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法则。张老虎果然功夫不错,便是黑哥手持大刀,身边小弟拼命,都未能挡得住张老虎等人,被张老虎一脚踩断了脖子。
黑哥一死,小乞丐们群龙无首。
司徒三一刀剁下黑哥的脑袋,提起来举得高高的,黑哥断颈处鲜血洒了半身,衬着司徒三火拼后身上脸上的伤,月色下,如同修罗再生。他冰冷的唇中只有一句话,“归降不杀!”
这些乞丐,平日里以乞讨为生。
虽然时时有地盘儿之争,这般以性命相搏并不多。此时,遇到这么一行狠人,且大哥被杀,除了归降,似乎已无路可走。
有福也十分机伶,学戏台上的人拉长调子,喊一声,“拜大哥!”
司徒四见旁边一张椅子放到张老虎身后,道,“彪哥,坐!”张老虎是被缉查的重犯,故而改了名子叫张彪。如今张彪踩死了黑哥,便认张彪为大哥。
张彪本就是老本行,威风八面一坐,小乞丐们也不讲究什么骨气不骨气的,便纷纷降了。
自此,司徒三一行便开始于金陵城讨生活。
千万不要以为干乞讨行是苦差使,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只要做到顶尖,没有苦的。乞丐行是同理。
苦的是那些最底层乞讨的小乞丐。
而且,跟着张老虎,司徒三也长了见识。虽是乞丐头子,有了银子,买通官府,重新便有了新的身份。便是有福发财亦成了良民。
他们本家姓贾,原本司徒三觉着他们名虽好,运气不咋地。如今可是知道这兄弟为何晦气的原因了,胡老板给他们取了有福发财的名儿,原是讨个吉利,却是忘了打听这兄弟二人的本家,竟是个姓贾的!
贾有福,贾发财……
这种奴才养在家里,胡老板破产不是没道理,兴许就是给他们克的呢。
反正,不论如何,新的身份是有了。
有福发财不仅换回了本家的姓氏,连名子都改了:贾演,贾源。
贾演道,“三哥别笑话我们的名儿,原是姓胡的随便起的。我们本名可是有来历的,听娘说,当初我们兄弟的名还是家里山上最有名的大和尚取的。说这名儿好的很,日后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司徒四笑道,“别瞎吹啦,等你们封侯拜相,估计得等咱们彪哥做皇帝啦。”
张彪哈哈大笑,道,“若哪天彪哥做了皇帝老儿,做什么猴不猴的,个个大王当当。”
司徒三与贾源也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未修,先发
☆、43晋江原创发表
金陵王,原本不过藩王而已。
哪怕他是昭德帝的亲叔叔,依旧是藩王。在如今襄阳王府被夺爵之际,所有藩王都得缩着脖子做人。即使金陵王,现在也不敢在昭德帝面前摆叔叔的谱。
藩王们都在小心做事,谨慎做人。
金陵王世子妃忽然死了……
其实死的不只是金陵王世子妃,连带金陵王世子妃生下的两个嫡子,一起被云侧妃给捅死了。
其实事情的起因很简单,金陵王世子偏宠云侧妃,这云侧妃受世子宠爱十数载,啥都不缺,就缺孩子了。按理受宠十数载的侧妃,身体健康又无避孕,金陵王世子器大活好,孩子应不是啥难事。云侧妃也不是不孕,她怀孕七次都纷纷流产。
直至去年金陵王一家子来帝都参加太子册立大典,云侧妃身为宠妃,自然跟着世子一道来了。不得不说帝都风水好,云侧妃再次怀孕,但,很不幸的,这次的孩子又没保住。
不知这次侧妃杀正妃再杀嫡子是否有人所不知的j□j,反正云侧妃再杀了正妃杀了两位嫡子后,自己也抹了脖子,留下金陵王府哭声震天,阖府披白。
便是昭德帝听到如此荒谬消息,也深觉不可思议。
