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后脑残出昏招,林公府喜庆过寿辰
谢国公都不明白妹妹的用意所在,便是这任襄阳王不好,重新过继一个就是。凭谢国公府当朝地位,凭谢太妃于两宫前的体面,此事虽繁琐些,却并不是不可能。
结果,谢太妃直接请求朝廷收回襄阳王爵。
简直……
昭德帝好生安慰谢太妃一番,却未当场应下此事。除爵并非小事,于昭德帝而言,这更不是坏事,但,还需朝廷讨论过,方好下旨。
襄阳王对谢太妃的决绝直接傻眼,他原以为谢太妃只是厌了他,却未料得谢太妃竟欲整个襄阳王一脉除爵。谢国公去帝都襄阳王府中看望谢太妃时,襄阳王与谢国公说了许多话,谢国公方去了谢太妃的院子。
谢太妃正在收拾花草,她多年来便有养花的爱好,从不假手于人。如今刚来帝都,院中花草不够精致,谢太妃来了兴致,亲自打理。见兄长来了,谢太妃将手中花剪递给桔嬷嬷,笑道,“阿兄来了。”
八月天,不冷不热,气侯宜人,老兄妹两个索性就在藤萝花架下坐了。有婢女捧来温水,谢太后净了手,指着竹桌上的瓜果道,“正当时令,阿兄尝尝。”
谢国公哪里有吃瓜果的心思,不过,见妹妹气色还好,到底放下心来,叹道,“你也忒急了些,怎么不先与我商议商议。”
谢太妃没有半分犹豫,道,“我早有此意。”
“阿兄不必担忧,哪怕襄阳王府除爵,陛下与太后娘娘应该允许我留在帝都颐养天年的。”谢太妃道。
谢国公年纪已老,很是替妹妹发愁,“你身边儿没个孩子,到底寂寞。”
谢太妃笑,“有言儿呢。”原本她与襄阳王也并不如何亲近
说到楚妙言,谢国公又是发愁,问妹妹道,“言儿这丫头也是犟,天下又不是只林翊一个好的。她现在还不算大,若妹妹信得过我,明年便是大比之年,若有出息的年轻进士,咱们挑一个。便是嫁妆,除了当年表弟留给她的,我再单给她备一份,包管她周周全全、妥妥当当的。待言儿嫁过去,谢家便是她的娘家,断不会令她受半分委屈。”
谢太妃道,“随言儿自己。”谢太妃之开明,千年都难得一见。见兄长忧心忡忡,谢太妃笑,“阿兄,我们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活了大半辈子,无非是希望孩子们不必再像我们以往那般殚精竭虑的过日子。随孩子们,她喜欢怎样便怎样。”她这一辈子从不能随心所欲,既如此,她由衷的希望楚妙言能过的顺心如意。
谢国公原本是想来劝一劝妹妹,结果,劝的话未说出口,都给谢太妃笑眯眯的堵了回来。
谢国公知妹妹素来有主意,且既在昭德帝与林太后面前说出了除爵的话,言出无悔,想收回来,可不是易事。
何况,除襄阳王爵,于朝廷于昭德帝,都不是坏事。
只是,谢国公总觉着,这样,太委屈妹妹了。没有襄阳王府在,这个太妃,终归不过是个名头儿罢了。不过,看着妹妹,似乎并不以为意。
谢国公暗叹,若是以后妹妹常住帝都,虽然没有襄阳王府可做依靠,到底兄妹间更亲近些,且,有谢国公府在,总不能叫妹妹受了委屈。
至晚间,兄妹二人一并用过晚餐,谢国公方回了家。
谢太妃的事,谢国公见并无转寰余地,只得默许。倒是谢皇后,很有些不同意见。
自甄氏所出小公主夭亡之后,除却初一、十五,昭德帝很少再踏足凤仪宫,如今前来,是与谢皇后商议太子进学之事。皇长子,又是嫡子,马上就要立太子了,尽管昭德帝不喜谢皇后,对儿子却很重视。尤其第一个儿子,一切都是后面皇子的典范。
