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昏暗的堂屋里头,姜琴娘睁大了眼睛才看清那原来是两张纸契。
并且,纸契上齐齐写着她的名字。
她几步移到门槛边,对着光线细细看起来。
苏老像破旧的老风箱一样喘息两声:“一张是当年你夫君还在世时给我的,一张是你婆母的。”
姜琴娘看明白了,苏大公子的那张契,是当年他用五十两银子买断她,跟姜家签下的,而古氏那张,是承继苏大公子的契。
所以,她现在就还是苏家人,和姜家没有半点关系。
“当年,你夫君说过,”苏老摩挲着拐杖,陷入回忆中,“若是有朝一日你带着个外男上织女窑来,就把这两张契还给你,要是没有,这两张契等到我死的时候也会还你,不会给你婆母。”
姜琴娘手发抖,她有些难以置信。
苏老叹息一声:“你夫君,为你考虑周全,虽说是五十两银子买的你,但也没把你当个阿猫阿狗对待。”
这么几年,姜琴娘几乎已经忘记了苏大公子的模样,她少少的几次见他,都是一副病怏怏的,常年屋子里都伴着药味。
苏老看姜琴娘一眼:“织女窑不同于其他地方,这是我们苏家的根本,你带外人来,自然是得你信任的,我相信你的眼光。”
“不过,”苏老话锋一转,“姜氏,你老实跟我说,你带人来究竟是作甚?”
姜琴娘也不隐瞒,她收好两张契,将苏家月华锦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扶风先生擅鲁班之术,所以我带他来看看织机,若是真能改良,明年就不用愁月华锦供不上。”
苏老道:“苏家织机,非苏家人不可观,明日一早你们就回。”
这便是拒绝了。
姜琴娘皱起眉头:“苏老,我刚说过了,苏家现在并不稳固,如果月华锦再出问题,不管是对朝堂内府那边,还是以前关系尚佳的主顾,都不是好事。”
“而且,我拿到金鹰令了。”姜琴娘说着,从袖子里摸出金鹰令。
苏老神色一震:“金鹰大人的金鹰令?”
姜琴娘点了点头:“金鹰大人说了,明年新锦出来,我就要先行送往京城去。”
“每年的月华锦产出不多,明年别开送去京城的,根本就不剩多少,况布帛坊走水,今年损失严重,那些没货发的单子,我已经承诺了明年补偿新锦。”
姜琴娘将利弊掰碎了一点一点说给苏老听:“京城那边苏家是不能得罪的,对老主顾也不能过河拆迁,苏老我在谁面前都没提过这事,唯独在您面前才勉强一说,苏家今明两年步步都走的如履薄冰。”
苏老沉默了,他挥手:“金鹰令你收好,老祖宗的规矩也不能破。”
姜琴娘表情黯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老还是不松口,她也无计可施。
苏老看了眼堂屋外头,压低了声音忽然说:“今天晚上谷里没人看守……”
说完这话,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拄着拐杖走了。
姜琴娘愣了下反应过来,她抿了抿红唇,露出一对甜腻的小梨涡。
楚辞一直在外头,不曾乱走也不曾进屋,毕竟织女窑这地方都是苏姓人家,很是排外。
他见姜琴娘回头,脸上带着笑,就晓得有些事应当还是顺利的。
“怎的了?这样开心?”他问。
姜琴娘凑过去很小声的说:“以前苏大公子买我的那个契,苏老全给我了。”
所以,她以后就是自由身,没有谁能够以任何条件来胁迫她。
楚辞眉一挑:“当真?”
姜琴娘点了点头,她想了想道:“我都快记不得苏大公子长的是何模样了,其实他人很不错的,当初……”
楚辞猛地伸手捏住了她的嘴皮子:“他已经是过去了,往后和你一起过的人是我。”
若是人还活着,他倒不至于会吃这点味,关键这人已经死了,活人哪里争的过死人?