不过,金陵王家一口气死了四口子,倒是给了昭德帝一个绝好的借口,昭德帝在慈恩宫道,“适逢皇后千秋,金陵王府出些惨事,皇后的千秋便不必大办了。”原本谢皇后在凤仪宫不得见人,千秋节却是谢皇后可以脱身的极好机会。但,很显然,昭德帝不愿谢皇后出来见人。
林太后微微皱眉,温声道,“皇后乃一国之母,焉何能因藩王家事而怠慢皇后千秋?皇帝,若是皇后身子不适,执意不予庆祝千秋,你们夫妻多年,便遂了皇后的心意。”
昭德帝脸上微辣,忙道,“母后说的是。”
林太后拍拍昭德帝的手,“皇帝,这世上,你是至尊。”皇后,仅皇帝之下而已。别说不过一个藩王世子妃死了,便是金陵王立刻死了,皇后该过的千秋也可以继续笙歌妙舞的过下去。昭德帝不明白的是,他可以不喜欢皇后、软禁皇后,但是,身为帝王,他不应该看轻皇后所代表的身份与尊贵。皇后,不仅仅是皇后,她是帝王之妻。
金陵王府的命案在帝都城传的沸沸扬扬,尽管金陵王想极力遮掩,但一下子死了四口子,除非是遭了瘟疫,不然,正常情况真没这种死法儿的。
越氏自金陵王府回来,倒是狠狠的叹了几口气,与林淳说话时,不禁感叹,“嫡庶不明,真是乱家之始。”若不是云侧妃被宠的过了头,世子妃不见得会对云侧妃的孩子下手。若云侧妃有个孩子在膝下,真犯不着去砍世子妃。
当然,事情全程世子妃皆以可怜被冷落的正妻形象出来,不过,谁都不是傻子,叫越氏说,云侧妃连连小产,若与世子妃无干,怎么最后云侧妃没捅别人,单把世子妃给捅死了呢。不但杀了世子妃,连带世子妃的孩子都未放过。
林淳道,“谁说不是呢。”又道,“云侧妃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朝廷当有所责罚才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又发生在众目睽睽的帝都,金陵王府想遮掩是不可能的了。便是云侧妃自己抹脖子死了,她家人还在呢。这年头儿请究诛连之类。
越氏叹口气,低声道,“别提了,我听人说这位云侧妃来路不正,出身上……不是那么光彩。”按理,依云侧妃这种出身,容她在王府做个丫头都是给王府的丫头抹黑,应是死都不可能做上侧妃之位的。不过,真架不住世子要生要死的喜欢她,出身不好,没关系,造个出身就成!没爹没妈,没关系,现找个爹妈就成!
以往自得于成于云侧妃的娘家人而鸡犬上天的一家子,现在云侧妃手刃母子三人,朝廷追究其母家责任。未待金陵王府与那一家子套好词,一家子绝对不打算背黑锅背到死的,直接不打自招,说自己家与云侧妃其实啥血缘关系没有,不是亲爹亲妈,而是义父义母……
金陵王府的大殡还没出完呢,云侧妃伪造出身之事爆光。
甭说什么“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立侧妃”的屁话!
侧妃是什么,朝廷正四品诰命!上得了玉碟,进得了祖坟,来了帝都过年过节都是要去慈恩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无数诰命级别低于她的人要对她弯腰行礼,毕恭毕敬!若侧妃是个良家出身也就罢了,如此一查,云侧妃很可能是妾身不明……妈妈的,若是个j□j从良,想一想那些曾经对着云侧妃曲膝行礼的诰命们的感受!想一想慈恩宫高贵的地砖可能被一个j□j顶着侧妃的帽子踩踏过……
更重要的是,这是欺君!
贱籍出身,你何德何能做得侧妃!
金陵王府捏造云侧妃出身,欺君罔上,骗了朝廷诰命戴在了j□j的头上!你金陵王府不仅打了宗室的脸,你还打了朝廷的脸,打了皇帝陛下的脸!
这个时候,便显示出了金陵众超强的决断力!