谢皇后见着昭德帝,自然欣喜,何况她正有一肚子事要跟昭德帝商量。帝后二人先是说了太子大典之事,谢皇后如今也学的聪明了些,并未直言,反是挑了一句再也挑不出错的话,道,“听说姑妈回帝都了。”谢太妃正是谢皇后嫡亲的姑母,依二人的智商,谢太妃与谢皇后关系不差。便是楚妙言,跟谢皇后也有交情。
说到谢太妃,昭德帝面色和悦,且言语中带了一丝关心,道,“是啊,太妃年纪已高,又于襄阳城受了些委屈,朕想着,还是让太妃居于帝都,也方便照看。”古来帝王,对藩王的态度向来有些莫测。没理由,还找理由削藩呢,何况因前事,昭德帝对襄阳王府的印象本来就不咋地。今谢太妃主动要求除爵,昭德帝即使不是什么盛世明君,也不打算放过这次机会,已有顺水推舟的意思。
见昭德帝心情不错,谢皇后便觉心里有底,笑道,“是啊,我也惦记着姑妈呢。只是,依我的小见识,姑妈这个年纪,到底要老有所养。这个襄阳王不孝,不如另择一个厚道孝顺的给姑妈做嗣子……”谢皇后话尚未说完,昭德帝的脸已经彻底黑了,冷声打断谢皇后,斥道,“皇后,你把后宫管理好,把皇子皇女照顾好,这才是你的责任。不要后宫的事尚理不清,倒要管到前朝来!你现在还是不太后呢!”
谢皇后当即目瞪口呆,呆若木鸡,脸色惨白,星眸含泪,哽咽道,“皇上,皇上这是说哪里话……”
不待谢皇后再说什么,昭德帝已拂袖离开。留下谢皇后哭了大半夜。
侍女心婉劝道,“娘娘何必跟陛下拧着来,倒让陛下不喜了。”
谢皇后委屈又伤心,“刚刚还有说有笑,说翻脸就翻脸,真是的。”捏着帕子擦起眼泪来。心婉叹口气,便是她奴婢出身,也听得出来陛下是想将太妃留于帝都,皇后娘娘想给太妃过继嗣子,岂不还是叫太妃回襄阳?
谢皇帝眉心紧拧,一肚子的心事无处可诉,对心婉道,“去问一问,叫母亲明天进宫来,我也许久未见到母亲了。”
谢国公夫人乃昭德帝正经岳母,进宫再容易不过,林太后与谢国公夫人说了几句话,便让谢皇后与谢国公夫人去凤仪宫说私房话了。
昭德帝昨晚在凤仪宫生了一肚子气,不爱答理谢皇后,于是,太子进学之事只得与林太后商议。林太后道,“宗室王亲、有爵人家,着他们送适龄子弟进宫以备太子遴选伴读。太子伴读非同小可,宁可笨些,也要品性好才行。正好借此次册立东宫大典,倒是便宜。皇后毕竟是太子生子,皇帝问一问皇后的意思。再者,谢国公是太子舅家,格外照顾些。”
“还有,二皇子小太子不到一年,今年太子进学,明年便是二皇子了。多留意些出色子弟,也要为二皇子做准备了。”
尽管昭德帝对林太后颇多忌惮,但,听听林太后这面面俱到,再想想谢皇后,这差距……昭德帝既与林太后商议,也不是没有表示,道,“靖儿是朕看着长大的,他又是个聪明孩子,与太子年纪相仿,很是不错。”
林太后早与林靖林翊说过太子伴读之事,闻言一笑,“靖儿虽是可人,皇帝也喜欢他,是他的福气。只是,他到底身子骨儿不大结实。皇帝也知道,他在我身边时,太医就没断过。前些天又病了一场,怕要辜负皇帝的厚望了。”
林靖的身体情况,昭德帝是深知的,自小跟只猫崽儿似的,千辛万苦的养大,还是娇娇弱弱的模样。叫他来给太子做伴读,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确有些不合适。昭德帝道,“若嫡支无合适的子弟,便是旁支也无妨,都是亲戚,多亲近总是好的。”
林太后笑允。