姜琴娘失笑,她弯着眉眼,拍开他的手:“你真是……我不跟你说了,苏老说晚上谷里没人守夜,咱们不能明着去看织机,所以得等晚上。”
楚辞摩挲了下指尖:“晚上?也成。”
当然晚上亥时末,月黑风高,连星光都没有,姜琴娘换了半旧不新的窄袖掐腰裙裾,又是深色的,很方便行事。
她将头面去了,一头青丝挽起来,再用布巾包起来,那装扮虽然和乡野村妇一样,但清媚如妖的身段,映着白嫩嫩的脸,倒有一种格外不同平时的吸引力。
楚辞早等在夜色里,见她偷偷摸摸地出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眸光缓缓变深。
姜琴娘四处瞅,见着楚辞,黑眸一亮:“先生,我在这里。”
兴许是做贼心虚,她声音压得很低。
楚辞一下就笑了,这样像是要做坏事的姜琴娘在他眼里,竟是份外的招人。
他招手:“我已经去四周看过了,趁着没人,我们赶紧去看看
织机。”
姜琴娘搓了搓手,正准备往前走,冷不防被楚辞一把牵住手。
修长有力的五指强势地掐进她指缝间,再用力扣住:“天黑,小心点脚下,我牵着你走,慢点。”
他这样的话,本是很平常的关心,可星目深深,仿佛酝酿着醉人芬芳的陈年佳酿,让姜琴娘不自觉就脸红了。
好在夜色浓,看不出什么,她才大胆一些,嗔怪他一眼:“我知道的。”
两人就着夜色,姜琴娘指路,慢吞吞往放织机的织房去。
须臾,织房里头,除却黑压压的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没看不到。
姜琴娘正想摸出火折子,就见楚辞从袖子里掏出了颗龙眼大小的圆珠子,那珠子散发着蒙蒙青光,虽说不强烈,可足以看清脚下。
“这是明珠,我以后多找几颗给你弄一盏灯,晚上做绣品不伤眼睛。”他说着,伸手一晃,看清偌大的织房里头摆着好几架织机。
他直接选择最里头那一架,将明珠给姜琴娘拿着,自己开始往外掏东西。
姜琴娘就见不过眨眼之间,楚辞就摸出好些看不懂的小玩意儿,他将那些小玩意儿往织机上放,有测量的,也有探粗细的。
他也没说话,埋头一径动作,认真专注的模样和在画画的时候一模一样。
姜琴娘心尖微颤,止不住的悸动在胸腔之中肆意蔓延,那双在抚弄织机的手,仿佛是游走在她身上,破开衣裳,灼热又滚烫。
带薄茧的手指头,像是带着火星,一一丈量过,犹如是丈量在她一般。
楚辞量要需要的东西,也了解了织机的构造,要怎么改良,脑子里已经有了模模糊糊的想法,只等挨个试验过去,然后再看结果便可。
他收了小玩意儿,站起身来,一回头就见姜琴娘面色绯红地站在身后,又圆又大的眸子水雾蒙蒙的,娇娇的像朵被暴雨摧残过的粉嫩海棠花。
他低头凑过去,轻声问:“等的无聊了?”
姜琴娘回神,眼神闪躲开:“没有。”
楚辞拿过明珠,在手里转着,高深莫测地看着她:“你是不是穿的有点多,鼻尖都生汗了。”
听闻这话,姜琴娘慌忙抬手去摸,可手还没摸到鼻尖,就让楚辞一把捉住了。
他附身,声音喑哑的说:“我帮你。”
他所谓的帮,就是凑过去,用微凉的唇去摩挲擦拭,而后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珠,将姜琴娘那点味道全吞了。
姜琴娘这下连耳朵尖都红的要滴血了,她捂着鼻尖,黑眸水润地看着他。
楚辞勾了勾嘴角:“味道很好。”
姜琴娘脸皮薄,听不得这等不正经的话,她想也不想抬手打了他一下:“不要说了。”
话毕,抬脚就准备出去。
可才走没几步,楚辞猛地拉住她,将人推到更黑暗的角落里。
织房外头想起纷杂脚步声,姜琴娘心都提了起来,大气不敢出。
好在那声音片刻后就远了,又过了会,周遭安静下来,再听不见任何动静。
姜琴娘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低声道:“还好还好,看来谷里的人巡夜成习惯了。”
她说完这话才反应过来楚辞还压着她,将她抵着墙角,紧紧挨着,一条腿还嵌进了她的双脚间。
他一双手撑在她脑袋两边,头微微低下来,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额头,滚烫滚烫的,让她四肢莫名发软。
姜琴娘口干舌燥地吞咽了口唾沫,抬起头来:“先……”
才吐出一个字,强烈的男人气息压下来,有些干的唇欺到,带着不可忽视的张力,霸道挤进她的柔软腔壁里,肆意横扫,掠夺甜津。
姜琴娘呼吸不上来,长卷的睫毛不断颤动,像摇摇欲坠的蝴蝶,双手无力地揪着对方胸襟,欲拒还赢的姿态,只让人越发血脉贲张。
缺乏空气带来的眩晕感,姜琴娘整个人都软了,像被煮烂了的面条,只能挂在楚辞身上,才能勉强支撑着不滑下去。
“嘤……”姜琴娘忍不住低吟了声,那声音小小的细细的,像被欺负狠了的奶猫,伸着挠不痛的爪子挠了挠。
楚辞抽离一瞬,容她缓解几分。
他低笑起来,还笑话她:“不会换气么?”
他说着,心里头妄想的厉害,没忍住,又把人按住亲了又亲。
姜琴娘吃受不住,推拒了两下,嫩腮薄粉,眼梢泛红:“不要了……”
那等软软的语调,像是带着小钩子,一下就勾在楚辞心尖,酥痒的恨不能现在就把人给吃掉。
他用力抱着她,上下揉搓了一番,并不隐瞒,还将自己滚烫到发疼的欲念贴上去,低声在她耳边说:“感觉到没有,想爱你……”
姜琴娘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黄花大闺女,她其实很明白。
所以整个人僵在那,动也不敢动,眼梢都浸出了水痕:“先生,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她声音带着颤音,又带着无措的哭
音,仿佛下一刻他再放肆一些,就真的会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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