云侧妃之事已难收场,金陵王便带着嫡长子负荆请罪御书房,最终,昭德帝夺世子之位,金陵王府顺利发丧。
不过,发丧时的阵势绝对比不上举丧时的排场。世子之位一夺,什么世子妃、世子侧妃,全都见鬼去!又因正在风口浪尖,金陵王只命按寻常宗妇排场发丧罢了。
且发丧时,除了亲近之家,大多诰命并未到场,最终,金陵王府只得冷冷清清的办了一场丧事。
金陵王府这一场闹剧,足足在帝都城热闹了两个月不止。
林太后也知道了越氏有孕的好消息,赏赐颇丰。
如今,柿子树下,林靖正在与大姐夫许尚飞谈心。
相处的时间增长,尽管许尚飞对林靖有诸多的看不惯,林靖对许尚飞也有满肚子的意见,不过,林靖自认为是个很有思想很有内涵的人,故此,凡事,他喜欢以理服人。
不是什么大事儿,林靖院里两棵柿子树,今年柿子树上的柿子长的格外的多,林靖常说,这预示了他们老林家子孙旺盛呢。
但是,果子挂的太多,得疏果啊。
这些事,林靖也懂,不过,通常是院里的丫环们来干。现在来了许念,许念自从得了林四舅的薰陶,整个人生观世界观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许尚飞发现儿子三观变化时,非常迅速而及时的用板子又把儿子的三观给揍了回去。
许念跟林靖厮混了两个月,早不是先时乖乖又听话的少年了。
林靖拉着许念一起听舒静韵讲习功课,两个人一起学,有了伴儿,功课似乎也不枯燥了。而且,每次交课业时,林靖都请了许尚飞来,与舒先生一道看他们两个的课业。
如此,许念便很少挨揍。
林靖还把自己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小伙伴儿们都介绍给了许念认识,许念骑马拳脚都拿得出手,又有林靖的面子,也在帝都有了自己的朋友,少了许尚飞的压制,男孩子的天性便都显露出来。
一日,许念看到丫头们踩在高凳上给柿子树疏果,忽然来了兴致,自己三两下爬到树上去,倒把丫头们吓的变了脸,纷纷说,“念少爷,你赶紧下来,别摔着。”
林靖在屋里听到动静,一看许念爬到树上去了,哈哈大笑,“要不说你属猴子的呢,这么会爬树。”
许念坐在柿子树上,摘下长的过密的小柿子,扔到地上去,“小舅,叫姐姐们散了,她们胆子小,这点活儿,我就替她们干了。”
林靖瞧的有趣,摆摆手便叫丫头们散了。林靖向来规矩大,在松柏院中,他说话没人敢不听。倒是丁香说了一句,“念少爷,你可别往高处爬,有些枝子细,禁不得你,倒摔着了。”
许念应了。
打发丫头走了,围着柿子树转了一圈儿,林靖把下摆往腰间一塞,接着爬到了旁边侍女放着的高凳上,从高凳爬到柿子树上。
许念站在树杈上,两只手去扶林靖。林靖这辈子头一回站在树上俯视世界,倍觉稀奇。接着,俩人就在树上玩儿了。
其实,哪怕都是主子,在奴才心中也有轻重之分。
譬如林靖与许念,没人敢慢怠许念,但许念姓许,在林家是甥少爷。而林靖,是林家正经的四老爷,林翊嫡嫡亲的幼弟,这家里,除了林翊,就是林靖了。
两人在树上这边爬爬,那边踩踩,自觉有趣,早把一屋子丫头婆子吓的心肝欲裂了。伤着哪一个,她们也不必活了。
便有丫头悄悄的去回禀了越氏,越氏肚子已有四个月了,早坐稳了胎,文乡侯夫人便回了家。如今听说小叔子跟外甥跑树上去了,越氏就要过去。还是林淳道,“你莫急,我去瞧瞧,喊他们下来就成了。”
林淳去的时候,许念正发愁呢。
许念自幼习武,胆子也大,平日里登高爬树之类,完全小菜一碟。林靖就不一样了,林靖胆子也不小,却不表现在爬树上面。他爬上去了,但,下来的时候就胆怯了,从树上往树下看,怎么看怎么高,怎么看怎么悬啊!
