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满屋子烟雾缭绕。香儿泡在热水里,感觉全身心的疲惫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舒解。她一点点仔细的清洗着身子,想着东郭大夫的土方子真是好用的,身上竟没有留下一点儿伤疤。
“咣!”一声响,
香儿惊的立马回头去看,居然是门被人踹开了!香儿缩手缩脚的躲在木桶里,衣裳挂在对面的架子上,不起身是够不到的。
天呐,要是女人还好,万一是个男的……
袅袅雾霭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摇晃着走了进来!
“我去!这上官尧家的溷厕怎么这么大的烟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香:找溷厕找到浴室来了,别是个傻子
☆、晋阳县令
“啊~”
香儿的一声尖叫也把那来人惊的一跳!“谁……谁在那儿!”
“哎呀~原来是我……我走错了。”
只听得那个男人自己嘟囔了两句,赶忙退出屋外,并将门重新掩实。
香儿只觉得这阴柔的声音似曾相识。
经这一吓,哪还敢再这么悠闲的泡下去,慌乱的将身子擦拭干净,穿上替换的衣裳便赶忙跑回西院的偏房。
坐在床边平复了这许久,还是心有余悸。一方面委曲气愤的不得了,可一方面又有点担心,会不会刚来就给尉迟玄添了麻烦。
毕竟听那人说话,显然就是她口中这上官家的贵客。不管刚才是谁惊着谁,这县令的客人总是比婢女的客人来得高贵。
香儿这不轻意的转头间,才发现桌上放了饭菜,刚才进屋只顾着心慌慌了,竟没留意。
这下倒真感觉到腹中早已空空了,天大地大都赶不上饭碗事儿大。民以食为天嘛!
几日的舟车劳顿,路上也只吃了些干粮和饼子。如今这有米有菜又有肉的,香儿真是吃的极为满足!还不住的在心里头感叹玄姐姐的一手好厨艺!
“玄姐姐还没回来……我吃的这么饱总不能直接睡觉!”香儿在屋里悠闲的来回踱着步自言自语,一顿可口的饭菜已经让她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不愉快插曲了。
“既然前厅有客人,那我就只在西院儿里溜达溜达应该没事儿……
这西跨院儿虽然没有前、正、后三个主院周正宽敞,却贯通了第一道门到第三道门的纵深,散起步来到是可以走一阵儿了。
院墙上的青藤爬满了墙,整面墙成了一面绿色的幕布。
虽然天色已晚,却还能隐约看见小池塘里有几尾红色的小鱼,香儿坐在岩石上看着它们游来游去,却隐隐觉得这幅画面少了点儿什么~
噢对了,是莲花~如果再有几片莲叶几枝莲花的话,这景致就更美妙了。
“香儿”
香儿抬头看,是尉迟玄回来了。“这么晚了,你怎么坐在外面?天都转凉了。”
“尉……噢不……玄姐姐你做的菜真是太好吃了!”
‘迟’字还没出口,香儿就懊悔自己这笨嘴差点又把人喊生份了。
一个调皮的嘻笑,就站起身和尉迟玄一起慢悠悠的散步往回走。
“玄姐姐,你……为什么要改名啊?尉迟黛这个名字多好听呀~”香儿终于忍不住问到。
“因为上官大人的祖上有叫这个字的,奴婢冲了主子家的名讳是大忌,所以进府时就改了。”
尉迟玄的回答干脆利索,没有一丝迟疑,听上去倒像是早就准备好的。末了还不忘嘱咐香儿一句,“记得不要再跟别人提起尉迟黛那个名了。”
香儿乖巧的点着头,保证不给任何人再提尉迟玄的本名。但私心里却思索着玄姐姐这个答复,听似有些道理,但却又觉得有点怪怪的。
汀罗城的初秋,却比矿坑镇的晚夏还要温暖,夜间盖一条薄薄的织物便可。
也亏得尉迟玄赠的那几件素罗的衫裙,不然在这里再穿带来的那些厚实粗布衣裳,定是要被大家笑话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香儿轻轻睁开眼睛。这是头一个不被冷风吹着入睡的夜晚。
说来也怪,矿坑镇离这儿也不过三日路程,气候温差却如此之大。在大娘家住时,小屋的窗户因年久失修根本关不严实,如果不是每晚棉被蒙头睡,不知道要感冒多少回。
香儿轻轻掀开点门帘儿,想看看玄姐姐是否起床,好问问厨房在哪去做早饭。然而只看到玄姐姐的床上铺盖叠的整整齐齐,人已不在房间了。