另一边,谢国公夫人温声细语的把女儿哄好,母女两个一道用过午膳,又说了会儿话,临出宫前,谢国公夫人千万叮嘱,“娘娘只管把太子殿下养育好,其他事,不管是谁的事,哪怕谢家的事,都没有太子殿下要紧。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娘娘只管顺从陛下就可,千万不要惹得陛下不喜。”
亲娘的话,总能入耳,谢皇后委委屈屈的应了,谢国公夫人方放心出宫。
回家的路上,谢国公夫人暗暗叹息,女儿嫁给皇帝,一国之母的身份,荣耀是够了,但这个中滋味……不要说谢皇后屡番诉苦,谢国公夫人多么心疼,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女婿是皇帝,便是女儿泡在黄连水里,谢家也不能说一个“不”字啊。
谢国公夫人早便是一品诰命夫人,丈夫能干,儿子孝顺,按理说能有什么烦恼忧心之事?只是,自女儿做了皇后,谢国公夫人老了二十岁不止。如今回家,一面心疼一面将女儿的事与丈夫说了。
谢国公刚回家,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宗亲王爵之事,朝中几番讨论都还未有定论,岂是她敢插手的!糊涂!”
谢国公夫人递了盏茶给丈夫,劝道,“生这气做什么。皇后娘娘也是为太子殿下考虑,太妃毕竟是襄阳王府的太妃,现在王爷不孝太妃,再另给太妃过继嗣子,重立王爵。不但太妃老有所养,便是日后太子殿下长大,襄阳王府就是太子殿下的助力……”
“闭嘴。”谢国公低斥,“你好糊涂,咱们与太妃是什么关系。太妃话已经说出去了,这话,是再收不回来的。便是襄阳王府不除爵又怎样,太妃并没有亲子,再过继一个,难道咱们就一定指望着上?只要太子殿下好好儿的,太子是国之储君,还怕没人支持么?何必舍近求远,弄些小人心思!”
“娘娘,娘娘也是一片爱子之心。”谢国公夫人低声道。
“再这样口无遮拦下去,太子殿下都会被她连累。”谢国公叹道,“过两日,你进宫跟皇后说,叫她管好后宫,没事多带着太子去太后那里尽尽孝心。皇上说什么,她听着就是。即便宠爱淡些,把太子教导成人,以后有的是好时候。至于前朝的事,有我呢,不会叫太子殿下吃半点儿亏的。”
谢国公夫人连忙应下。
谢国公又是一番叹息,这哪儿是放闺女进宫做皇后,完全是弄了个炸药包啊。
谢国公几番糟心,林家倒是热闹,无他,林翊的寿辰到了。
依林翊的身份,便是想低调,也没有不办寿宴的道理。林太后的地位,林家的地位,帝都权贵纷纷捧场,便是谢国公也拨冗前来。
林萍与越氏与几个旁支媳妇在内宅忙活,林靖林飒林端也都出来待客,当然,林飒林端年长,帮着招呼官客,林靖年纪小,便负责招呼来的小伙伴们。谢国公带了长孙一道来,见了林靖,笑的别提多慈爱了,招呼道,“哟,靖哥儿越发俊俏了,来,给伯父瞧瞧。”
林靖人不大,辈份着实不小。
顶着齐留海包包头,林靖乖巧的行个礼,上前说,“谢世伯,你放心,我带允哥儿去玩儿。”谢家长孙,谢长允,年纪倒与林靖相仿。
谢国公摸摸林靖的包包头,对林翊道,“靖哥儿气色很不错,更加伶俐了。”
林翊笑谦,“淘气的很,我倒情愿他笨些。”这实在是林翊的心里话,弟弟太笨,着急;像林靖这种过分伶俐的,又头疼的很。
林靖乖乖巧巧的抿着嘴笑,过一时,便带着谢长允去跟小伙伴儿们玩了。