许念早俐落的跳地上去了,叫林靖爬下来,林靖怕摔。叫林靖从树上转到高凳,再从高凳回到地面,林靖还是怕摔!
许念干脆伸出两只健壮的小胳膊,说,“小舅,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虽说许念比他个子高,力气也比他大,林靖是绝不相信,他跳下去许念能接住他的。
见林淳来了,林靖跟丁香道,“丁香姐姐,你先请大姐姐进屋去喝茶,我一会儿就下去。”还装上了。
林靖死装要面子,许念直接跟亲娘揭林靖老底,说,“母亲,小舅上树去,下不来了。他胆子小,害怕。要不,我叫父亲过来把小舅抱下来。”
结果,林靖就这么没啥尊严的给许尚飞从树上抱了下来。
许尚飞还说他,“没那个胆子就别上树。”简直把林靖的面子往地上踩不算,还落井下石的给林靖精神上以打击。
林靖两脚着了地,安全了,就比较HOLD住了,掸一掸衣袖,仿似失忆般的问,“咦,大姐夫怎么来了?”
许尚飞身在官场,见过的比林靖更会变脸的都不多。于是,许尚飞不得不提醒林靖,“我是来抱你从树上下来的。”
林靖“哦”了一声,从腰间摸出才子必备的泥金小折扇,细嫩的大拇指竖起来,拨弄的折扇哗哗响,“大姐夫既然来了,我正好有事情要跟大姐夫说呢。”
于是,令丫头在树下设了桌椅茶点,与许尚飞喝茶说话。
林靖的头一句话就是,“大姐夫再往上升便是知府任,最好错开金陵苏杭地界儿。”
☆、44晋江原创发表
与林靖英雄所见略同的大有其人,谢太妃便是其中一个。
想着当时回帝都途中,金陵王热情接待的事,谢太妃只叹,看金陵王一脸精明相,内宅中却乱成这样。
别说齐家不重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圣人都把齐家犹放在治国之上。此次,金陵王府之事,若非金陵王是昭德帝的亲叔叔,有些香火面子情,怕金陵王府的王爵都要动荡一二。
林靖跟许尚飞小声说,“金陵王府不大安稳。”
不大安稳。
这个词用得极妙,深得官场三味。
联想到林靖平日里种种不靠谱之事,许尚飞并不相信是林靖自己得出来的结论。打量林靖两眼,许尚飞问他,“谁跟你说的?”
林靖一幅“你小瞧人”的嘴脸,撇撇小嘴巴,道,“我说是姑母跟我说的,你信不信?”
许尚飞正在思考林靖话中的可靠性,林靖已经起身,屋里找许念玩儿去了。许尚飞自己剑术极佳,耳力不凡,听得到林靖在屋里面跟许念和林淳唧唧咕咕的说话。
林靖自幼在阴盛阳衰的后宫长大,对女人有一处天生的亲近感,更何况林淳性子温柔如水,还会做的好菜煲的好汤,林靖没少吃。本就是嫡亲姐弟,感情慢慢也就有了。林靖问林淳,“大姐姐,你嫁给大姐夫这几年,他没欺负你?”
丈夫就在外面,林淳又是个害羞的性子,嗔道,“四弟,你胡说什么呢?”
林靖道,“放心,大姐夫在外头,他听不到,又不是顺风耳。”
院中,许尚飞默默地:老子还真是顺风耳呢。
林靖又追问,“都是自家人,大姐姐有什么不好说的?”他腆了腆单薄无比的小胸膛,啪啪啪拍三下子说,“娘家兄弟,就是为了给大姐姐和念哥儿撑腰的呢。我看大姐夫怪凶的,大姐姐,你要是受了委屈可不要憋着不说。”
林淳已是羞的不成了,“大人的事,四弟瞎寻思什么呢。”小小年纪便这样淘气。
许念圆圆的大头凑过来,小声道,“父亲对母亲挺好的,就是常揍我,小舅给我寻个不挨揍的法子。”
林淳拍儿子的脊背,不赞同,“念儿,你说什么呢。你父亲都是为你好,盼你成才呢。”
林靖说许念,“大姐夫虽然脾气不大好,不过,比起关大将军可好多了。你是不知道关大将军,行伍出来,他们家的规矩都是按着军营来的,打儿子像打狗一样。”
许念问,“就是关小二家么?”