香儿心想,玄姐姐一定是去忙早饭了,那自己在这儿,等吃等喝的太说不过去了。于是便换好衣裳出门去寻。
清晨的西院,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布满绿植的院墙,清透的小池塘,还有远处石块堆砌的景观山。
这小假山是昨晚就想去但没去成的,才走了一半儿刚到池塘就被玄姐姐叫了回去。
香儿心想正好可以清晨去溜达溜达,便开心的往假山走去,手上还拿着朵刚采的小野花,不住的凑在鼻子上闻着香气。
“听说,你老家昨晚来人了?”刚走到山跟前儿,就听到小山洞里传出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这声音低沉但很温和。
“嗯~我把她安顿在偏房和我一起住了。”一个女子说。
这女子的声音虽轻,但香儿一下便听出是玄姐姐,她的声音真是过耳不忘的温柔。
这是……在说我的事!香儿赶忙将身子往一块石头后面藏了藏。
我在这儿住,会不会让玄姐姐为难呢?禁不住好奇,香儿扒开了点藤蔓的叶子,从石头缝儿中往山洞里看。
这小山洞其实就是几块儿山石围成的小空间,虽然幽闭,但光线并不算暗。香儿能清楚的看到尉迟玄依偎着,坐在那个男人的身边!
那男人身材挺拔,五官俊郎,衣着和气质都不像是这府里的下人。
这是玄姐姐的爱人?这么早来府里幽会也不怕撞见府里管事儿的?
难怪选了个这么隐蔽的地儿,上班时间谈恋爱,这放哪个朝代都是不好的~
香儿心想,人家小两口卿卿我我的,还是别偷瞄了。
回屋吃了两块昨晚玄姐姐送来的如意糕,正觉得爽口想掰开研究下这馅儿料,便见尉迟玄匆匆忙忙的一路小跑着回来。
这可真让香儿有点惊讶,因为玄姐姐平时可不会这么失态。旋即一个不好的念头掠过:该不是真叫府里管事儿的撞见刚才那幕了?
又或者,是不是管事儿的知道老家来人蹭吃蹭住的,不乐意了?
“怎……怎么了,玄姐姐?”香儿打开门帘惊恐的看着尉迟玄。
“香儿!”尉迟玄这一着急,语速都明显的快了许多。“你能不能帮姐姐一个忙?”
香儿被问的一懵,居然自己还有能帮到尉迟玄的地方?旋即便痛快的答应。“玄姐姐您说,只要香儿能做到的!”
只见尉迟玄慌张的从柜子里取出一条衣裙,抱到香儿跟前。
“香儿,你换上我的婢女装,替我去前厅迎接太守大人!”
“太……太守!”香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上官大人也是刚接到通报,太守马上要来县令府了!”尉迟玄急着帮香儿缕清头绪。
“按本朝礼节,太守这种级别的官员亲临下属府宅时,必须全府家眷和下人出门迎接!”看着香儿仍然惊讶和不解的样子,尉迟玄才发觉因为太焦急,竟还没说清让香儿去的缘由。
“香儿,我……我因为一些原因不方便见太守大人,可是县令府都是固定的8名婢女,如果无端少一个,定会被太守府的长史发现,那样的化……”
“我懂了!我这就去换衣裳!”香儿不等尉迟玄说完,便已大致明白事情的迫切性。
换着衣裳,香儿才突然想起,自己一点不懂这边的礼节!“可是玄姐姐,我去了要做什么呢?”
尉迟玄正慌张的帮香儿束着腰封。“你什么也不用做,就跟着其它婢女,她们去哪儿你去哪儿就是了。”
“可府里的人都认得你,会不会拆穿我?”香儿又想到一个令她担忧的事情。
尉迟玄帮她最后拍打了几下衣服,这许久不穿的婢女装压的有点褶皱。“我都打点好了,自家下人不会多事的,县令大人也顾不上你。你只去凑个人头儿,接进府后,奉茶的事儿有别人去做,你回来就好了。”
尽管已是入秋,这隅中时分的太阳仍是晃得双眼迷离。
香儿学着其它婢女那样,和一众下人行空首礼跪拜在府门外。除了着婢女装束的八人外,没见有其它女子。
香儿心想,这上官大人倒也清廉。身为一县之令,年轻有为,早过弱冠竟还未取妻纳妾。
这县令大人,就站在一众下人的前面,虽然只是个背影,却依然能看出是个温润公子的模样。
修长的身量,白底儿的丝绸长袍上还绣着淡青的竹叶。头顶束一清爽的发髻,发丝梳的整洁光滑,几见不到一丝乱发。一支羊脂玉发簪,在刺眼的骄阳下很是通透。
他这边候着太守的大驾,又不放心的回头检查下人们的礼数。
这一回头,那张俊秀的脸庞却惊得香儿几近失口!
