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舜踩着细碎的雪,若无其事的走在前面,走到冰封的湖边,眺望着幽深冷宫,冷静的问:“你为何想要修缮冷宫为宫邸?”
翟容容还沉浸在皇上被冷漠对待的遭遇中,内心难过的酸楚,眼眶和鼻尖泛着红。闻言,瞧了眼不动声色散发出高贵气质的皇后,有一种盛大的气场裹过来,碾压着,使她不由得觉得自己渺小低微。她咬唇,道:“因为它特别。”
“特别?”谢韫舜清醒视之。
翟容容软言细语的道:“看这四周的建筑,都在忙着展示恢宏,展示权力,展示别致。唯独它,平静内敛。”
谢韫舜颇为意外,见她说完后脸颊娇红,有着下意识的羞喜,是在说到喜爱的东西时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样子,问:“你决定非它不可?”
翟容容低首恭顺温语:“望皇后成全。”
“当然。”谢韫舜落落大方,目光深远的望着冷宫高耸的围墙,若有所思的道:“如果在外墙种植一圈临霄花,一定更加特别。”
“临霄花?”
“一种罕见的攀爬植物,依附崖壁,四季生命旺盛。春夏叶翠绿,开粉白繁花,花香清静,简洁梦幻。秋冬叶黄不枯,结淡紫小果,果甜绵软,恍至密境。四季景色不同,如是流动的画布。”
“是很特别。”
“京城中就有。”
“在哪?”
“青桂巷中的一处农家。”
翟容容知道位于北城,却不知具体何处。
“花枝攀爬着整个小院,幽静安定,坐在花架下,吃着刚出锅的点心……”谢韫舜不由得怀念了,回忆道:“本宫未出阁时,多次跟一人同去,舒适的谈天论地,时光曼妙。”
翟容容可想而知,皇后说的‘一人’是曾经的天子骄子贺元惟。
“一起去,就现在。”谢韫舜笃定的道:“本宫赏花木吃点心。而临霄花正值插秧植树之际,你若觉得好,剪枝插种。”
翟容容一诧,并不想去。
谢韫舜已经决定的下令道:“木桃,速去请示太后。”
“是。”木桃奔去。
翟容容倍感委屈,皇后心血来潮的故地重游,分明是睹景思人,明目张胆的对贺元惟念念不忘!她为皇上觉得悲凉、不值、难过。顿时,她柔软的内心苦涩,有泪轻落。
谢韫舜视若无睹少女的情思,再望向幽深冷宫,神情平淡,道:“愿那份平静内敛长存,愿后宫和气永无冷宫。”
翟容容泪眼朦胧的看她,她镇定而挺秀,像是独立向上生长的乔木。
“你成为贵妃之后,要与本宫相安无事的相处。”谢韫舜迎视着她的困惑,在少女苦涩的心扉加入一味蜜汁。
“谢谢皇后。”翟容容温温柔柔,顿感心里甜了。贵妃之位触手可及,她要和皇上朝夕相处,做后宫中唯一疼皇上、关心皇上之人。
太后同意了皇后和翟容容出宫赏花谈心,特意派了两位嬷嬷随行。
乘着马车,她们到达了街巷深处的农家,院门敞开着,小院清静,只待春风浓情吹开花草满蹊。一位慈祥的老婆婆正坐在院中剥花生,看到有人进来,宠辱不惊,她神态安详的道:“坐坐坐,老妪剥一碗花生,就烧火蒸点心。”
“好。”谢韫舜微微一笑,自顾自的坐在花架下的藤椅上,环顾攀爬满院墙的临霄花,问翟容容道:“这植物如何?”
翟容容娇柔端立,轻道:“很特别。”
“要种植它们?”谢韫舜好整以暇。
翟容容咬唇,眼睫垂着,眉宇间浮现楚楚动人的哀伤,微微弱弱的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坐着说。”谢韫舜定睛看她,她可真是柔弱娇媚的我见犹怜。
翟容容轻盈落座,纠结着欲言又止。
“嗯?”
“容容不敢说。”
谢韫舜笑了笑,道:“不敢说就不要说了。”
翟容容温顺的低首,缄口不言。心中自是明朗,皇后要大量种植此花,借物思人,是为怀念贺元惟,这让皇上知道了情何以堪?!皇后凭什么心里放不下别人,还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谢韫舜自在的坐着,闭目养神,耐心的等着吃点心。翟容容只得安静的陪坐在旁边,虽然不耐烦也按捺忍受着。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侍女木梅奉上一盅梨汤,俯首在谢韫舜耳边悄然禀告了一句。闻言,谢韫舜情绪复杂,不禁喜忧参半,盘算着如何处理。
注视着默默端坐的翟容容,她模样柔美乖巧极了,俨然逆来顺受,谢韫舜道:“如果翟大小姐不期待品尝点心,先行回府无妨。”
“是,皇后娘娘。”翟容容顺从的缓缓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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