林腾与林靖一道念书,林靖并不是个小气的人,早将林腾带进了自己的小小社交圈儿,这时候,林腾也过府来跟着招呼小伙伴。
林靖拿出主人家的风度,便是兵部尚书关庭宇家的二小子叫他林四丫,林靖都忍着没一拳抡过去。
足足热闹了一整天,至诸人告辞,谢国公倒是多留了片刻,与林翊打听,“我瞧着靖哥儿的年纪与太子殿下相仿,如今太子即将进学,靖哥儿模样性情没有半分不好。”谢国公说的亲热,笑道,“不瞒阿翊,我只恨自己没这样出色的儿孙。何况又都不是外人,我瞧着靖哥儿极好,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皇后明显不靠谱,如今太子进学,谢国公早憋着心思给外孙子寻几个好的伴读。
好,是有不同定义的。
老实,忠诚,是好。
如林靖这种,有谋略有心计的,若能伴着太子殿下长大,从林家、林太后、林靖本身,对太子殿下的帮助,绝不是一般的大。因为有个智商不够用的皇后闺女扯后腿,如今谢国公也顾不得林靖命硬之事了,在他看来,命硬啥的纯粹子虚乌有。不然林太后抚育林靖长大,也没怎么着。
故此,谢国公借林翊寿宴的机会,问一问林家的意思。当然,谢国公亲问,也是与林家亲近之意。
对是否任太子伴读之事,林家早有决断,林翊叹道,“不瞒世伯,靖儿身子骨儿素来不好,怕是难以担此重任。”
谢国公没料到林翊会拒绝,一时没有言语,林翊道,“若是别人,或官场之中,称病是常事。不过,靖儿的身子,我实在不放心他。”甭看是太子伴读,到底也是伴读,是伺候人的差事,依林靖的娇贵,绝对是不成的。
谢国公心下难免遗憾,真心建议道,“你家毕竟是太后母族,即便靖哥儿身子骨不合适,便是旁支子弟,最好也准备一个。”嫡支当然是第一选择,但,许多事,若嫡支不便,将旁支推上面,同样是家族子弟,也不会便宜别人。再者,如世家大族,嫡支子弟自然要紧,但,也不会绝对漠视旁支子弟。若旁支子弟有出息,亦是家族助力。
林翊早有准备,道,“靖儿身子不成,若皇上恩典,就看腾儿的造化。”林翊早有此意,林腾也与林靖念了不少时日的书,他与舒静韵商量过,既然林靖不去,正好提拔旁支,论血亲,二太爷一支最是亲近。而林腾是二太爷嫡长孙,当初林二老太太送了林腾来伴林靖念书,也是盼他有出息。而且,细观量这些时日,林腾品性不差,林翊也乐意提拔家族子弟。
话到这个程度,谢国公自然要见一见林腾的。
林腾虽没有林靖那种七窍玲珑古怪心,却生的结实可靠,问啥答啥,本性憨厚,也是难得的孩子。
谢国公狠赞了林腾几句,还把随身玉佩送给了林腾。
林腾懂礼的道谢后,方出去了,心里却是觉着很奇怪,虽然林腾性子憨厚,也并不傻。在公府里,人们见到林靖肯定比对他要亲热,可是,这位谢国公怎么倒送他玉佩呢?林腾一时想不清,便准备去找他家靖四叔去问个究竟。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有很多更哦^^
☆、28晋江原创发表
说造化林腾做伴读,庆寿辰胡老板来访
林腾拿出谢国公送他的玉佩给林靖瞧,挠挠脑门儿,迷惑不解的问,“四叔,你说国公爷为啥要送玉佩给我啊?”
林靖一时也不明白,道,“见面礼呗。”林靖有心眼儿,他今天待客,带着林腾哥哥叔叔伯伯的一通喊,既不耽搁招呼小伙伴儿,又不耽搁收见面礼。林腾跟着林靖,得了许多私房。
林腾不明白,“先时我不是跟着四叔见过国公爷了吗?怎么又见我又给我见面礼呢?”