“可不是么。”林靖说的有鼻子有眼,“关小二还好,他是老二,现在又给太子做伴读,挨揍挨的少了。我听小二说,关家大哥有一回都被打的吐了好几盆的血呢。”
许念惊的小嘴巴都合不拢,林淳微微浅笑,孩子说话就是这样夸张,谁家吐血会一吐就吐好几盆的。说到关家,林靖终于给许念的问题做了个回答,道,“念儿,以后大姐夫再揍你,你就心里想着关家大哥吐好几盆血的事儿。这样一想,可不就觉着大姐夫是个好人了么。”
林淳简直哭笑不得。
许尚飞听屋里越说越不像话,扬起嗓子喊一声,“四弟,你出来。”
林靖听到了,却是没动,反是拿捏着架子回了娇娇嫩嫩的一嗓子,“大姐夫,你进来。”
虽说林靖是自己货真价实的小舅子,不过,因林靖跟许念同龄,古怪精灵的,许尚飞多是将林靖视为小辈一般。这种不受教的臭小子,许尚飞手心儿直发痒。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响起,林靖翘着嘴巴出来了,并未摆架子,却是牵起许尚飞的手,打他一记手心,语重心长装大人,奶声奶气,一本正经的强调,“虽然小舅子年纪小,也不能因此就少尊敬小舅子啊。”
许尚飞不具备幽默精神,于是直接无语。
林靖拉着许尚飞的手去了舒静韵的院子,接着提出了他伟大的猜想。
林靖是这样说的,“金陵王府出了这样的丑事,有三种可能。第一,意外,云侧妃突然发了失心疯,手刃正房嫡系。不过,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低。世子妃院子里,有的是丫头婆子,若谁都能轻易捅死世子妃,估计金陵王府早绝户了。第二,是金陵王府内的人挑动安排或是推波助澜。想一想,金陵王妃还在呢,那是世子的亲娘,此人都能将手伸进世子内院,弄出这样的风波来,可见其手段了。若真有此人,那估计此人所谋,不是世子之位,便是要金陵王府下台倒灶。不管怎样说,此人肯定是个厉害角色。第三,金陵王府外面仇家所为,如果外面的仇家都能掌握金陵王府内院,金陵王府估计不会长久的。”
“所以,我认为,金陵王府或有一大仇人,或有一野心家。不论是哪个,接下来金陵王府都安生不得。”林靖生的眉目俊俏,尤其一双眼睛最妙,似是沉敛了世间最璀璨的光华,此时沉静的望过去,似有摄魄之能,道,“若是金陵王府的仇家倒还好,金陵王府就算倒台,也与咱们无干。不过,想一想如今襄阳王府的景况,故此,我劝大姐夫莫要谋金陵知府之位,麻烦太多。若是金陵王府出了野心家,现在帝都之中,就能弄出家丑夺长兄世子之位。这个人,更是厉害无比。在这种藩王之地做知府,有的较量。”其实,金陵王府之事,出也就出了。察觉出金陵王府的危险,提前避一避就好,省得惹来一身骚。让林靖失望的是昭德帝的处置,竟只夺世子之位,便将金陵王府轻轻放过!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不仅仅是欺君之罪,难道,昭德帝没察觉出藩王的试探之意吗?自去年襄阳王府之事,藩王抱团儿了,昭德帝竟毫无警醒么?