这不正是早上和尉迟玄洞中幽会的男子!
原来……原来玄姐姐的爱人竟是县令大人!这……那玄姐姐怎么还只是个婢女?
再说就算他俩有私情,玄姐姐又为何怕见这太守大人?男未婚女未嫁的,太守大人还能管这县令府的风月之事?
香儿心中泛起无数疑问,怎么都缕不出个合理头绪。
“太守大人到!”
正晃神儿间,这一声大喊让香儿立马回过神儿来!
县令大人也闻声跪拜在那儿,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
只见一顶绿幨皂帏八人抬的官轿,在五六十个官兵的护卫下浩浩荡荡驶来。
这可真是澹台香见过的最大阵仗!
作者有话要说:小香:怪不得玄姐姐穿的好、住的好,原来是县令府的潜规则……
☆、太守大人
待轿子平稳着地,香儿方才看得仔细。这不仅仅是一个“大”字了得,单那金丝楠的雕花托底儿就有两尺之厚!侍卫熟练的架上轿梯,一个婢女装扮的貌美女子轻轻撩开轿帘,少顷,便见着一身官服的太守大人走了下来。
此前谭小香的心中是这样认为的:人这种生物,抛开衣冠车房的造势后,是无法单从五官四肢上区分出个高低贵贱的。大部分时候,大家只是被些势利的浮云唬住而已。
然而此刻,香儿已经无法再用那论调来说服自个儿……
这轿中走出来的太守大人,虽不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但眉宇间透漏出的那股子威严,着实令人词穷~用一种感觉来形容的化,那就是即便脱掉官服,也让人生出一种见了想跪的奴性!
虽然香儿自己紧张到不行,但其实压根儿也没谁留意她。一路跟着那些婢女仆从的,在太守大人和县令身后走走停停,也就能顺利完成使命。
待送到那正厅,县令轻唤一声:“奉茶!其它人都下去。”
香儿心里这块儿石头算是真正落了地。退出正厅,便一溜碎步子沿着游廊往西院儿跑去。
偏巧,路过西厢房时,门正打开!一下就跟屋里出来之人撞了个满怀!
这一撞,吓得香儿赶紧后退了两步,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越不想引起注意,偏偏越是……
“是你?!”这一抬头,香儿才发现这被撞之人竟是……竟是抢包子的那个公子!
慕容公子也被惊的不轻,讶异的瞪大双眼!“你!你该不会是尾随于我?”
“我尾随你个娘炮?你当全南疆的男人死光了!”
香儿本来还想多理论几句,但又一想可千万不能在这儿跟他磨蹭,眼下尽是来来去去往正厅送茶点的仆人。便嘲讽的狠哼一声,赶忙跑开!
独留慕容公子一人僵在门口,手还气的不住哆嗦着,指着香儿跑远的方向。
“你!过来。”慕容公子唤着正巧路过去奉茶的一个婢女。
那婢女端着茶盘儿,赶忙过来行礼。
“刚才撞我的那女的是谁?”公子问到。
“是……是这里的婢女。”
“婢女?”这公子一听她竟是这府里的下人,嘴角便浮出一抹诡笑。“她叫什么?”
“叫……叫……”
这婢女被吓的茶盘儿都快端不住了,她哪知道香儿叫什么,只知道是私下来顶替玄姐姐的,这事儿也不敢往外说啊!