林靖眯着大凤眼,思量一会儿,道,“放心,有大哥哥呢,何况是他送你东西。这玉不赖,你好生收着,说不定是有什么好事呢。”
“什么好事啊?”靖四叔这样说,林腾便放心的把玉揣在怀里,问林靖。
林靖被问的不耐烦,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是什么事。不过,你想想,若不是好事,大哥哥不能特意叫你过去呢。”
比起林靖,林腾更加信服林翊,这并不是说林靖不可信,只是林翊那身量那相貌那举止那言语,就是叫小朋友觉着可靠。见林靖这样说,林腾便放下心来,天色不早,过来国公府帮忙的林腾的母亲孔氏恰派了丫头来叫林腾一道回家去。林腾与林靖说了一声,便带着他今日得的见面礼,跟着丫头走了。
林靖性子很特别,譬如谢国公送林腾玉佩这件事,明明问一下林翊就能知道了。结果,他不问,就一个人搁屋里苦思冥想,直到丁香进门提醒,“主子不是说要做了面要给国公爷送去的吗?面已做好了,主子再不去,怕要冷了。”
“是哦是哦。”林靖连忙从榻上跳下来,“丁香,着两个小丫头端着,我这就过去。”
林翊正在屋里跟越氏说话,福儿通禀一声,打起帘子,林靖进来,笑嘻嘻地,“我来找大哥哥和大嫂嫂吃长寿面。”
林翊正侧倚榻上,见着林靖很有些欢喜,招手唤他到跟前。林翊是寿星,今日喝了不少酒,脸上带了丝薄红,亦有几分醉意,比寻常的一本正经的大家长模样多了几分随意。林靖刚一到榻旁,林翊一只手便把林靖捞到身上去坐着,笑赞,“我家靖哥儿可真俊。”
因是林翊的寿日,林家人都是一身红,林翊这个寿星就不必说了,越氏亦是一身绛红,林飒林端林萍是暗红大红,皆一身的喜气。林靖年纪小,虽然他素来喜欢装个幼年老成,今天林翊过寿,林靖也应景的穿了一身大红,连带包包头上的锦带都是喜庆的大红色。林翊捏捏林靖嘟嘟的小脸儿,孩子嘛,哪怕娇弱些,小脸儿也有些肉,嫩的跟豆腐似的,好捏的很。林翊捏一把,问越氏,“夫人,瞧咱家靖哥儿,像不像年画儿上的童子?”
越氏抿嘴直笑,道,“我看年画儿上的童子也没咱家四叔俊。”
林靖被夸的美滋滋,就听林翊道,“这样留着留海像童女,若把留海梳上去,像童子。”说着,林翊一阵低笑,林靖便知被戏弄了,屁股狠狠往林翊肚子上跳了好几下,林翊忙托住林靖的屁股,笑,“开个玩笑,莫恼莫恼。”
林靖哼哼着,“就知道笑话我。”
林翊笑,“好了好了,今天喝了一肚子酒,正好吃面。”
林靖再哼唧两声,搂着林翊的脖子,挂在林翊怀里,叫林翊抱他出去才算消了气。厨下早备着饭菜,如今皆已摆了来,林靖又特意着人端来长寿面,面卤做了六样,样样精细。
不是林靖吹牛,他小厨房的厨子还是林太后给的,比林府的大厨都好。
林靖指着一样卤道,“大哥哥,这是梅子小酥肉的卤,很好吃,你尝尝。”
林翊酒喝了不少,这卤中有梅子,带了几分酸甜,极得林翊的胃口。林翊吃了一碗,又叫丫头再盛一碗,林靖另指了一样卤叫林翊尝,林翊喜欢林靖懂事,再加上今日应酬不断,着实未好生吃上一顿饭,故,足吃了三碗才停了筷子。
林靖也慢吞吞的吃着一小碗面,又喝了一小碗汤,陪着兄嫂说会儿话,林靖还挺不好意思的从怀里摸出个红皮信封来,递给林翊说,“我给大哥哥的生辰礼物。”
“不是早磕过头,送过寿礼了么。”林翊就要拆开来看,林靖两只小白手忙按住林翊的手,说,“等我回去,大哥哥再看。”
真个事儿多。
林翊只得应,“好,一会儿我再看。”
