾和若干观礼者,总人数大概在11人左右就可以了。
这几天微醺都被关在闺房中,穿着朱红锦边缁衣、短褂裤的童子衣,等候着行礼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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