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赫绍煊感觉面前的肩膀忽然僵住,忍不住抬眸望向镜中的人:
“我只给两个女人梳过头发。一个是你,另一个,是我的母后。怎么,吃醋了?”
楚禾慌忙撇开视线:
“没…我就是好奇,你还记得先皇后么?”
赫绍煊摇摇头,眉宇间不见哀愁,反倒坦然:
“记不得了。我四五岁时,她就离宫归隐了。容貌我早已记不清,其他的…”
他忽然低头闻了闻梳子,又摇了摇头:
“味道也记不清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还活在这世上呢?”
赫绍煊抬眸,楚禾从镜子里看见他眼中忽然升起一丝希望,却又很快熄灭了下去。
“她不可能还活着了。她若是还活着,怎么不来看我呢。”
他将梳子摆回原位,端详着楚禾的长发:
“梳好了。让侍女给你梳个好看点的发型,这是昆阳,没有言官能看见。”
楚禾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时候,赫绍煊侍卫送来了一封信。
准确的说是诏书。来自天子王畿,玉京的诏书。
赫绍煊盘膝坐在桌案前,拆看诏书来看。
他一行行看下去,眉头却越蹙越紧。
楚禾见状,走过去跪坐在他身边,轻声问:
“出什么事了?”
赫绍煊长出了一口气,将诏书递给她,面色肃然道:
“天子要巡视东尧,现已启程离开玉京了,随行的还有京城的那些王公贵族。”
他转而望着楚禾低头看信的模样,忽然想起那日在大帐里,她在睡梦之中的呓语,忍不住开口道:
“你趁此次机会回青都去迎接天子,随行人群之中或许还有你的家人,你也可与他们多相处一段时日。”
楚禾埋头看着信,一言不发。
这信上的字迹,的确是赫元祯的没错。
只是他为何会在此时决意巡视东尧?
再联想到她离开玉京之前,赫元祯的异常行为,再加上出云川之役提前半个月的变数,楚禾脑中忽而像是被什么重重一击。
赫元祯他一定全都知道!
楚禾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了起来,赫绍煊眉头一锁:
“怎么了?”
她轻轻抿着唇,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复下来。
楚禾看着赫绍煊说:
“就算他们到了青都,也自有人安排。我想跟你一同班师回朝。”
赫绍煊微微眯起眼来,捉住她的手腕拉近些许:
“小孩,不许瞒我。到底怎么了?”
楚禾不语,反而怯怯地伸出双臂,忽然揽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中闷声道:
“我不想一个人回去。”
就算偶尔与她曾有肌肤之亲,却也不曾被她这样抱过,赫绍煊心中一阵悸动,身子也不由地僵住。
片刻之余,他才僵硬地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半天才憋出半句话:
“还真是小孩…黏人得要命…”
楚禾充耳不闻,抱着他的双臂已有些微微颤抖。
楚禾闭上眼睛就能看见赫元祯那张冷酷无情的脸。这样不计代价,阴毒异常的男人,若是跟她一样重来一次,将会变得怎样地可怕?
她害怕自己只要离开赫绍煊一刻,他便会栽进赫元祯的阴谋之中,再次陷身谷底。
毕竟上辈子,赫绍煊曾经那么信任他那个血脉相融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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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一个身影骑着一匹乌骓马自昆阳西而来。
此时正值东尧军与桀漠军大战,城门落锁极早,这附近又无酒家,于是他便打算寻一处僻静安全的地方过夜。
昆阳西有一片密林,正是绝佳的去处。
这人轻功了得。只见他将乌骓马拴在树旁,自己则轻踏几步飞身跃至树上,寻了一处干净地方,就这么和衣而卧。
他赶路几天,竟不知今夜正值清明。
眼看他就要酣然入睡之时,耳边却忽然听见一阵悠扬破碎的笛声。
说是破碎,不是因为吹奏人水平不佳,而是因为那笛子并不是寻常的笛子。
骨笛因为选材天然的缺陷,因而就算是顶级的工匠也不能造出完美无缺的骨笛。
所有的骨笛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缺陷,吹奏时难免带着几个破碎的音节。
少年也是吹笛人,他对这样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他下意识地便以为吹奏骨笛的人是他心心念念之人,可那人此时应该已在昆阳城中,怎会深夜至此?
只是那骨笛声在耳畔经久不息,他犹豫片刻还是运起轻功,飞身循着声音的源头而去。
声音带着他来到昆阳西的一处荒地,这里的气氛十分诡异,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凉。
他看见远处有个穿黑色斗篷的人背朝着他立在原地,正是笛声的院头。
他正欲上前一步,谁知笛声忽然消失,那人转过头来将斗篷摘下,竟是琼善郡主。
她露出一张朗目疏眉的秀丽面容,唇畔带着一丝诡谲的微笑。
“我等你多时了,魏葬。”
作者有话要说:欠你们的拥抱和一个小小小小小小小小的亲亲。
你看,评论我有在看的对,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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