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疏快到枕风阁时,恍然瞥见左侧方的海棠树下有一抹红艳的身影渐行渐近,不是旁人,正是那位画婵姑娘。
即使她覆着面纱,画婵也能透过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认出她便是闻雪,当下讥讽一笑,“就你特殊,来到这听月楼还装清高,见客居然覆面纱,当真不尊重客人。”
这是她的自由,宁疏实在想不通她在酸什么,“巧姨已然同意,碍不着您?”
看她行路的方向似是与她相同,画婵面露嫌弃之色,掩唇撇嘴道:“你该不是也要去枕风阁奏乐?巧姨怎的安排你与我一道,这不是故意膈应我嘛!”
“巧姨的安排,我也无从选择。”懒得与她起争执,宁疏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多给她,径直向前走去。
张口闭口都是巧姨,不服气的画婵快走两步,故意撞了她一下,扬眉警示道:“新来的果然不懂规矩,不晓得应该让前辈先行吗?我是断不会允许有人抢在我前头!”
她喜欢事事争先那就由着她,反正宁疏也不在乎这些,客客气气的退至一旁,请她先行。
画婵边走便侧眸提醒,“待会儿进去可别再想着出风头,一切以我为主,由我来招呼,免得你出了什么差错,惹恼了客人,连我也会被你连累。”
宁疏点头称是,她恨不得别过来见生人,又怎会与她争锋?能避则避!
先前都是在那间小屋子里,她倒也没什么感觉,而今头一回到这样的场合见客,听闻里头有几人谈话的声音,宁疏难免紧张。
到得厢房内,她不敢随意乱瞄,紧紧跟随画婵的步伐,到西边落座。
虽未抬眼看客人,但听着他们的声音,宁疏便能很快的分辨出来,这屋里并没有那位安公子,皆是些陌生人。
看来这世事往往不遂人愿,她既待在这听月楼,终归是要见其他客人的。
好在此时无人注意到她,众人皆被身着茜色衣裳的画婵给吸引了。此时的画婵正怀抱着她最珍视的红木琵琶,坐下为客人谈了一曲《西施浣纱》,而宁疏则坐在一旁拨动筝弦为她伴奏,时刻谨记画婵的教诲,以她为主,绝不喧宾夺主。
曲调一响,清澈明亮的音色真如珠玉一般,敲击着人心,使人沉醉其中,饶是文宁疏不喜欢她这个人,也不得不感慨,画婵的琵琶弹得的确是出神入化,想必平日里没少勤学苦练。
略带一丝闺愁的旋律仿佛将人带至春秋战国时期,让人忍不住想窥探西施那令鱼儿都沉入水底的容貌究竟有多美,是否像眼前这位画婵姑娘这般,眉目含情,妩媚动人。
一曲终了时,众人意犹未尽,其中一位身着靛蓝衣袍的男子带头鼓掌,“听闻画婵姑娘色艺双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画婵站起身来,盈盈一拜,“多谢公子谬赞。”
打量着她那姣好的容色,蓝衣男子颇为赞赏的摸着下巴,那含笑的双眼在烛火的映照下仿佛泛着幽光,而后又看向上座之人,迫不及待地与他探讨着,
“赵兄以为如何?”
赵令州并未太过注意画婵,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画婵身侧那位覆着面纱的女子身上。
因着有面纱作覆,她那双莹亮的眸子便显得格外动人,尤其是眨眼时,微垂的睫毛像是蝴蝶般在人的心头扑闪着,使得赵令州很想揭开那层面纱,一赌她的真容。
那画婵正等着夸赞,却半晌不听回应,抬眸便见这位赵公子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这儿,心下微恼,暗恨巧姨为何要将闻雪也安排进来,还覆着面纱,这不是故意抢她的风头嘛!
她若不戴面纱,想必旁人看一眼也不会在意,越是戴着,旁人越会多看她两眼,譬如这会子她已经成功引得赵公子的注意力,
“这位姑娘缘何以纱覆面?”
一直在发呆的宁疏未料会被人问话,心下一怔,她没敢再愣神,当即起身回道:“容貌丑陋恐吓着客人,只卖艺为生,遂以纱作覆,还请公子见谅。”
眼看着大皇子似是来了兴致,蓝衣男子当即呵斥,“是吗?莫不是诳人?取下面纱让我们瞧瞧,小爷倒想开开眼,看看你究竟能丑到什么地步。”
实则赵令州也只是随口一问,总觉得这样仗势欺人有些不太地道,遂抬手制止,“哎---越峰,不可强人所难。”
大皇子发话,闵越峰自不敢再乱来,颔首称是。
实则赵令州今日来此别有目的,并不是为了看女人,合上手中的紫檀扇,赵令州客气询问道:
“两位姑娘应该都会唱很多小调?我曾听过一首小调,没词儿,只有几句哼唱,偏就那几句,令我印象极为深刻,可愣是不晓得那曲子叫什么,颇觉遗憾,今日特来向二位姑娘请教。”
画婵在这楼里待了那么久,听过的曲子多不胜数,是以自信满满,“只要公子能哼唱两句,我大约就能分辨出来是什么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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