林靖又问,“大哥哥,谢老头儿怎么单独见阿腾啊?”自从知道谢国公把萧属官坑死后,林靖对谢国公的称呼就改成了谢老头儿。林翊早训过他,奈何林靖不改,好在只是私下说说,无伤大雅。
林翊道,“你不想去宫里给太子做伴读,便让林腾试试。”
林靖倒没想到此处,问林翊,“没关系吗?”不说昭德帝对林家的态度,便是林靖本身也的确不适合去给太子做伴读。林靖到底年纪小,想不了太周全,只以为他自己不去,林家便放弃了伴读之位。
林翊心情好,也愿意教导林靖,道,“有什么关系?若陛下不喜,林腾旁支子弟,选不上也正常。若陛下喜欢,叫林腾做太子伴读,咱家也没什么损失。”毕竟林腾是靠着本家做的伴读,便是日后发达,也得念本家的好。再者,现在看林腾品性不错,林翊把林腾推上去,也是应有之义。
林靖想了想,缓缓的点了下包包脑袋,“那我有空跟阿腾说说宫里的规矩,别叫他闯了祸或是吃了亏。”在林靖诡异复杂的内心里,他着实不喜欢昭德帝、以及昭德帝的皇子们。尤其是谢皇后,小时候偶然一次,大皇子去慈恩宫,他们年纪差不多,一起玩儿了半天。那日大皇子不知怎么着了凉,谢皇后脑残的便说是林靖命硬给大皇子克住了,不说给大皇子请医喂药,反是请钦天监看风水……林靖多记仇的人,从此跟皇子们都保持距离,免得“克”着他们……但,虽然林靖对皇室颇多意见,他也知自家富贵皆由皇家而来,像太子伴读的事儿,他是没兴趣,不过,让林腾去做伴读,也不赖,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林靖见外头天也晚了,跟哥嫂说一声,就打算回去。越氏吩咐福儿,“多几个人挑着灯,把路照亮。”又接过丁香捧着的大毛抖篷,亲自给林靖严严实实的穿好,叮嘱道,“路上凉,不如让嬷嬷抱四叔回去。”林靖年纪小、个子小,这个年纪,让嬷嬷抱着也无妨。
林靖却很有原则,道,“嫂嫂,不用了,我走的很稳的,又不远。”当时为了方便照看林靖,林翊特意在主院附近备了院子给林靖住。
“那四叔慢些。”
林靖应了,由丫环婆子簇拥着回自己院里休息。
越氏望着林靖出了院子,方转身回屋,见丈夫正拆了信封看里面的信笺看,林翊看的唇角都翘起来,眉眼皆是笑意。越氏笑问,“四叔给老爷写了什么?老爷这般欢喜。”
林翊与越氏感情素来融洽,递与越氏道,“人小鬼大,你看看。”
越氏见林靖放在信封里的,以为是信件之类的,接过来,竟是一幅画。说实话,越氏大家出身,自身才艺挺一般,不过眼光还是有的。这画……画的,相当一般,倒是颇具童趣。一个包包头的娃娃骑在一个青年男子脖子里,一个满脸欢喜,一个暗含喜悦。画旁还写了一行字:靖儿最喜欢大哥哥,如果大哥哥每天都驼着我走两遭,靖儿就更喜欢大哥哥了。落款:大哥哥二十四岁生辰,靖儿赠。
越氏笑,“四叔真是个孩子。”
林翊笑叹,“以往我倒想要个儿子,如今看来,还是女儿省心。”
说到孩子,越氏倒不禁心情沉重起来。林翊握住越氏的手,笑,“不用急,咱们这才出孝没几天。上回我不是请阿韵给我们把过脉吗,咱们身体都很好。”
屋内并无丫环婆子,越氏顺势倚在林翊怀里,柔声道,“我想给老爷生个像四叔那样的孩儿。”
林翊笑,“那不得头疼死。”林靖这样的,身子骨儿风吹吹就倒,很大程度限制了林靖闯祸本领的发挥,还把林翊气的巴掌上身。若是换自己儿子,身体倍儿棒的那种,林翊除了天天在家管教孩子、给孩子擦屁股,就不用干别的了。
