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鸮‘咕~咕~’叫着盘旋还想飞下来继续,幸亏树枝浓密它又体型庞大才作罢。
‘咕~咕~’警告两声才敛翅回窝监视,仔细听其实也不是‘咕咕’声,有点像‘狐~狐~’。
“麦穗儿!麦穗儿你哪儿不舒服?”王善吓蒙了一边哆嗦,一边弯腰想把麦穗扶起来。
“别动!”秋生牙齿颤的咯咯响,却比王善清明“不敢动,得找大人来。”
王善腿软走不了道儿,秋生一咬牙拔腿往村里飞奔。风在耳边呼啸,心肺顶的腔子火辣辣烧疼。
他欠麦穗的,一辈子。
……
陈长庚背着书袋下学回家,发现村民都拧着脖子看他,眼神欲言又止面带同情……陈长庚下意识汗毛竖起,出什么事了?
二狗倚在门口看见陈长庚回来,双手环胸幸灾乐祸:“状元郎,你家出事了。”
出事了?娘!
陈长庚头皮发炸抱着书袋往回跑,跑了几步嫌碍事把一向宝贝的书袋扔到背后,甩开胳膊撒腿跑。
跑到院门口偏偏又腿软的不行,手扶住门框低头弯腰呼哧呼哧张口喘气。再抬头眼里是独狼警戒凶狠的光芒……
娘门口没人!
麦穗屋门口聚着好几个人,陈长庚肩背的鸡皮疙瘩和汗毛慢慢放松,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平静下来。
不是他娘,还好。
把背后书袋转到前边,陈长庚平平气息走到麦穗门前。人缝里能看见麦穗躺在炕上,嘴里咬着一卷布巾。一向深麦色的脸变成麦白色,满脸汗珠疼的脖子往上梗,却被人死死压住。
陈长庚冷淡的很,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蠢丫头怎么了。转身回他娘屋里放下书袋,换上家常衣裳略一思索先去厨房看了看。
担笼里有一把嫩扫帚菜,灶下柴也不够。去后院抱一捆柴到厨房,又拿刀割些韭菜在厨房拣择。这样待会被笨蛋连累的娘,就可以少做一点。
陈长庚正在择菜,忽然瞟见陈进福急匆匆路过厨房,往麦穗屋里去。
陈进福是陈家头面人物一向沉稳,今天?
陈长庚颦眉想了想,放下手里菜去麦穗门前。屋里陈进福正把两粒银角子,递给陈大娘,
冷风穿透胸膛,陈长庚瞬间脸色煞白:蠢丫头做了什么!竟然要借钱用。
家里有多少钱陈长庚是知道的,四两银子并两百多钱。是他娘攒给他准备去县里读书的,竟然不够!
蠢蛋你到底做了什么!
陈长庚浑身冰凉回到厨房,看着空荡荡的锅台、案板,血液冷飕飕流着,欠债了……在这日益艰难的时候,他家欠债了……
娘该怎么办,娘能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陈长庚雪白的脸色才泛上一点人气。点火烧水,虽然不会但陈长庚想给受惊、辛苦的母亲做顿晚饭。
不难,他见母亲做过那么多次,小时候没人看他,母亲做饭他就小小一只坐在灶下。
送走大夫帮忙的人,疲惫的曹余香还没坐稳,院里传来王善爹嘶哑的声音。
“陈娘子,我带阿善来给你赔礼。”
曹余香强打起精神走出屋门,院子里跪着几个人。秋生娘枯干的芦苇一样,双手撑着地面还跪不住斜斜靠在秋生身上。
旁边王善垂头跪的笔直,似乎只有让膝盖疼了,才能减轻心理负罪。
王善爹看见陈大娘出来,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连拍王善后脑勺,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你个死孩崽子,害死人!”
秋生娘抬起灰败枯瘦的脸,不过三十出头,枯槁的头发已经灰白。
“婶娘……是侄儿媳妇连累了麦穗”浑浊的眼泪从眼窝里落下来,要是一家子都死了反倒干脆。
陈大娘急忙上前搀起来:“慧侄儿媳妇你来做什么。”
“我……”眼泪止不住。
陈大娘掂量着轻飘飘,只剩下骨头的胳膊拐,苦笑:“怪你什么,是麦穗想救春生。”
孩子们有什么错,不过是想救春生一条命。
秋生娘有气无力拍拍长子,秋生眼睛红通通上前一步,把怀里小心护着的一碗白面举到陈大娘面前。
“三奶奶这个给姑姑补身体。”抿紧嘴,不让眼泪出来。
秋生家早就没细粮了,不知道这又是去谁家舍出脸皮借的。这年景啊,要把人逼死。
陈大娘忍下心酸,笑着哄秋生:“三奶奶家有,拿回去给你娘和春生补补。”
其实秋生也要补,端碗的手都瘦成鸡爪子了。
陈大娘又转向秋生娘:“慧侄儿媳妇,回,回去……”忍下喉咙酸涩,“回去好好照看春生,兴许呢?”
可春生的情形,大人们心里有数,没医没药……只能看老天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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