若依了林靖的心性,没事还要找个屎盆子扣藩王脑袋上给他们个耳光尝尝,叫他们知晓尊卑呢。结果大好机会送上门,正该以此震慑藩王,哪怕是暂时重罚,日后再行施恩……结果,昭德帝竟然轻轻放过。
人都是得寸进尺的动物,他挑衅的向你挥了挥拳头,看你没啥反应,老实好欺负,下一次就可能直接给你一拳。
明明占尽先机,昭德帝的应对却是毫无章法,让事儿爹林靖大失所望。
林靖巴啦巴啦一说,许尚飞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身为世家子弟,身在侯门公府,本就处政治旋涡之中,耳濡目染,有些政治的灵性不足为奇,但看林靖小小年纪,便能一二三条理分明的说出来,这就相当不简单了。起码,这说明林靖不仅仅是灵敏,甚至在他的小脑袋里已经有拨开乌云见月明的逻辑分析。
这样的总结能力,并不是谁都具备的。
林靖说完之后,未见往日炫耀得意之情,反是眉毛微蹙,露出一张苦巴小脸儿。许尚飞不由自作多情了一回,温声道,“金陵城,便是我想去也不一定去得的,四弟正当念书的年纪,不必为我操心。”
谁为你操心呢。林靖叹口气,没说话。
舒静韵温声道,“依尚飞兄的资历,原本可以去江南富饶之地。不过,陛下相召时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对了,近些天金陵有件出名的事件,靖儿可知道?”
林靖收回心思,清澈的眼睛望向舒静韵,很有些小不满,道,“又没人跟我说,我怎么会知道。”
舒静韵一笑,道,“金陵府下的一个小县城,叫丰饶县。这个县出了暴乱之事,乱民将县衙都烧了,不过,知县成功的镇压了暴乱。如今,金陵知府甄大人代这位知县上陈奏章,陛下龙颜大悦,亲自嘉奖了勇武可嘉的知县。甄知府调进帝都为帝都府尹,原本的知县,连跳三级,直接补金陵知府。”
林靖眉毛一挑,怒道,“所治县内出现暴乱,原是父母官无能所致!如今将暴乱镇压,难道是什么功勋不成?竟然连升三级?那些治下太平,户部考查的官员,便是三年优等,也不过升个一级半品的!要照这种逻辑,官职升的慢,竟是所辖之地忒太平不成?”
其实这事儿跟林靖屁关系没有,但,正处热血时期的林靖已是气的不得了!昭德帝简直将所有的智慧都用到了与林太后夺权之上,朝政上无能昏馈,可笑至极!
林靖一怒之下,就差点明道姓骂昭德帝无能了!
虽是在自家之中,这话也不能乱说的。许尚飞直接捏他嘴,皱眉斥道,“噤声!”
林靖双手扒拉下许尚飞的手,端起蜜水喝了两口,小手一个劲儿的拍着桌子,不停道,“简直气死我了。简直气死我了。”
许尚飞冷声道,“就是气死也不能乱说话。”
林靖哼哼两声,“还有什么可说的。”江山又不是他老林家的江山,好坏与他也无多大关系,起码林太后在一日,林家且富贵一日。但,林靖有此不世之才华,他又是个心高气傲的,自然也盼着能得遇明主,将来施展才干,青史留名。
如今,昭德帝种种作为,依林靖的心性,他自己就对昭德帝满肚子的意见,更不用提其他了。
虽早知昭德帝对林家有些防备,但,林靖年纪小,待他成年还有的是时间。且,矛盾并非不可调节,只要运作得当,政治中,前一刻死不对眼,后一刻亲若夫妻,也不是没有的。
林靖对自己非常自信,但,观昭德帝行事,实不是明君之性。
三人又说了一些帝都之事。