“嘿~你这结结巴巴的,是怎么当上县令府婢女的?”公子看她这磨叽样子极不耐烦。
公子这一怒,更把那小婢女急的没了法子,只好将错就错。“她……叫尉迟玄。”
“尉迟玄?”公子轻声在口中重复了一遍,眉眼间流露出叵测的阴险。
这边正厅里,婢女进进出出送了三次茶果,两次茶水。
太守大人端坐于上位,正轻抿着茶杯品茗。而上官大人则坐于西宾下位,毕恭毕敬的候着太守大人教化。
“吾儿,可在汝府?”太守开口是一字一顿,大人物就是大人物,爱追求字字珠玑,讲话都惜字如金一个废字不多加。
上官大人见太守问话,便轻作一揖恭敬答道:“烟公子确在下官宅邸。”
只见太守大人将手中那尚未过嘴儿的茶碗放到案几上,那力道发出闷沉的一声“砰”。复又问道:“可知以烟儿身份不该久驻汝府。”
上官尧自是知道这慕容烟的身份不一般!不只有个通洲太守爹,还有个北晋长公主娘。大秦的太后是他的姑外祖母,皇帝陛下是他表舅。
这北晋虽与大秦世代交好,但强国间却是需要相互制衡。所以自两国数十年前结盟起,就在皇室之间通起婚来。一来算是亲上加亲,二来也算起个质子作用。
自从当年北晋第一位公主远嫁来大秦成了太后,两国的通婚更加流行起来。太后的亲侄女——北晋的当朝长公主嫁来大秦,而大秦的六皇子也去北晋做了驸马。
一来二往两大强国血脉互溶,同仇敌忾,外敌自不敢再轻易冒犯,于是便有了这百年的和平盛世。
“启禀大人,下官知道公子身份尊贵不该蜗居县令府。只是公子最近……迷上了晋阳名茶醉仙酿。因这茶有酒酿,下官不敢让公子独自在外吃,所以只得叫到府内陪公子共饮。”
“茶?那分明就是酒!”太守一敲桌,那碗儿在茶碟里笨拙的跳了跳。
“下官知罪!”见太守动怒,上官尧赶紧从坐椅起身,跪在地上谢罪。
慕容烟自小在大秦宫长大,在京康呆的时日比汀罗还多。
如今太守和夫人难得趁着中元节把宝贝儿子叫回南疆,他却村村镇镇的四海游玩儿去了!好不容易听说终于回到了汀罗城,却还是不见回太守府。一查竟在这小小县令府住着!
所以长公主一早就轰着太守来接儿子回家,太守自然是要把这不通事故的县令教育几句。
“这醉仙酿它是茶~只是喝了能醉的茶~”
上官尧听闻这话,顺着声音抬头向门口看去,进来的正是慕容烟!
慕容公子今日没拿佩剑,而是拿了把折扇,悠哉悠哉的在手心儿里敲着,迈着步子晃了进来,似是还带着点儿后醉。他单手将上官尧扶起,按回坐子上。自己则走到太守跟前儿的位置坐了下来,不羁的怨怼道:
“爹!你别一来就发脾气。这声名在外的,以后都没人敢陪我玩儿了。”说着拿起个茶果儿看了看,然后整个儿填进嘴里。
太守大人见他这吊儿郎当的劲儿,脸上带着一丝嫌弃,轻声耳语道:“说了多少回了,在外说话注意官腔格调,不要叫为父‘爹’!”
“那我叫你娘啊?”
慕容烟的声音可没随太守那样轻,下面的上官尧可都听到了,尽管他装聋不敢抬头。
“你娘!”太守这发自本能的,反唇相讥的气话,才刚说出口就懊悔了!
却见慕容烟冲太守瞪着眼,挑着眉,大张着嘴,定格在那儿……手还悬在半空捏着颗枣儿。
“你这是大不敬啊爹!骂我不打紧,骂我娘?北晋长公主哎~这是要毁盟啊!”说这话时,慕容公子那可完全是局外人看笑话的表情,还带着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奸笑。
“你……你这个畜生!”若不是在下属的府邸,太守大人是一定会跳起来跺脚的。
“爹,家畜生的崽儿才叫畜生~”
太守:……
太守大人已是被气的手打哆嗦脸通红!只是……继而也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看我回去再教训你个逆子!”
这一通小插曲下来,上官大人也是看不透了这世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谁又能想到高高在上的太守大人,居然被这顽劣泼皮儿子怼到威严扫地,然而竟还舍不得教训~
“哎~对了!”这慕容公子又想起什么事儿来,指着上官大人说道:“我要换茶!上官尧你把你们府上那个叫尉迟玄的婢女叫过来,让她给我伺候!”
这句可真是让上官尧大为震惊,惊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中不断寻思:这慕容公子怎么会认得尉迟玄?
