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桥是高祖年间建的,经过了近一百年的日晒雨淋,桥身斑驳,但仍然很坚固,过了桥,就是相国寺,这里热闹非凡,很多人来相国寺祈福。
陆士仪手提着莲花灯,宋淮揽着她的肩膀,她还是被摩肩接踵的人群踩掉了鞋子。她不以为意,反而笑道:“哎呀,我的鞋子被踩掉了!”
宋淮拉着她到人少一点的地方,蹲下身替她穿好鞋子,然后说:“这都走了一路了,不如我们回去?”
陆士仪摇头,“不回去。”
“家里也挂了不少灯,在家看也是一样的,我担心你被人挤的伤到自己。”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上元节出来玩,不止是看灯,看游人也很有意思啊,多么热闹。”
宋淮说不过她,两人沿着安河慢慢走着,安河两岸的树上挂着灯,有些还写着灯谜,陆士仪猜中了两个就不再猜了,“要是我都猜完了,后面的人就没得玩了。”
她与宋淮一人提着一个灯笼,走了不多久,突然间前方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纠缠一个姑娘,陆士仪定睛一瞧,原来是潘丑儿。
潘丑儿也看见了她,大声喊道:“陆夫人!”
陆士仪走过去,那年轻男子不理会,继续纠缠,“丑儿,我家在东京有两家酒楼,四家绸缎铺子,郊外还有一个大田庄,你跟了我,保证让你享福,不用去达官贵人府上陪酒卖唱。”他拉着潘丑儿就要走,宋淮拦住他,年轻男子扬起下巴,道:“丑儿的娘欠了我一百贯钱,怎么,我让她陪我一晚上难道不行吗?”
潘丑儿无奈道:“你不要纠缠我了,再缓几日,我就还给你。”
年轻男子笑道:“你挣的钱都给你娘收着了,你能有什么钱,你是歌妓,那些达官贵人们为着家声,也不会纳你进门,不如跟了我算了,不但不用还钱,还能吃香的喝辣的。”
他扯着潘丑儿的胳膊就走,潘丑儿的小丫头在一边哭哭啼啼。
宋淮道:“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当街抢人就是不行。”他吩咐新砚,“拿着我的名帖去报到开封少尹。”
年轻男子盯着他看了一眼,自认晦气,“行,我今日就放过潘丑儿,但她娘欠我的钱还得换,咱们明日见!”说完甩了甩袖子走了。
潘丑儿墩身行了个礼,道:“今日多谢大人与夫人相助。”
众人进了一间茶坊,潘丑儿道:“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与小婢出来赏灯,却没想到遇到张公子,唉!”
宋淮带着新砚去了外间,将地方单独让给陆士仪与潘丑儿,陆士仪笑道:“那日听你唱歌,余音绕梁,直达现在仿佛还在我耳边萦绕不绝。”
潘丑儿道:“我娘从我会说话起就开始教我唱歌,就靠我唱歌养家,若是唱的不好,那连饭也没得吃。”
陆士仪问她,“张公子势必还会来纠缠你,你打算怎么办,你娘会还这笔钱吗?”
潘丑儿摇摇头,“来京城的这一年我挣了一些钱,但我娘出手阔绰,我挣得不够她花,早晚有一天她会把我卖出去,不过即使要卖,我也要找个有权势的人卖了,绝不是张公子这种无权无势的酒囊饭袋。”
她突然苦笑一声,“不过,我娘若是还不了张公子那一百贯,我大概就要被卖给张公子了,所以求夫人帮帮我,我给夫人唱曲,夫人就当是给我的酬金。”
她恳求地望着陆士仪,启唇唱起来,“伫倚危楼风细细……”
“你别唱了,这样唱出来我听着不会好受。我明日让人送钱到你府上,不过我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有些事情终究要你还是要自己想办法。”
潘丑儿咬唇,“先过了眼下难关再说,陆夫人,这次算我欠你的人情,日后若是有能力,一定报答。”
潘丑儿带着婢女走远了,青桃说:“小姐,您轻易就许了她一百贯,这钱就这么白花出去了!”
“我不差这点钱,就帮她一次。”
青桃、新砚,包括宋淮都认为陆士仪不该给这烟花女子钱,但陆士仪偏偏就给了,还让人送了一百五十贯给潘丑儿。
中元节过完后,陆士仪与宋淮回了开封县,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陆士仪收到了父母的信,信上说过来中元节就动身来东京,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要到了,她派人日日在码头候着。
二月初,东京陆家人来报信,说陆大人一行人已经返家。陆士仪得知消息之后,立刻与宋淮两人去了东京。两年未见,陆观与王夫人非常想念女儿,王夫人与陆士仪抱头痛哭,陆观打趣道:“你们要是再哭下去,家里都要给淹了,都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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