老夫老妻,喁喁私语,直至夜深方才睡去。
谢国公亲去林家,不想林家犹无意林靖做太子殿下的伴读,只肯推出旁支子弟。林腾虎头虎脑,一眼能看到底的孩子,品性绝对是够了。只是美中不足,仅品行温厚,对太子殿下的助力是有限的。
谢国公很有几分遗憾,倒是谢国公夫人老生常谈,“林家靖哥儿命相不好,以往皇后娘娘就说过。”
“妇人短见。”当初昭德帝扣住林家承恩公府位,林翊的岳父寿昌侯来找谢国公密会,寿昌侯便是听了林靖的话,来谢国公府走了一趟。这事,谢国公门儿清。林靖命相虽不大好,初时谢国公也无意让林靖做太子殿下伴读,只是如今皇后越发脑昏,只得从外头给太子殿下使劲儿了。他实未料到,林家嫡支竟无意太子伴读之位。
谢国公微微叹息,只得另外合计起来。
御书房,昭德帝问,“阿赢,承恩公的生辰酒可还热闹?”
唐赢正伺候昭德帝读书,内侍都在门外侯着,唐赢低声道,“承恩公一天待客,多数朝臣照个面儿便辞了去。留下的多是公侯人家。”
昭德帝面色微缓,叹,“当年,朕为太子之时,承恩公便是朕的伴读,最妥当不过的一个人。”
唐赢道,“自林老公爷战死沙场,林家无涉兵权,子弟平平,并不足为虑。”
昭德帝笑一笑,未说话。
在唐赢看来,昭德帝实在不必跟林家死磕,林太后虽在宫中,不过林家这一代,林翊于朝中根基尚浅,宫中并未有林氏女为妃。昭德帝大权独掌,林家不足以为虑。倒是荣家……唐赢垂眸静思,道,“说来也巧,太子殿下的册封大典,与荣老夫人的寿辰倒是巧在了同一日。”
昭德帝浅笑,“母亲与我说起过,当年外祖母少时,一日偶遇一云游道人,那道人望了外祖母一眼,便说外祖母将来必定荣华显贵,诰命加身。”
见昭德帝说的颇为动情,唐赢附和道,“这道人倒是极有道行,果然高人。”心里真是无语,这种糊弄无知百姓的话,昭德帝竟然拿出来说……刘邦还说自己是他妈跟条白蛇生的呢,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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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有没有碍到某些人的眼,林翊的生辰,足足热闹了三日,一天招待朝廷同僚、有爵人家来贺;一天本家兄弟爷们儿吃酒;一天还有底下奴才摆酒孝敬。
林靖第一天跟着热闹了热闹,第二日就有些吃不消,在自己院里歇着了。林靖自来身子骨儿不好,大家都知道,故此也无人怪他。倒是越氏不放心亲自去瞧了林靖一遭,见林靖只是面上带了几丝倦意,身上并无不适之处,才放下心来。
林靖悄悄与越氏耳语几句,越氏点头应了,又嘱咐林靖道,“四叔好生歇着,今天有底下孝敬的新米。我命她们备些清粥小菜,四叔记着中午多少用一些。”林靖生而富贵,却有许多福分是享用不了的。譬如吃饭,他忌口之物颇多,便是这小身板儿,亦是时常这里不舒坦,那里不妥当,便是山珍海味,能吃的有限。他身体不好,偏又心思缜密,比寻常人机伶百倍。林翊是个宽厚性子,鲜少轻易出手,林前却是手段凌厉,与越氏向来说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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