但是既然公子开了口,就不得不传唤。上官尧强行镇定了下情绪,吩咐身边伺候的婢女,去传尉迟玄过来。
西院这边,香儿刚给玄姐姐完完整整的讲了遍经过,尉迟玄正庆幸顺利度了这劫。
当然,香儿没有提遇到那位公子的事儿。
一来是觉得既然是客,没两日便会走了,不需要再说出来给玄姐姐添烦恼;二来自己又不是真的婢女,躲在这西院儿,和他也不会再有什么碰面机会。
然而,事情并没有澹台香想的如此简单~只见那婢女急匆匆一路小跑着来到偏房。
“玄姐姐!大人点名唤你去正厅给客人奉茶!”
“什么!”尉迟玄一下站起来!香儿也跟着从坐着的床沿儿起身。
“玄姐姐你快点儿收拾好过来!我先回去伺候了。”那婢女说完便转身又一路小跑着离开。
这下急的尉迟玄在屋里来回踱步!“这可怎么办!难道是刚才暴漏了?”
“绝不可能暴漏!上官大人只忙着陪太守,连正眼都没看过我。”香儿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可是说什么我都不能去!去了就……”话到嘴边儿,尉迟玄又轻捂住嘴唇,沉默了。
香儿低头想了想,说,“既然姐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去的,那就只有我再去一趟了。”
尉迟玄完全拿不定主意!自己去,暴漏于太守;香儿去,暴漏于县令!
权衡之下,只得两害取其轻,让香儿再去冒充一趟自己!
香儿也自知这趟再去,等于是明着在县令面前作戏。只能寄希望于县令大人对玄姐姐的爱慕保护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上官尧:我家婢女花式作死,誓要把我一坑到死……
☆、处江传说
眼下香儿正端着更换的茶具颠颠儿往正厅走去。
这茶盘儿要比想象中重的多!莫说这三大套碗碟盛着满满的茶水,单就这雕花嵌玉的托盘儿都有十斤之重。还要照玄姐姐教的礼仪,双臂腾空撑着。
从后院厨房一路绕游廊端至正院,手都酸到快失去知觉。过第一道门时,还险些被门槛儿绊倒!幸好及时撑住没摔了这碗碟。香儿紧张的连头都不敢抬,生怕端歪了水洒了出来。
进了正厅,香儿只敢用余光偷瞄一圈儿,确定上官大人的方位。至于正上方的太守位,她是连瞄都不敢瞄一眼,生怕一个对视冲撞了太守。
待小心的端着盘子走到上官大人的身侧,香儿恭敬的行了个蹲安之礼,才抬起头看着上官尧。“大人,您传唤奴婢,有什么吩咐”
上官尧这一看,原本端坐的身子不由得往椅背后倾了下。到底是混迹官场的,喜怒不行于色。“你……去到慕容公子身边伺候。”
香儿这才意识到,这厅里除了太守还有别的客人?可是刚刚环视左右时,并没见有其它人在。
她谨慎的轻轻抬头看向上位的太守身边,这一眼吓的,差点没把手中的盘子直接扔飞出去!
怎么会是……会是他!看着那位慕容公子,香儿心中已是万念俱灰!
“还不快过去!”显然上官大人已经完全配合了尉迟玄的这出戏。只是香儿,更大的麻烦来了。
她轻缓的走到慕容公子身前,分别冲太守和公子行了礼,然后抖着手将公子的茶具换了新的,又怯怯的躲到椅子后面等待吩咐。
心里还直纳闷儿:这蠢货娘炮为什么与太守一并坐在上位?
就听得慕容公子冲太守说道:“爹,你和娘不是一直想找几个侍寝婢女把我拴太守府吗!这个怎么样?”
“吾儿长大了是好事,只是太守府的婢女你见都还没见全,何苦挑到这县令府来?”
澹台香瞬间觉得双腿无力的软下去,差点儿就站不住跪倒在地上!
这……这个蠢货,竟然是太守府公子?!
奔流涛涛的处江之水,不曾滋润一寸土地,却总是给两岸的百姓带来灾难的威胁。
处江亦叫处子江,乃这大秦帝国贯通焰北、南疆两地的母亲河。因着水质所含的特殊矿质,江水红而浑厚,无法灌溉农田。
关于这处子江名字的来源,还有一个残酷的传说。
相传数百年前,那时的大秦尚未一统南北,国境仅限于焰北之地。而那时的南疆,是由六个部落共同掌管的联盟合众国。就在大秦举国攻打南疆,正战事焦灼之际,西边的络姝国竟蠢蠢欲动!