第二日,林靖便决定了,以后不念圣贤书了,他要跟舒静韵学医。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朝廷的腐朽,肯定是有一个过程的,而且,依林靖的地位出身,如果不是足够的理由,他不会去襄助他人,与他所在家族的立场相对……
石头真想一下子写完,我家小三跟小四还未见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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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者意姐夫劝小四,表志向小四吐箴语
林靖突然要改学医,林翊不在家,许尚飞自恃大姐夫的身份,觉着有必要劝一劝小舅子回归正途。医卜星象,不过杂学,将心思用在这上面,又有什么出息呢?谢尚飞未当林靖是外人,不愿他大好资质就此浪费。
其实,私下里许尚飞对林靖早有评价,不止一次的对妻子说过,“翊弟实在太宠靖儿,把个孩子宠坏了都。”
林淳柳眉微蹙,柔声细语地,“靖儿身子不大好,我听越妹妹说,一年里总得病个四五遭。靖儿跟咱家念儿一样的年纪,你看靖儿,比念儿足矮了大半个头,身子也格外单薄。我瞧着心疼的了不得,要是像你教训念儿那样教导靖儿,他哪里禁的起。”
不管怎么说,古人重姻亲。
许尚飞林淳夫妻融洽,且许尚飞与林翊感情也不错,故此,许尚飞对林靖也挺关心。
许尚飞查完了许念的课业,破天荒的赞了许念一句,“有你小舅指点你,进益颇大。”
听到父亲的赞赏,许念心头微喜,规矩答道,“先生教的好,小舅又不嫌我笨,儿子方有些许寸进之处。”
见儿子对答周全,脸上也未有半分骄傲,许尚飞点了点头,转而对林靖道,“今天你大姐姐烧了好菜,我这里有山东带来的美酒,四弟要不要来尝一尝?“
不得不说,许尚飞还是摸到了林靖的脾性。林靖生性骄傲,最不喜欢别人小瞧他,如今许尚飞和颜悦色的要请他喝酒,林靖刚要应,忽而眼珠一转,拉下许尚飞的身子,凑到人家耳畔,悄声问,“是不是做对不起我大姐姐的事,要收买小舅子啊?”
许尚飞抬手给了林靖屁股一巴掌,道,“爱来不来!”说完,转身就走。
林靖迈开着小步子追上去,笑嘻嘻地,“来,来,大姐夫好容易请我吃酒,怎能不来呢。”
许念跟上林靖,那小模样,一看就是想蹭吃蹭喝的。
林淳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厨艺件件来得。许尚飞带着两个小家伙回来时,林淳笑道,“厨下已齐备了,老爷和四弟、念儿先洗洗手,我便令他们传饭了。”
林靖体贴非常,握住林淳的手说,“大姐姐,累不累?你歇会儿,别管我们了,有的是丫环婆子呢。”
林淳笑,“不过瞧着他们备几样酒菜,有什么累的。”丈夫与娘家兄弟亲近,林淳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呢。
许尚飞见林靖啰啰嗦嗦的说个没完,心道,当年岳父大人说是风流人物,也不似林靖这般对女人体贴至此呢。
待酒菜摆上,许尚飞果然令婢女温来美酒,与林靖道,“这可是上好的梨花白,后劲足的很,你们年纪小,舔上一口就行了,不能多喝。”
林靖大为不满,道,“请人吃酒,人家不论碗也是论杯的,哪个像大姐夫这样的,就给咱们舔上一口。也忒小气了,是不是,念哥儿?”
