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哥儿起了吗?”作为外祖母的嫡亲孙子,又是齐家仅剩的男丁,太皇太后定然想见一见齐殊元的。
“起了。”流月回道,“婢女们在伺候小公子穿衣洗漱呢。”
苏嬷嬷指挥着绿萝将叶微雨进宫所需的穿戴准备好之后过来道,“老奴想去看看元哥儿,他的奶嬷嬷不经事,婢女年纪又小,恐怕会出错。”
“嗯。”
等到一切准备完毕,坐上马车出府的时候已经日上中天了。
叶府距离皇城比较近,约莫一刻半钟的路程就到了东华门外,因此前宫里早得了消息,叶微雨递过牌子后,很顺利的就被放行。
太皇太后遣內侍抬了一顶小轿来接。
叶微雨带着齐殊元坐上去,不似阿姐正襟危坐,齐殊元止不住的好奇心,小胖手掀起轿帘探着脑袋四处张望着巍峨的皇城。
“阿姐,这里的屋子都好大啊!”
“阿姐,曾外祖母长得可怕吗?”齐殊元年岁不大,见过的人不多,印象中的老人就只有祖父。祖父不苟言笑得很,所以在他的认知里以至于所有的老人都板正着一张脸很是骇人。
“或许我现在觉得可怕的是你的话太多了。”叶微雨道,“到了太皇太后面前切记要注意言行,不可随着自己的性子来,知道吗?”
见她很是严肃的模样,齐殊元用两只小胖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圆了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叶微雨,示意她是不是要这样做。
他这受惊的小模样,看着可人得很,叶微雨本还有些紧张,现下状态也放松了不少。
忽听得领头来接他们的那个头发花白的內侍在外恭敬道,“小公子机灵得紧,太皇太后见了定然欢喜,是以不必拘着性子。”
在宫里伺候的人多是人精,更何况又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更是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叫人难以轻视。
叶微雨礼貌道,“多谢中贵人指点。”
太皇太后尚在闺中时就最爱花,她自己也是侍弄花草的好手。
慈宁殿地处皇城的西北部,位置幽静却不偏远,距离嘉元帝的所居的福宁宫只有两道宫墙的距离,足见今上对这位经历三朝风雨的女人的尊重。
还未入宫门,就闻到了花香。
宫室内院子的布置,定是请了技艺卓绝的巧匠耗费不少心力而成。花虽多,却不是成堆的簇拥在一起,而是依据院子的地形,依势而种,所谓一步一景正是如此。
杏花未尽,海棠就已经抽了花苞。
“今年天气暖和的早,好些花儿都提前开了。”太皇太后背身端坐于水榭赏着湖景,不时与身边的老嬷嬷说上几句。
内侍引着叶微雨和齐殊元上前,“启禀太皇太后,齐国公和叶姑娘到了。”
话音落地半晌,太皇太后掌着嬷嬷的手臂才回过身来,见曾孙曾女俱是低着头的恭顺模样,便道,“不必拒着礼,都抬起头来。”
齐殊元这几年在叶南海和叶微雨的教导下对世界有了很多认识,知道皇城里住的是执掌天下兴亡的真龙天子,同自己是君臣的关系,儒家讲求君为臣纲。
“只是…”他清晰的记得姑父还说,“臣子忠君,忠的是可忠之君,不可愚忠,而是当保持自己的气节,不卑不亢,有礼有节方为正道。”
于是,他知道了即便是在天家面前都不能唯唯诺诺,胆小怕事。可他毕竟年龄小,看到叶微雨以入宫时就严肃以待的模样,心下难免怯怯。
从眼风撇到叶微雨已经抬起头之后,齐殊元也才紧着阿姐动作抬起头来。
“孙女不孝,未能及时入宫承欢膝下,同老祖宗共享天伦。”叶微雨轻声开口,语速稍缓致歉道,“还请老祖宗责罚。”
她同母亲的关系极亲昵,只天生不是情绪外露的性子,齐朦去世的时候,她虽未嚎啕不止,却是整夜整夜的难以入眠,生了一场大病。虽然知道这世上除了自己还有一位尊贵的女人同母亲血脉相连,却因为山高水远而感觉不真切。
回到变亮数日都迟迟未进宫,其实是潜意识在不易察觉的抗拒。自昨日决定入宫看望太皇太后起,叶微雨就不易察觉的在紧张,害怕自己冷心冷面不得老祖宗的认可,如果当真如此,那么这世上同母亲的联系就更少了,所谓近君情怯便是如此罢。
作者有话要说:小品文:指在体裁上不拘一格的序、记、跋、传、铭、赞、尺牍等较为短小精炼的作品,它是晚明文坛占据一席之地并代表了晚明散文特色所具有的时代特色的作品,近现代是以鲁迅为主导的部分文人提倡的小品,就从中借鉴过经验。“小品”原是佛家用语,刘义庆《世说新语-文学》:“殷中军读《小品》,下二百签,皆是精微,世之幽滞,欲与支道林辨之。”刘孝标注:“释氏辨空经有详者焉,详者为《大品》,略者为《小品》。”此种文体以明朝时文学团体公安派,竟陵派文为代表。公安派之文大都信笔写来,如闲聊天,所写内容无非日常生活的闲情逸趣,甚至是游戏笔墨,但却别有一种情致。竟陵派的小品与公安派取径不同,在结构,文字,意境等方面都较费苦心,追求“幽深孤峭”与“别理奇趣”。其代表作家如钟惺,谭元春,张岱等都留下了优秀的篇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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