这络姝国虽以女皇为尊,但却富庶好战,与焰北仅一水之隔。大秦的精兵尽投焰海一带,都城京康的留守,仅余老弱军力不足三成,整个焰北呈中空之态。
敌军一旦渡江,边城必然尽数失守,仅隔两座城池的京康便岌岌可危!即便再从遥远的南疆撤军回防,也鞭长莫及无力回天。
那时的大秦国主---秦襄王,只能寄期望于盟国西梁的援兵。
西梁位于焰北北部,是个崇教之国,教廷掌管国家。若能增兵便可与京康的守军,以夹角之势回击络姝国的进攻。
然而这西梁的教皇陛下却只派来一人!这人,便是大祭祀玉弋。
玉弋其人,非国之大事甚少露面,终日静修于玉修神殿。
玉弋大祭祀设下一计,竟三日之内击退了络姝大军。然而这个计谋,却是……残忍至极!
络姝大军横渡此江约需两日,玉弋大祭司便征集了一千名死士。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死士并非骁勇善战的好汉,而是一个个未经婚嫁的妙龄少女。
于敌军渡河之际,玉弋将这些少女齐齐斩杀于江边!那一堆堆横在浅滩的花容月貌,如泉眼般不断的涌出股股腥红。
江水滚滚奔腾,咆哮声震耳欲聋。
江底有怪,其名诡谲,喻为地狱之鱼。诡谲体型巨大,生性暴戾,喜腥甜,尤喜人血。日常鲜与同类结群,但交`配季节除外。
玉弋牺牲这么多人,便是要诱引这诡谲浮出江面。处子之血乃至纯至腥之物,如此大规模的卷入江中引得那诡谲兴奋异常!
玉弋便以此计,诱发诡谲的反季□□。数百诡谲浮出江面,一时间翻云覆雨,巨浪涛天!
临江之船无一幸免,络姝国溃败。
自此,秦襄王御笔亲封此江为“处子江”。
处子江水,染了这历史的血腥,百年来也未褪色。但过了这气势磅礴的主段,下游的支脉却是另一番风情。
沿途经过层层山石沙砺的滤净,江水已不再浑浊泛红,而变成清澈见底的沽沽清流,大秦的人们崇敬处江,更是将流通京康的此段至纯至净流域,称为圣河。
夜幕渐重,皓月当空,点亮了星河,也点亮了这尘世。
洒下的微光将河水度上一层迷人的银色,更为圣河边儿的清冷平添几分凛冽。
一个身量修长,英俊威武的公子驻于河边。这公子身着锦衣,头戴玉冠,纶巾素带随风轻摆。
夜风拂过他的脸颊不曾掀起一丝波澜,暗花刺绣玄色斗篷下的长袍忽隐忽现,那典雅的青灰色鎏金提花缎面儿,仅是稍稍一露便足以惊艳。
襟带上镶制着大块的镂纹玉髓,映着这抹幽幽月色,还不时的闪烁着傲洁寒光。这般气韵随极了它的主人:雍容不凡的质感,淡漠无情的色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幅阴寒绝美的画面。来人身材健壮,威武挺拔,身着一件银甲玄披。此人正是大秦宫的禁军统领蒙羲,蒙将军。
只见他几步跨近那公子身旁,轻作一揖道:“禀昭王殿下,已将其抓获。”
随后紧跟着来了十几个侍卫,中间还押着个长发凌乱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一袭盘绦纹的缭绫轻裙已溅满泥迹,如瓷的小脸儿也有多处划伤,似是刚经历一番拼死逃亡。
昭王依旧镇定自若,转身俯视着这个跪于他膝前的女子道:“抬起头来”
这声音苍白的不带一丝喜怒,却听起来寒意入骨。
女子颤栗着抬起头,眼中已是噙满泪水。胆怯的眼神恰逢迎上昭王那寒气逼人的双眸,立马便是一个寒颤,直抖的那缭绫琵琶袖荡起了波澜。
昭王无所动容,只是轻眨了下睫羽,直起了身子冷语道:“你可是将我这昭王宫当做客栈,来去自如?”
