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此时正气在头上,听得柳斐然略带冷意的话,他不由得横了她一眼,道:“柳大人此话何意?”
“殿下特意从宫里出来,带上心意探望张大人,然而进门到现在张大人连茶都未曾奉上,就告知送客,这可是张大人的待客之道?”柳斐然语气虽平淡,但明显带了两分质问之意。
张松一愣,反应过来自己在此事上面理亏,但被柳斐然提出来,他更是没有办法坦然承认,故而恼羞成怒地道:“下官身体不适,难道还不能休息?不然本官告假是为何?”
“假若换成是秦丞相到来,张大人可还是会送客?”柳斐然干脆不留张松面子,直言说道:“不说是秦丞相,但凡是太仆抑或是卫尉等大人来访,张大人可还是避不见客?”
张松脸色一变再变,因为柳斐然明显说中了他的心思。不说是高官,哪怕是换了一个七品小官上门,只要他是男子,张松都不会是如此态度。
他是出了名的不喜女子露脸,柳斐然才高八斗又如何,她是女子便是原罪。而初玉尘虽是储君,但年纪尚小,又顽劣不堪,还是女子,更是让他见着便觉生气。
“本官不知道柳大人在说什么。”张松断然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思,于是便冷哼一声,“柳大人虽然年少成名,但有些事还是不要妄下断言比较好。”
“张大人教训得是。”柳斐然不卑不亢地回应,“只是柳某不懂,张大人乃世间大儒,饱读诗书,得天下读书人的敬佩,按理说该是公正无私,不偏不倚,可为何,张大人却对殿下和柳某抱有偏见?”
“柳大人慎言。”张松脸色几番变幻,冷冷地说道,“本官虽只是少师,但也由不得柳大人污蔑。”
“原来张大人还记得自己是少师啊?柳某还以为张大人已经忘记了。”柳斐然含笑说着,那模样分明是与好友闲聊般的自然友好,偏生话里面却带了刺,“不然的话,张大人怎么就对殿下如此无礼呢?”
“殿下乃未来的天子,现在的储君,是我等的君主,必应恪守君臣之礼。然张大人三番四次拂袖而去,而今殿下亲自上门,竟未曾请上座便送客,这就是张大人的为臣之道吗?还是张大人认为自己要比殿下更为尊贵?”
柳斐然最后一句话可谓是诛心至极,一顶不敬的帽子便戴在了他的头上。然而她说的却是实话,张松的所作所为,早已超过了普通臣子的界限,哪怕是捅到皇上面前,他也分毫站不住脚。
张松脸色越加阴沉,可是不得不说,他确实是忽略了初玉尘的身份。应该说在他心里面,根本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的储君。
“殿下乖巧聪明,尊师重道。听闻张大人身体不适,特地请求皇上让微臣带出宫,就为了看望张大人。如此乖巧懂事的学生,张大人又为何对殿下诸多不满?殿下可是顽劣了?然怎不曾听闻宫中流传殿下顽劣之事?”
柳斐然反问起来句句戳心,好似要把张松脸上那层皮拔下来似的让人心惊。张松脸上皮肤一抽再抽,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看向初玉尘。却见初玉尘小脸略微委屈,半低着头,看着手中捧着的砚台,好不可怜。
然而,在这副委屈的面容下,是一颗暗爽的心,只不过谁也没有察觉到她的想法罢了。初玉尘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温和有礼的姐姐也有这么锐利的一面,笑里带刀的样子让她好不喜欢。
同时她又觉得,原来一个人生气了也并不是只能沉着脸,像姐姐这般微笑着的样子也同样令人心惊。
有一瞬间,初玉尘觉得自己的世界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张松听不得柳斐然继续说下去,一张老脸此时又是羞恼又是愤怒,“皇太女天资过人,是本官愚钝,教不起皇太女罢了。”
“此更是柳某不解之事,张大人乃少有的大儒,如果张大人愚钝,又把柳某等人置于何地?与其说张大人愚钝教不起殿下,倒不如说,张大人您是不愿意去教殿下?”
柳斐然说到此处之时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那双深色眸子好似藏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邃。她看着张松,语气并不逼人,但是气势却压着张松似支撑不住了。
“如若是殿下做错了什么,张大人为人师表,应该去指出去让殿下改过。而且就算殿下顽劣,张大人乃是少师,是殿下的先生,教不严,师之惰,张大人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再说,殿下不曾做过什么,张大人却屡屡说殿下顽劣不堪。然则张大人怎么就忘了,殿下是君,而张大人是臣,君臣之别,张大人不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柳斐然一改往常的温和儒雅,根本容不得张松的反驳。她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手,“皇上乃信任张大人,故而才把殿下交于张大人教导成才,然则张大人此番作为,如何又对得起皇上的一番苦心?”
“张大人对殿下这么大意见,是对殿下的行为有意见,还是对殿下身为东宫之主有意见?殿下的东宫之位,乃皇上所定,也就是说,张大人对皇上有意见了?”
“你莫要血口喷人!”张松肝胆一震,任何事情牵扯到了皇上都不会是小事情,更何况是在储君的事情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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