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肆那厮大概本性是属狗的。
尤酌对着铜镜看她的脖子,狰狞的牙口,就这么横在脉搏下去的位置。
即使昨天晚上擦了药,早上伤口结了痂,也没能好多少,一看还能看的出来,这是被人咬的。
挑了件领口高一些的衣裳,遮都遮不好,就这么若隐若现的,反而更引人注目,主要是她的皮肉比常人白那么一点,江南的脂粉大多是桃粉色的,极少有白成她皮肉肤色的胭脂,她就是想扑个脂粉,都找不着扑盖的。
“看见没有,你的疯爹,人模狗样,日后你可千万别学他。”
尤酌摸着肚子自言自语。
翻箱倒柜许久,她找到了去年姑姑送给她的龙华,上好的皮毛领子,现在正值夏炎,外头那么热,捂着这条龙华,能给她热死,即使不死,脖子也不会好受。
尤酌跪在一堆衣裳里,发呆发愁,这可如何是好。
“叩叩叩,尤酌,你起来没有,吃早饭了。”是尤坛给她送早膳。
小娘皮下意识用手遮住脖子,这厮要是看见她脖子上狗啃的痕迹,非得原地炸了不可。
尤坛还在敲门,小娘皮原本想装睡没起,他又开口说道,“我听见你舀水发出的动静了,不理我?再不说话,小爷直接进来!”
要不是她肚子里揣着一尊娇肉,她一定会把尤坛的头拧下来,当蹴鞠玩。
“你要干什么?”
“哟?听见小爷要进来,才吭声是?你在里面磨磨唧唧做什么,该吃早膳了,你饿死了我不管,别让姑姑觉得我这个后爹当的不好,开门。”
尤坛酝酿了一个早上的说辞,他一点也不想让尤酌看出来。
动不动就拿这件事情,翻来覆去的说。
捡钱占便宜的不少见,抢着当便宜爹的,她还是头回听说。
什么癖好。
尤酌撕了她的一身春纱料子裁的衣裳,打成两个卷,系在脖子上,确认看不出个什么,她才从衣裳堆里起身去开门。
“嚎什么嚎?”她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道,瞪了他一眼。
舀个水都能听见,别不是在她放门口蹲了一宿。
神经。
尤坛面无表情,端着食盘,走进来。
尤酌瞪过一眼之后,懒得看他,乖乖吃饭,她不施粉黛,朱唇却不点而朱,居高临下的角度看过去,面相又乖又精巧,看起来还很嫩。
尤坛在心里暗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她这么合心意,那时候先下手为强,他就是小娘们肚子里正正经经的爹。
目光落在她的缠着纱衣的龙华上,尤坛先看看外面的艳阳,对着她说道,“大热天的,你围条龙华干什么?不嫌捂得慌。”
“要你管?”尤酌咽下一口汤,头都不抬。
她伸手拿包子沾糖浆汁儿,尤坛把糖浆汁儿的碗抢过来,“不用管也得我管,小爷不仅要管你一时,还要管你一世。”
上一次会武,哪个男人不过是趁着他不防备,出其不意才能一招制胜,如今他准备好了,也不怕偷袭。
没了身旁的随从,且看他今日如何揍他。
“管好你自己。”她连糖浆都懒得拿,直接就吃了。
显然又是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尤坛:“.........”
......
赵依来的时候,领了一个随从,郁肆跟在最后面,像是压轴的重头戏。
他的确有压场戏的本钱,那身量还有样貌。
典雅的酒坊都成了他的衬托。
他一个人来的,向真和清默在胭脂巷的院子里等着,他今日依然是一袭月白牙的直裰,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他一进来,目光就落在柜台旁的尤酌身上,眸子里深情楚楚。
尤酌坐在一旁的高角椅上,抱着一本轶闻趣事的话本子,瞧得津津有味,翘着一双脚,晃来荡去,旁边放着一碟瓜子,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
郁肆给的药不错,她的脚已经消肿了,所以她套上了一双宽松的靴子。
整个人娇小玲珑,坐也不好好坐,她的脸耷搁在椅背上,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看着话本子。
郁肆扫了一眼,是小贩书摊子里,卖得最好的陈情词爱话本子,郁肆忽而想起尤酌在平津侯府时的胡言乱语,什么死鬼调调,郎中说过,与她经历之事所看书籍,都有关系。
所以她平时都看这些东西?郁肆挑了一下眉,难怪了。
尤坛看他瞬间不爽,他从一旁的台子走过来,挡到尤酌前面,梗着脖子说,“看什么看!”又捞了一把同等的椅子,坐在前面,将尤酌的身姿藏得那叫一个严实。
半边衣角都没有露出来。
他之前没有危机感,那是因为尤酌身旁清一色的男子,都没有他长得俊生得高,如今这个男人无论是从什么方面都压了他一截。
尤坛越看郁肆心里越觉得不顺眼,他生平最痛恨权贵世家,府宅后院姨娘成群暂且不谈,胭脂巷还要养外室。
权贵的花心眼儿比葵花籽的种子还要多。
他们的脸上戴了数不清的面具,戴久了,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一面是真的,是假的。
权贵有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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