语调虽缓,却是不怒自威。女子方才流转于眼眶的泪水已是簌簌滑落。
“殿下,求殿下饶恕!并非臣妾想逃……是您明日要将臣妾赶出昭王宫,还要赐上烙印……带上这烙印出了宫,臣妾就再无法……”
“无法什么!”伴随这质问而来的,是一脚狠踹!直接将女子踹倒在地。
原来是候在一旁的内臣——上官雀,他见昭王已有了愠怒之色,便立马出来给了那女子个教训。
上官雀不解恨的又扯起了那女子的头发,拎得她眉眼都变了型。继续训斥道:“难不成你还想出了昭王宫再另寻他嫁?”
全天下都知道,昭王宫赶出去的女人就要赐烙昭王印,终生不得再嫁、再侍奉他人,只能凭每年的例银供养余生。
“居然还想在赐印前逃跑?就凭你一商贾之女,今日做了逃奴就是死罪!”
上官雀说罢甩开手的蛮力也是够大,女子再次摊倒的扑在地上。
女子有气无力的啜泣道:“靖洲水患,臣妾的父兄捐银捐粮协助朝廷赈灾……不敢居功,但求殿下看在臣妾一家为国尽忠的份儿上,饶了臣妾这次……”
“噢?还有这善举?”昭王鄙夷的看着她轻声反问,只是这份轻柔瞬间转为声色俱厉的质问:“若不是你在昭王宫做侍妾,你父兄何来的身家?”
见昭王盛怒,女子已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跪扑在昭王膝下哭的椎心泣血,涕泗交流。
“求殿下……求殿下饶臣妾一命!臣妾……”
“人都逃出宫了还臣什么妾!”
“殿下息怒!奴婢……不知道后果如此严重,奴婢……”
“不用说了,我饶你一命。”昭王一脚将她踢开,用手掸了掸被她抓脏的衣角。暼了眼蒙羲,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便拂袖离去。
蒙羲随即意会,转过身对侍卫厉声喝道:“赐昭王印!”
言罢便同上官雀紧跟昭王而去。只留那个早已崩溃的女子在一众侍卫的包围下。
见殿下和统领一走远,侍卫们便放松了下来。
“臭娘们儿!你这一逃,害得我们满山遍野的搜了一晚上!”一个侍卫边踢了那女子一脚边嚷到。另一个侍卫很是不耐烦的拦道:“快点烙完扔出去,跟个扔出宫的贱人废什么话!”
言罢,便接过身后人递过来的,那枚已烤红的印具。
这印具,金属质地,巴掌大小。图案那端是已被烧至赤红的花朵图型。
只见先前踢人的那个侍卫,粗暴的将女子肩膀衣服扯下一大块,露出了白嫩的肌肤。另有两人,合力将印具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上官雀:杂家这辈子见过的美人儿,比你们见过的瓜子仁儿都多!幸也……憾也……
☆、昭王烙印
只听得江边传来一声惨叫,声音凄厉。
那女子便昏厥了过去。背上,已然留下一朵红艳欲滴的花儿。
上官雀便对昭王回秉道:“殿下,赐印结束了。”
昭王倒并未着急离去,仍旧平静的站在圣河边,淡漠的盯着河水。“这世上又多了一朵永不凋谢的花儿。”
一阵寒风袭来,夹了几滴雨露,上官雀见执完任务的侍卫都跟了过来,便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道:“殿下,似是将雨。还请殿下早些回寝宫休息。”
昭王微微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确已是乌云弊月。在转身欲离去时,却瞧见此时的蒙羲,正眉头深锁的望着远处的河面道:“殿下,那是……”
昭王顺着蒙羲的视线望过去,只见深沉的暮色下已显不出圣河之水的清澈明亮,那已成为溶于夜色的一片漆黑。而就在这蜿蜒连绵的墨色之上,却有盏璀璨的殷红,幽幽而来。
那盏殷红,忽明忽暗,在黑夜中若隐若现,煞是惊艳!
这一幕竟令昭王那寡情淡漠的脸上起了些丰富的表情:他眉头深蹙,目光如炬,薄唇轻启……
“给本王捞上来!”昭王的声音如刚才呵斥那逃跑的侍妾般激动。
顷刻有两个侍卫跳下河,一小会儿便将那灯摆至昭王眼前。昭王俯下身子捧起这灯,细细观摩。
这朵纸花,很是精致。花瓣殷红似火,一路漂流而来,竟能抵御这风浪吞噬……
“你们可识得此物?”昭王端起它,问身边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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