许念哪里敢跟自己老爹唱反调,缩着脖子道,“舔一口就舔一口呗。”
林靖甩着小巴掌拍许念的脊背,振声道,“念哥儿,虽说老子该听儿子的……”
“嗯?”许尚飞从鼻腔里哼出不满的调子来,“看你还没吃酒便醉了,这酒不吃也罢。”
林靖也反应过来,笑,“一时口误,瞧大姐夫这小气劲儿,就是御前对答也不是没有出错的呢。”林靖夹了一筷子的焖羊肉给许尚飞放到碗里,唇角噙了笑,眉目俊俏的望着许尚飞,端的是可爱讨喜。
许尚飞不禁笑了,问,“靖儿,我怎么听说你现在不念正经文章,反是跟着阿韵学医了。”
此时,林靖方明白许尚飞请他吃酒的用意,林靖道,“人都说,不为良医,便为良相。我估摸着,良相我这辈子是摸不着干了。学医也没什么不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一样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儿。”
许尚飞自是听得出林靖的敷衍,嘲道,“还浮屠呢,你干脆做和尚算了。”
林靖浓淡相宜的眉毛挑起,伸手夹了只虾子搁嘴里吃了,懒洋洋地,“做和尚得吃斋啊,我可忌不了荤腥。”
许尚飞懒得与林靖打机锋,叹道,“靖儿,你年纪还小,这世上的事,哪个就能随心所愿呢。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初太祖皇帝可谓千古明君,天下照样的冤屈有不平有饥荒有灾难,真就样样清明,还要官员做什么?圣人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靖儿,人这一辈子总要干些什么。你我生来就比常人强些,便觉哪里不平,我们总有为自己付诸理想的机会。”许尚飞道,“如那些放荡不羁的文人,成日看这里不顺眼,那里不合心意,满嘴的愤世嫉俗、天道不公。但,那有何用?不过逞口舌之利而已。”
“既然天道不公,男子汉大丈夫,未偿没有改变天道之机。”许尚飞道,“若试都不试,小小年纪便学一肚子的放浪形骸,满心生不逢时、怀才不遇的怨怼,大姐夫可要看不起你了。”
林靖听许尚飞一席话,愣了半晌,方道,“其实,什么是正经书,什么又是不正经的书呢?”
“许多人念几十年的四书五经,不过是为了一朝金榜题名,飞上枝头变凤凰。”林靖道,“说到底,没人是靠着四书五经治理天下的。”
“依我们的家世地位,哪怕做官亦不必学寒门之人科举晋身。”林靖眉心微锁,“我的确是失望、灰心,不过,不论对谁失望,我也不会因此就放浪形骸,浪费光阴,虚度此生。”
“我,我先是我。然后,我才是林家小四。”
林靖的眼睛有一种天生的洞察力,他道,“大姐夫通经史,肯定也读过《谢安传》。当年,谢安为何隐居东山?不见得是不想效力朝廷,只是,那时的朝廷,不需要他。而之后,谢安因何能东山再起,他纵使为绝世天才,我想,肯定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即便隐居东山的谢安,他仍是姓谢。他姓谢,便身处政治之中,未曾有片刻远离。”
“我读史书,每读到这一段,总会觉着,用东山再走来形容谢安,其实并不恰当。不论在东山的谢安,还是已出东山的谢安,都是谢安。只要他在,谢家便在。谢家从未没落,谈何东山再起呢。”
林靖举杯道,“我虽不才,愿效谢安石为之。”
“不论何时,我在,则林家在!我在,则林氏在!”
林靖不过随口一说,谁也未料到,数年之后,竟成箴言!
作者有话要说:已改错~~
☆、46晋江原创发表
心犹善小三谏张彪,事不妙李官升知府
许尚飞先时只将林靖视为一个比较聪明的小孩儿而已,尽管林靖较寻常小孩儿要强一些,不说别人,林靖起码比许念机敏许多。
但,这世间,出类拔萃的人实在太多。哪郡、哪县、哪州、哪府没有几个天才呢,这种小孩儿,许尚飞不是没见过。
直至今日许尚飞方真正对林靖另眼相待。
小舅子有这样的志向,许尚飞心里也高兴,好生与小舅子用了一餐饭。林靖小小年纪,半杯梨花白就有些薄醉,着下人好生将林靖、许念送回松柏院,许尚飞叮嘱儿子一句,“瞧着你小舅些,他有些醉了。”
夜间,许尚飞对妻子道,“四弟日后是有大出息的人哪。”
林淳柔声道,“这还用说,四弟可是自幼跟着姑母长大的。以往父亲都说,若姑母是个男人,林家还能更上一层楼,哪里会像如今这般……”不尴不尬的外戚身份。
许尚飞本就与林淳感情好,大小舅子都这样出色能干,许尚飞心中更添三分柔情,搂住妻子的细腰,低声道,“阿淳,再给念儿添个弟弟。”
夫妻一番缠绵,方相拥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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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彪做惯了头领。
司徒三亦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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